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倚一看到慕容舒清的身影,馬上迎了上去,拉著她的衣袖,靈動的大眼裡,蓄滿的淚水,一顆一顆的正往下掉,一句話也不說,小巧的嘴微微輕顫的癟著,生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先哇哇大哭起來。
最怕她這種表情的慕容舒清趕快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讓她能感受她的溫度,忙著安穩道:「綠倚,你別哭啊,我好好的,沒事。」
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安撫著綠倚這一個月來的擔憂與恐慌,綠倚一個勁的點頭,將臉埋在慕容舒清懷裡,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聲來,她終於又回到小姐身邊了!
慕容舒清輕輕歎了一口氣,她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卻跟著自己經歷是這麼多次直面生死的驚險場面,撫上綠倚脖子上淡淡的粉紅疤痕,慕容舒清輕輕的問道:「還疼嗎?」她想,還是把綠倚送回祁家吧,她不想讓綠倚跟著她受苦了。
綠倚從慕容舒清懷裡抬起頭來,可能是將恐懼與憂愁都發洩出來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嘴角卻已經輕輕揚起,傻傻的一邊笑,一邊搖頭回道:「不疼了!」
看她有是哭又是笑的樣子,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幫她輕輕擦乾臉上的淚痕。
這時,身後一道穩婉的女聲悠悠的響起:「小姐。」
慕容舒清回頭,只見一個裊娜的麗人站在自己身前,細看之下,是──淨水!現在她臉上的暗紅的胎記已經消退了不少,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不仔細看,並不明顯。原本就秀氣婉約的淨水,增添了自信的光彩後,氣質更為出眾了!慕容舒清讚揚道:「淨水漂流了很多。」楚吟的醫術,果然高超卓絕。
對於慕容舒清的誇獎,淨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紅了臉,低下頭。她心裡對小姐,有著滿滿的感激,若不是小姐,就不會有現在的她。
看她依然樸素,卻質料上乘的長裙,慕容舒清笑問:「準備成親了吧?」希望祁睿的表現不會讓人失望!
微愕的抬起頭,看進慕容舒清瞭然的眼裡,淨水輕輕的點頭,回道:「嗯。」
慕容舒清拍著淨水的手,笑道:「太好了。」終於,有一對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了!看著淨水如花的笑顏,慕容舒清忽然想起答應楚吟的事情,轉頭問道:「綠倚,我的那兩快玉玲瓏?」
「我給您帶回來了,現在放在屋裡。」這兩塊玉玲瓏平時小姐寶貝的要命,她當然街道要給她收好了。
「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若是真的不見了,她可不知道怎麼和楚吟交代了。
三人在祁府門前閒聊著,似乎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一直站在府前等候的于謙,只得走了過來,拱手向慕容舒清行禮道:「舒清小姐,老爺請您到書房去。」
外公找她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他也有這麼性急的時候,慕容舒清淺笑著對綠倚和淨水說道:「你們先回疊翠小宿等我吧。」說完向于謙回禮,說道:「麻煩老管家帶路。」
于謙將慕容舒清帶到書房的院門,便離開了。書房的門還是敞開著,右邊的小平台上,擺放著矮几和圍棋,還有一壺沏好的茶。書房的格局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彷彿昨天,她才和外公對弈品茶一般。
祁鍾霖正在大書桌旁專心的寫著什麼,像是在練字。慕容舒清信步走了過去,桌面上,寬大的宣紙幾乎佔據了書桌的一大半,旁邊,放著慕容舒清壽宴時所送的墨硯。外公的字,寫得蒼勁而大氣,力透紙背。既沉穩剛毅,也不失瀟灑飄逸,難怪世人都傳外公不僅是一代名相,也是一個書法大家,只是他的字,千金難求。
