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宮裡,有片刻的寂靜。慕容舒清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中,有好奇,有驚訝,有疑惑,亦有瞭然!雖然並不想面對這一群高貴的女人,但是她還是禮貌的微笑著抬起頭,微微曲膝行禮道:「舒清給各位娘娘請安。」
這樣請安並不合規矩,顯得過於敷衍。只是,她是真的記不得那麼多品級,這些或許是她們身份的象徵,可是在她看來,卻是無聊之極。
雖然慕容舒清並未行跪禮,請安也草草了事,但是在座的眾人卻沒有誰去在意這些,只是盯著眼前這個素顏青衣,墨發微挽的女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皇宮內苑,眾多女子,或為皇恩榮寵,或為奪人眼球,或為彰顯身份,不將自己打扮的精緻華美,絕不踏出宮門一步。就連一向以冰雪冷傲出名的冷妃,身上的物件也不比別人少。即使是宮外大臣的愛女嬌妻,進宮來也都是精心裝點過的。而眼前的女子,彷彿不屬於這皇宮一般的赫然出現,讓她們不免驚疑錯愕。
良久之後,淑妃首先回過神來,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太后,這位是?」
太后悠閒的喝著茶,高貴優雅的淡笑不語,正在她們面面相覷的時候,皇后溫婉的聲音柔和的笑道:「想必是祁家的千金,未來的鎮國夫人吧!」慕容舒清進宮學禮,內務總管昨日已經稟報過她了,前些日子也聽父親說,慕容舒清是一個風采過人,氣韻天成之人,眼前這女子,擔得起這八個字。畢芯穗輕輕抬手,對著慕容舒清笑道:「慕容小姐快平身吧。」
慕容舒清苦笑著站直身子,回道:「謝皇后。」她算是瞭解為什麼宮裡的女子,都熱衷於往上爬了,如果是她,為了少跪幾個人,她也會努力的!
宮裡的女人,大多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對於朝堂之事,雖不敢干預,但是多少還是瞭解的。慕容舒清的名字她們或許不知道,但是祁家和軒轅逸,就不會不知道了。瞭解了慕容舒清的身份,她們也算是明白,她憑什麼不跪,憑什麼敷衍了。
淑妃細細打量著慕容舒清,嘖嘖稱道:「從小就聽聞當年祁月小姐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今日見了慕容小姐,才算真正知道什麼是出塵脫俗啊!」難怪軒轅逸放著初雲這個美人不要,求旨賜婚呢!
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淑妃娘娘謬讚了,舒清不及母親萬一。」對著這些虛禮稱讚,慕容舒清不願多談,甚至於已經有些不耐。
「舒清奉旨入宮學習禮儀半月,對這宮裡也不熟,你們多照應著她些。」太后輕揮了一下手,秋容立刻為慕容舒清端來一張椅子,排在皇后的身邊。
眾人紛紛點頭回道:「是。」祁家的寶貝千金,鎮國大將軍的愛妻,這樣的身份,今天就是太后不說,也沒人敢為難她啊!
輕輕閉上眼睛,顧倩雲有些疲倦的說道:「好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是。」果然都是名門之後,儀態優雅,數十人行了禮之後,退出去的動作迅速而悄然無聲。
慕容舒清也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正打算起身到後院好好享受暖陽微風,手卻被輕輕的抓住。慕容舒清回頭,對上了畢芯穗溫婉的眼。
「本宮覺得與小姐甚是投緣,不知小姐可願到本宮處小坐?」
投緣?她倒不覺得自己和這位後宮之主有什麼投緣的地方,只怕是和玄天成脫不了關係吧,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去吧,皇后是後宮楷模,你和她多待會兒,比和那些嬤嬤學幾天都強。」慕容舒清正在猶豫著該怎麼拒絕的時候,顧倩雲的一句話,讓她只好點頭回道:「是。」
有些心不在焉的跟著皇后一行人,一路上閒庭信步,沒走多遠就到了皇后的飛鳳宮。
宮殿的大小,和祥瑞宮差不多,建築風格也基本相似,也是無一例外的裝飾的華麗高雅,慕容舒清隨意的看了一會,就沒有興趣再欣賞下去。
