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關的冬夜,更為寒冷些,呼呼的風在空曠的營地上吹著,有些像鬼哭狼嚎一般,讓人聽得毛骨悚然。附近零散的樹木,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更是助長了這冬夜裡鬼魅的氣氛。營區裡大大小小營帳整齊有序的排列著,不時來回巡視的隊伍,讓整個軍營看起來井然有序,也紀律森嚴。
最大的營帳裡,或坐或站著幾個人,有人悠閒的品茶,有人焦急的來回走著,有人一言不發的沉思。氣氛既可以說是緊張的,也可以說是放鬆的,只是偌大的營帳裡,沒有人說話。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聲短促響亮的聲音:「報!」
「進來。」軒轅逸低沉的嗓音響起,隨後進來一個年輕的士兵,小跑進入營帳中,朗聲報道:「將軍,第三批糧食已經運到了。」
「嗯。」軒轅逸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風起軒悠閒的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既然三萬石糧食已經全部送到,那麼風某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軒轅將軍,各位將軍,告辭,後會有期。」
裴徹也跟著起身,挽留道:「風公子何必急著走,不如留下來助我軍一臂之力。」這次蒼月的戰術和以往大不相同,焚糧就可以看出,尤霄此人詭計多端,陰狠狡詐,在戰場上兩軍對壘,他們是勝券在握,就怕尤霄又會出什麼陰招。這時候,有一些武林高手相助,就更有備無患了。
風起軒拱手笑道:「裴公子太看得起風某了,一介武夫,幫不上各位將軍什麼忙,只怕越幫越忙。」
風起軒的推脫,裴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是這時候他還是要爭取,裴徹誠懇的說道:「風公子何必過謙,軍中正需要像公子這樣的高手助陣。」
他的誠懇,讓風起軒也收了那套虛禮敷衍,坦誠的回道:「風某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久留,見諒。」現在的形勢詭異凶險,他不能不回慕容家,那裡還有兩個孩子。
「那這次送糧的三十暗士~~~」既然風起軒已經明確表明不可能留下,裴徹將主意打到押運糧草的暗士身上。剛見到那些暗士,裴徹就被他們身上剛毅傲然的氣勢吸引,這兩天的接觸,更是感覺到了他們紀律嚴明,身手不凡。
一般的江湖人士,都是相互比較,認為自己的武功更勝一籌,就算一起行動,多大都會各顯神通,如一盤散沙。但是這些暗士不一樣,他們身上有著很好的相互協作的精神,他看重的也正是這一點。
風起軒搖頭笑道:「他們並不聽命於我,我要用他們,就得問——慕容舒清了。」說完有意無意的向一臉冷傲的軒轅逸看去。軒轅逸也不說話,轉身背對著他們,不知道是在欣賞繁星還是想念伊人。
「慕容舒清?那個野蠻的女人?」營帳裡忽然爆出一句驚異的男聲。
野蠻的女人?風起軒好笑的挑了挑眉,看向裴徹身邊那個壯大像座山一樣的男子,二十不到的年紀,黝黑的皮膚,微圓的臉型,一臉的憨勁,一看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不過他的這個說法還真是有趣,如果她是野蠻的女人,那這世上應該就沒有優雅的女人了吧。
「李鳴!」裴徹喝斥了口無遮攔的李鳴,餘光查看著風起軒的臉色,現在可不是得罪慕容舒清的時候。還好,風起軒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沒有變臉的跡象。
風起軒已經如此表態,裴徹也只能順著他的話,輕歎道:「既然如此,裴某就不強求了。」
「告辭。」風起軒也不囉嗦,利落的起身,出了營帳。不一會兒,一片整齊強勁的馬蹄聲傳來,很快,聲音漸行漸遠。
李鳴看了沉思的裴徹和軒轅逸一眼,有些不服氣的問道:「為什麼要問那個慕容舒清?」那個女人他幾年前在將軍家見過一面,無理去鬧,自以為是,傲慢無禮,一無是處。裴徹居然為了這麼個女人呵斥他,這讓他嚥不下這口氣。
裴徹不在意李鳴的激憤,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就在李鳴得不到回應,就要走過來和他理論的時候,裴徹才不緊不慢的丟出一個問題:「你以為這次為大軍送糧的是誰?」這茶還真不怎麼樣,還是慕容家的龍誕讓人不能忘懷。
李鳴連思考都不用,直接開口:「慕容家了!」這次送來的都是慕容家糧倉的糧食,每一包上都打著標記,這還用問?!肯定是慕容老爺怕將軍不要他那個野蠻的女兒,趁機巴結將軍,雖然這次的糧食及時送到,解了大軍的燃眉之急,可是這樣一來,將軍豈不是欠了慕容家好大一個人情?
