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被最後一絲雲彩淹沒,只留下漫天的紅霞,今夜是除夕,慕容舒清看著天邊那片殘紅,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第一次過年過得這樣心驚膽顫,商君重傷,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而那幾聲驚雷一般的爆破聲,也讓她為軒轅逸擔心不已。
已經站了快一個時辰的腳有些發麻,慕容舒清走到原來秦修之坐的那塊巨石旁,靠著石頭,讓腳得以休息。石頭上,還有一本被遺棄的書,慕容舒清隨意的翻閱了一下,是一本琴譜。抬眼看去,隨著時間的流失,修之也顯得越要越煩躁,一向風雅的他也不自覺的來回走動著。
將琴譜輕輕放下,只聽得一陣響亮的馬蹄聲朝主營跑過來,慕容舒清微瞇著眼,看向營門,不一會兒,塵土飛揚中,行進大隊人馬,炎雨和王紹跑在最前面,整個隊伍精神抖擻,各個氣勢高昂,看來這破陣之戰是勝了。
炎雨駕馬行至慕容舒清面前,利落的翻身下馬,抱拳道:「主子。」
慕容舒清微微點頭,笑問:「怎麼樣?」很久沒有看見蒼素和炎雨臉上這種興奮的樣子,跟著她,確實為難了他們這兩個當年馳騁江湖的高手,其實她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跟著她,只因為那雨夜的一席話?!
炎雨依然冷傲的回道:「破陣很順利。軒轅將軍命令撤兵,所以破陣之後我們就趕回來了。」
「已經撤兵了嗎?」聽到這個消息,慕容舒清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一些,軒轅逸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能進能退,審時度勢方為將帥之才。
炎雨點頭回道:「嗯,大隊應該馬上就到了。」原來他就不明白為什麼軒轅逸要在這樣好的形勢下撤軍,但是看主子這如釋重負的樣子,莫不是中間還有什麼隱情?想到商君在陣中嘔血的樣子,炎雨擔心的問道:「商莊主的傷?」
慕容舒清淡淡的搖搖頭,回道:「蒼素在裡面給她療傷。」她也不知道君到底怎麼了。想到今天這場仗,慕容舒清細細看了一眼炎雨,有些擔心的問道:「炎雨,你有沒有受傷。」這時候,有些事情,需要炎雨馬上去做,可是這一天的征戰,她又擔心他身體受不了。
看她掙扎的樣子,炎雨輕輕的勾起嘴角,她總是這樣,彷彿他們是泥捏的一般,沒跟在她身邊之前,為了完成任務,他曾經五天五夜沒有合過眼,炎雨讓她仔細查看了一遍,才笑道:「我沒事,你說吧。」
看他確實只是些皮外傷,慕容舒清才說道:「我想盡快知道燕芮國內目前的情況,還有——你幫我找三樣東西。硫磺、硝石、木炭,越多越好。」
雖然不明白她要這些做什麼,但是炎雨還是低聲回道:「是。」說完立刻翻身上馬離去。
炎雨走之後,慕容舒清還是有些擔憂,不能確定下午的巨響是不是炸藥造成的,如果是,那麼滄月製造炸藥的水平達到什麼程度,這些都讓她很頭疼。輕撫著額頭,想要去主帳,卻看見蒼素從商君的帳中走了出來。
秦修之最先迎上前,慕容舒清也著急的小跑到蒼素面前,在這大冷天,他額間竟冒著汗,從袖中拿出一塊棉錦,遞給他,慕容舒清才焦急的問道:「蒼素,她怎麼樣。」
蒼素握著棉錦,也沒有擦,馬上回道:「還沒有醒,但是她的幾處靜脈都被震斷,內傷很嚴重。」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秦修之擔心的一直往帳內看,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蒼素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回道:「我已經護住她的心脈,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就是醒來時候,武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也有可能經脈受損,武功恢復不到以前。」
看蒼素臉色也有些不好,一定是救治商君是廢了很大內力吧。拍拍他的肩,慕容舒清輕聲說道:「我們知道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晚點再來看她。」
