「啊——!」慕容舒清的一聲輕呼,瞬間打破了這低迷緊張的氣壓,眾人紛紛往她這邊看過來,只見一個婢女緊張的站在一旁,手中端著一碗湯。
剛才忽然變得緊張的氣氛讓她手上也是一僵,可是她記得她只是輕輕的碰到舒清小姐,應該沒有燙傷或者撞傷吧,婢女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也知道舒清小姐是莊主的貴客,連忙道歉道:「對不起,舒清小姐。」
商笑也緊張的扶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姐姐,你沒事吧?」
舒清摀住受傷的左胸,輕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痛苦,實則,她只得在心裡向那位婢女道歉了,剛才那樣的氣氛,再談下去也是無意,正巧她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她也就順勢裝著舊傷發作了。
商君馬上走到慕容舒清身邊,問道:「上次聽說你受傷了,還沒好嗎?」按照修之所說得時間,已經快半個月了,難道傷勢還是沒有好轉?!
秦修之也擔心的說道:「舒清,要不要請大夫給你看看?」只有他知道,當時那一箭是多麼凶險。
慕容舒清笑著搖搖頭,回道:「嗯,沒事。」今天坐了一個時辰馬車,雖然肩膀上確實有點疼,但是也沒有那麼嚴重,她只是不想他們吵起來才叫出聲來。
「笑兒,扶清到清風閣。」商君卻不理會這些,對著眾人一拱手,說道:「各位慢用,商某先告辭了。」便扶著慕容舒清進了後院。
難道她的傷口又裂開了?!軒轅逸站起來,想要跟過去。衣袖卻被裴徹拉住,裴徹對他無聲的搖搖頭,現在的形勢,他最好不要跟過去。軒轅逸停了一下,才坐了下來,狠狠地灌了一大杯酒,臉色陰沉得嚇人。
另一個傷神的人則是秦修之,一種鬱悶的情緒讓他堵得慌,可是他在鬱悶什麼呢?是因為守護在舒清身邊的商君,還是商君眼中只有舒清呢?天啊!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
扶著舒清進了清風閣,小心的扶她坐在軟塌上,商君雖然也看出了她的用意,所以順勢離席,但是她受傷也是事實,握著慕容舒清的手,商君歎了一口氣,說道:「怎麼樣,還是找大夫看看吧。」
「沒事。」慕容舒清舒服的靠在軟塌上,軟軟的長絨狐毛讓她捨不得起來,她只是覺得有點累,傷口已經不怎麼疼了。
商君好笑的搖搖頭,她蜷著身體躺著,跟貓似的。笑著對一旁還很緊張的商笑說道:「笑兒,去廚房盛一碗湯過來,清晚上都沒吃什麼。」
商笑看看舒清,再看看商君,他們一定有事情要談,於是乖乖的點頭回道:「好,我這就去。」
今夜的月色還算好,雖然已經過了十五,但是還是很明亮,月光透過清風閣那一大面窗子,零落的灑在慕容舒清身上,柔柔的,讓她看起來更像一隻沒有睡醒的貓。慕容舒清暗歎,這飄渺山莊真是個好地方,冬暖夏涼,今天是她到西北以來覺得最舒適的一天。輕聞著空氣中淡淡甘醇的茶香,慕容舒清懶懶的坐起來。
她的鼻子還真是靈,商君笑著端了剛泡好的兩杯茶來到她的身邊,遞給她道:「你喜歡的龍誕。」
「謝謝,」慕容舒清接過茶,也順勢拉著商君在她身邊坐下,掀開杯蓋,一股醇香撲鼻而來,一邊喝著,一邊用茶杯暖手,慕容舒清懶懶的倚在商君的肩頭,透過大窗戶,看著屋外被月光鍍了銀邊的刺姬,柔和的月光非但沒有讓它變得柔和些,反而紅得更為詭異。
拿起旁邊的蠶絲被,幫她蓋上,入夜的飄渺山莊還是有些涼。幫她打理妥當了,商君才低低的問道:「說吧,為什麼帶他們來?我記得當年你說過,能不捲進政治中,就盡量不要捲進去。今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久久,慕容舒清都沒有回答,商君也不急,撥弄著手中的清茶,耐心的等著。手中的茶幾乎涼透了,舒清才低低淺淺的說道:「君,我不希望捲進政治中,因為我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並不想去承擔國之重任,也不想捲進朝廷征戰之中。我只想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只想過我想過的自由生活,但是世事總是由不得我的小小願望。」
那帶著淡淡憂傷與無奈的低語,讓商君有些悵然,拿下舒清手中同樣已經涼透的茶,商君握著她的手,輕問道:「你想讓我怎麼做?」只要是她說的,他就會去做。