偷偷看了一眼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背對著他們,仰望星辰的軒轅逸,李鳴歎了一口氣,要娶那樣的女子,真是為難將軍了,難怪他一晚上都不說話呢!
李鳴一會皺眉,一會輕歎,腦子裡想什麼,裴徹也猜出了七八分,好笑的搖搖頭,看來他是把軒轅定位在為了大局,委屈自己的角色上了。
懶得打斷他的悲情異想,裴徹轉頭,對著軒轅逸的背影問道:「軒轅,你怎麼看?」
軒轅逸仍是那樣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對於裴徹的話,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軒轅逸久久不回,裴徹也沒有自討沒趣的繼續問下去。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裴徹瀟灑的起身,對身邊還愣愣的等待軒轅逸回話的李鳴說道:「我們走吧。」
「可是~~」將軍還沒有說話啊?!
「走。」裴徹拉著他,出了營帳。
偌大的營帳,只剩下軒轅逸一人,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清兒此次送糧,是被朝廷所逼,還是出於自願,他可以認為,她這麼做,是為了他嗎?想起那張淺笑清吟的臉,軒轅逸又有些自嘲的搖搖頭,他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起來。不管她這次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應該好好的謝她,至於他和她之間的事,她答應等他,而他也答應給她答案。
軒轅逸鷹般桀驁的雙目,在繁星明月中穿梭,這場仗,怕是沒有這麼快結束了,尤霄的奸險,也成為他目前為止,遇到最棘手的敵人,這樣也好,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打上一仗了。回身來到兩軍對壘圖前,軒轅逸的思緒也陷入了眼前的地形圖中,窗外的月亮已經偏西了。
月光已經偏西了,今夜的月很是明亮,又是十五了嗎?!慕容舒清站在院前,久久的凝視著這一輪明月。月光灑落一地,為原本平常的青磚也鍍上一層螢光,就連那已經失去生命力的枯木,也顯得柔和嫵媚起來。難怪,古今中外,文人騷客,對著明月都寄寓了無限的柔情和溢美。
紫鴛拿著披肩,站在慕容舒清身後,柔聲說道:「小姐,夜深了,您也早點睡吧。」
慕容舒清輕聲的問道:「綠倚怎麼樣了?」
紫鴛回道:「三天已經熬過來了,應該沒事了,這三天您也每天休息好,小心身體。」綠倚三天三夜沒有睡,她也幾乎三天三夜也沒有睡過。
「我知道,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就睡了。」綠倚沒事,她也算放心了,不過這樣的凶險,接下來應該還會有很多,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讓綠倚和紫鴛留下的決定是否正確。
「嗯。」紫鴛將手中的披肩為慕容舒清披好,知道自己再勸也是無用,悄悄的退了下去。
紫鴛剛剛退下,一抹暗黑人影隨後出現,恭敬的遞上一個黑色的密函,說道:「主子,風雨樓的密函。」
慕容舒清趕快接過來,她讓沈嘯雲查的事,有眉目了?!快步走回房中,藉著燭光,慕容舒清展信閱讀。
寥寥幾行字,卻讓慕容舒清本就糾結的眉頭更是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果然也來湊這場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