慕容舒清靜靜的站在一旁,欣賞著外公筆走游龍一般自如的運筆,直到最後一個字利落的完成了,祁鍾霖才微笑著說道:「回來了。」
慕容舒清漫不經心的點頭回道:「嗯。」
祁鍾霖已經離開書桌,拿著墨硯到旁邊的水盆裡清洗起來。慕容舒清看著他一絲不苟的樣子,不由的笑了,看來,外公很寶貝這個墨硯,連清洗也要自己親力親為。
聽到慕容舒清的淺笑,祁鍾霖睨了她一眼,低頭繼續認真的清洗墨硯,嘴上卻不急不慢的問道:「目的達到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問!慕容舒清走到矮几前坐下,為祁鍾霖和自己個倒了一杯熱茶,才摸稜兩可的回道:「一半而已!」
祁鍾霖將洗好的硯台放在窗沿邊上,故作不解的說道:「這一半,是指你在燕芮做的事情,還是你和軒轅逸的事?」慢慢走到慕容舒請對面坐下,祁鍾霖言語未盡的笑問:「或者,還有一個──玄天成?!」
慕容舒清輕輕撫額,早就知道,很多事,瞞不了外公,可是想不到,他連玄天成都知道,藉著喝茶掩飾滿臉的無奈,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團亂,慕容舒清只得訕訕的回道:「目前,都只是一半而已。」
一半,好個一半,祁鍾霖輕品著香茶,在心裡歎了口氣。她去臨風關,他知道,所謂何事,他也不是不明白,擔心她一路上的安危,自然是對她的行蹤更為上心,想不到,小丫頭走到哪裡,那裡都不平靜,一會落崖,一會被劫,讓他這顆老心臟,整天隨著她飄來蕩去的。嘴裡雖然抱怨,其實,他對這平白出現的外孫女,滿意的不得了,也為她感到驕傲。
她對燕芮的種種作為,犀利而切中要害,在臨風關,更是不可思議的製造了威力驚人的新式武器,她的人脈和頭腦,確實讓人佩服,難怪宏冥想要佔為己有,只是他不知道,原來丫頭和皇上之間,居然還有情愫,而且,看玄天成的作為,怕是對她,已經情根深種。餓真是如此,軒轅逸籌備的婚禮,怕是要波折不斷了。
連他覺得頭疼,她倒好,還笑嘻嘻的陪他在這喝茶聊天!輕輕撥開茶葉,祁鍾霖輕斥道:「你這丫頭,就喜歡玩火。」
話雖這麼說,只是老爺子臉上卻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握著茶杯,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冤枉!」她是被人往身上潑火星子吧!!
不理會她可憐的樣子,祁鍾霖興致勃勃的問道:「想好怎麼做了嗎?」他很想知道,舒清要怎麼解決皇上這個大問題。
慕容舒清靠著身後的軟墊,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懶懶的回道:「還在想。」
「還在想?」祁鍾霖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歎道:「這不像是你的風格。」以他這段時間對舒清的觀察,她做事條理清楚,一般都是打有準備的仗。今天卻說沒想好?!這倒是奇了!
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盤腿坐在軟塌上,托著腮棒,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輕笑著回道:「未雨綢繆固然是好,但是生活總喜歡給我帶來點驚喜,我也只能順勢而為了!」在外公這,她覺得好輕鬆,就是那種暫時可以什麼都不想,當自己還是個孩子一般的無謂和胡鬧。或者,是因為外公身上,有著爺爺一般溫暖的氣息吧!
看她一副賴皮的樣子,祁鍾霖朗聲大笑,這丫頭,就連撒嬌都和別人不一樣!
一老一笑笑鬧之中,于謙輕輕扣著房門,待兩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時,于謙才必恭必敬的說道:「老爺,聖旨到!」說完,還微微看了慕容舒清一眼。
這一眼,已經說明了這聖旨的對象,估計是自己了,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對祁鍾霖笑道:「看吧,驚喜又來了!」
不知道這次,玄天成又搞什麼,難怪這兩天鐘閻根本沒有追趕他們,原來,他們棋高一招,聖旨已經在家門口等著她了。
慕容舒清和祁鍾霖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十足的想了起來,反正現在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