捧著手中剛沏好的熱茶,皇后既然不開口,她也不打算說話,閒閒的撥弄著手中的新茶。花廳裡奴才宮女站了一室,竟也安靜的恍若無人。
就在慕容舒清無聊的快要睡著的時候,皇后終於開了口,只是問的是:「慕容小姐平時有什麼消遣?」
輕咳一聲掩飾著嘴角的笑意,這宮裡的女人,一開口都喜歡問別人平時幹什麼嗎?!慕容舒清微笑著回道:「看書。」
慕容舒清答得籠統,畢芯穗也是個蕙質蘭心之人,已經知道她對於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於是轉而說道:「聽說慕容家素霓裳所出的天蠶絲綿,質地細緻輕薄,瑩潤凝澤,還冬可御寒,夏可防暑,是絲之極品,穿在身上,可安神寧心,神清氣爽。小姐今日穿的就是吧!」一般人穿著素衣,尤其還是一身的綠,看上去,都會顯得單調而壓抑,而慕容舒清身上這件則不同,看上去顏色清亮舒爽,且通過光線的折射,呈現出深淺的不同的變化。輕薄的質感讓它彷彿無風自動一般,紛飛飄逸。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果然眾口鑠金,若是一件衣服就有如此神效,那也不需要醫藥了!慕容舒清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坊間謬傳,讓皇后見笑了,絲綿除了布質確實輕柔,穿著舒爽之外,並沒有那麼多功效。」
皇后卻搖搖頭,親眼所見,這布確實光彩奪目,不管有沒有傳言中那麼神乎其神,她都是喜歡的緊,微笑著說道:「慕容小姐過謙了。只是不知這絲綿如何才能購得呢?」
早就聽說絲綿的好處,在浩兒出生的時候,就想為他制幾件柔軟的衣飾,可是找遍京城,居然沒有,素霓裳裡,也沒有出售,後來多方打聽,才知道,這絲綿只是素霓裳為慕容舒清一人所制之物。
慕容舒清淺笑著回道:「天蠶絲棉數量較少,也難以上色,漂染複雜,所以素霓裳從不對外出售天蠶絲棉。」皇后對絲綿如此上心,必是已經打探清楚了,明知沒有賣,還問她,不過就是要她送她一些,如果她叫自己來飛鳳宮的目的就是這樣,那麼送她一些又何妨。慕容舒清大方的笑道:「若是皇后喜歡,舒清送三匹給浩皇子,以賀皇子週歲生辰。」
果然是心思玲瓏之人,畢芯穗微微點頭,客氣的笑道:「如此,謝過小姐了。」
慕蓉舒清回以一笑,送給了皇后,後面免不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問她要了。看來,她該督促秦茯以其他蠶絲研製出一種新型絲棉,專門賣給這些達官貴人,最好,是限量發售。物以稀為貴,她要讓絲綿賣出黃金的價格。而小皇子,就是絲綿最好的代言人!!
慕容舒清腦子裡正盤算著如何推出絲綿的方案,沒辦法,商人當久了,不免有些職業病。這時,一個宮女慢慢的走了進來,在皇后面前半跪著說道:「皇后娘娘,小皇子醒了。」
原本端莊優雅的皇后,連忙欣喜的說道:「快帶過來給本宮看看。」
慕容舒清隨著皇后的視線,看見殿外走進一個微胖的嬤嬤,手裡抱著一個粉嫩的小孩。小孩長得很可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最為亮眼,看得人心生憐愛。皇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迎了上去,接過婦人手中的孩子,開心的親著孩子粉嫩的臉頰。
的皇后,滿臉寵溺的笑容,和所有的母親一樣,不過,這宮裡的母親,卻比外面的母親可憐的多,不允許自己餵養孩子,晚上,皇子皇女們必須離開母親的寢宮,白天才可以過來請安。若是母親犯了錯,還會被剝奪看望孩子的權利。
隨著年紀的長大,皇子們在母親身邊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陪伴他們的,更多的,是嬤嬤,是奴才。不知道這樣的體制,是為了折磨母親,還是折磨孩子。
慕容舒清看著小皇子在皇后懷裡調皮的笑著,手舞足蹈,心裡想起了家中的星月,今年,小新月就五歲了吧,她剛到東隅的時候,星月還沒有小皇子這麼大吧!
想著星月嬌憨撒嬌的模樣,慕容舒清的臉上,也揚起了柔和的笑容,只是這樣的笑容,很快被一聲響亮的通報聲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