又來了,慕容舒清無奈的扶額,用力握緊商君的手,慕容舒清歎道:「君,我要和滄月一戰,和宏冥一決,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當年說得很清楚,我出錢,你出力,這座飄渺山莊是你的智慧和能力建起來的,三年中,我分到的錢已經遠遠高出了當初的投入。我帶他們來,是讓他們有機會說服你,而不是要求你一定要怎麼去做。我和你之間,一直都是朋友,最多牽扯到利益上,也只是合作夥伴,所以沒有所謂的我想你怎麼做的問題。」
商君卻同樣倔強的說道:「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飄渺山莊,也不會有現在的我和笑兒。」
對舒清,他有著滿滿的感激,三年前,那個雪山上冰冷的早晨,他以為他和笑兒會凍死在那裡,但是這時一人一馬向他們走過來。給了他新的人生,和他談他不懂的所謂合作。沒有她,他現在或者只是一個靠著一身武藝,殺人為生的殺手,又或者是強搶越貨的盜賊,所以,無論她說怎麼,他都會幫她。
慕容舒清並不認同她的說法,坐直身子,堅定的說道:「君,你要我說多少遍。就算沒有我,你也一樣會有今天的成就,只是時間可能會晚一些,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對視著這樣一雙堅韌而信任的眼,他差點就相信了,可是三年前滄月的經歷,讓他低低的笑了起來,只是那聲音卻不像是笑,而是小動物在低泣:「可惜沒有人相信一個女子會有多大的成就,除了你。」
心疼的扶著商君的臉,那雙飛揚的風眸裡閃耀著淚,卻硬是倔強的不讓它落下。他差不多忘了自己是女子,還有哭的權利。慕容舒清仍是淡笑著搖頭,堅持的說道:「君,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狼狽逃跑的女孩了,我知道這麼多年了,在滄月,你還有一段未了的心事,準備好了,你就可以去做了。」
商君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滿目的清明與堅毅:「不行,我還不夠強,還鬥不過他。我要有萬千的把握,因為我一定要贏。」為了冤死的父親,羞憤自盡的娘親,還有那無辜枉死的一百多條人命,她一定要贏!
那個受傷的她又被他藏起來了,何時她才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與她十指相扣,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還有我。」
這雙既不溫暖也不寬厚的手,卻似乎總有無盡的力量,商君笑著點點頭,有這樣一個知己,是她這一生最大的福氣。
兩人同時開懷的笑了起來,忽然商君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拉著舒清說道:「或許這次戰爭是一次實現我心願的好機會,為了不讓人知道飄渺山莊和慕容家的關係,三年來,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合作過,不如這次,我們就試上一試。」對啊,她自己的力量不夠,那麼加上舒清還有軒轅逸的力量,或許可行也不一定。
「你明天可以再聽聽軒轅逸他們的見解,再做決定也不遲。」慕容舒清笑著點點頭,這正是她的用意,若是勝了,那就是三贏,畢竟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商君勾起嘴角,一臉促狹的笑道:「好,不過我還是很期待可以和清並肩一戰的,誰讓你三年來的豐功偉績讓我很是佩服呢!」
慕容舒清輕搖食指,一副此言差矣的樣子,故作謙虛地回道:「比起神秘莫測,武功蓋世,智謀過人,貌比潘安的商莊主,我可差了一大節了!」
「你笑我,知道後果嗎!」
「不行,我受傷了,我是病人耶!」
「有這麼囂張的病人嗎?!」
「你別伸出你的魔爪啊!!」
「魔爪?!」
「救命啊~~~!」
清風閣裡不斷傳出快樂的笑聲,商笑捧著雞湯卻一直沒有進去,有多久沒有聽到她笑得這麼開心了,只有舒清姐姐有這個能耐,湯涼了,該換一碗,踩著愉悅的步伐,商笑朝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