看一眼身後的營帳,在看看慕容舒清和秦修之,蒼素點點頭,轉身離開。
慕容舒清正要進去看商君,就看到秦修之一直盯著營帳的門口 ,似乎想要進去,又怕不妥,躊躇了一會,終於還是對慕容舒清說道:「我想去看看他。」看不到他,他的心就平靜不下來。
慕容舒清輕笑的說道:「好吧,一起。」若是今晚不讓他見,估計他一晚上也誰不著了。
進了帳中,在屏風前,慕容舒清輕聲說道:「笑笑,我和修之想來看看君。」
聽到慕容舒清的聲音,商笑趕緊將床邊的紗帳放了下來,姐姐現在的樣子,可不能讓秦修之看見。收拾妥當了,商笑才低聲說道:「進來吧。哥哥他還沒有醒,你們就這麼看吧。」
兩人進了內室,雖是隔著紗帳,看不真切商君的樣子,但是朦朧間,還是可以看見她的身影。修之遠遠的站在屏風旁邊,注視這紗帳裡那個不真切的身影,雖然沒有看見他的樣子,但是心裡還是覺得安定了一些。他這是怎麼了,難道他真的有斷袖之癖不成,這怎麼可能。不過如果是商君——或許——他在想什麼呢,商君還在受傷中,他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看他一會平靜一會自厭,一會又是歎氣的樣子,慕容舒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修之,我看君會沒事的,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好。」
秦修之回過神來,看到慕容舒清擔心的看著自己,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再留下去的理由,看一眼商君,秦修之點點頭,緩緩的走出營帳。
確定秦修之出了帳外,慕容舒清立刻走到床邊,坐在床沿,輕輕掀開層層輕紗,商君面無血色的躺在那裡,緊閉的雙目毫無聲息。雪白的貂毛氈子緊緊的包裹著她,沒有了平日的朗朗氣勢,一頭散落於枕間,常年束起的青絲,讓她看起來脆弱而單薄。慕容輕輕的撫上商君消瘦而有些冰冷的臉,不知眼中何時,蓄滿了淚水,慕容舒清為這不滿雙十,卻肩負著太多太多的女子心痛!
一直強忍的淚水,自商笑眼裡滴落,趴在慕容舒清腿上,商笑盡情的哭泣著,或許是怕吵到商君,她用手捂著唇,不讓哭聲太大,但是這時時抽泣哽咽的哭聲,卻讓慕容舒清更為揪心。
扶著商笑的肩膀,輕輕的為她抹去眼周的淚水,慕容舒清用著無比肯定的語氣和堅毅的眼神,對她說道:「沒事,別哭。我剛才問過蒼素了,他說君沒有什麼危險,醒了好好養著,就會好的。」她答應過君,好好照顧笑笑,要是商君還沒有好,笑笑又哭出問題來就不好了。
「真的?!」像是急需保證一般,商笑坐直身子,一雙哭紅的眼直直的盯著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用力的點了點頭,肯定的回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別哭了。」
得到保證,商笑也用力的點點頭,做到商君身邊,拿著毛巾不時為她擦拭額間的薄汗。也不再哭泣,眼睛一直不離與她相依為命的姐姐。
慕容舒清輕輕歎了一口氣,悄悄的出了營帳。
月亮在灰濛濛的天上,顯得也不明亮,剛才在營帳裡的時候,她就聽見了震耳的馬蹄聲,該是軒轅逸回來了。5她急需要知道,那是不是炸藥。慕容舒清走到主帳之外,這是第一次,沒有人邀請,她自己到了主帳。
帳外兩名小將攔住了她進去的步伐。小戎看清是慕容舒清,叫道:「慕容小姐。」
藉著月光,慕容舒清也看清了這名小將的面容,微笑著說道:「小戎,麻煩你幫我通報一聲,我有事情和將軍說。」
「這——」小戎躊躇著不知怎麼回答才好,雖然是將軍夫人,可是將軍在討論軍情的時候,誰也不能打擾窺視,若被發現,是要軍法處置的。
看他一臉為難,慕容舒清也知道這軍中自有軍紀,可是按照今晚的情況,他們估計要討論到深夜或者明日也說不定。想了想,慕容舒清只得說道:「是關於軍情的。很重要,麻煩你了。」
小戎一咬牙,答道:「行,您等會。」說完便鑽進帳中。
沒有等多久,小戎就跑了出來,一臉笑意的說道:「慕容小姐,將軍請您進去。」
微笑著道了謝,慕容舒清邁步進了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