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清淨,周圍的學生都愛來這兒小聚,或是溫書學習。
薑雲推門進去就瞧見了何妤,對方還是老樣子,黑色緊身背心配短褲,打扮得不要太素,一邊點單一邊調飲品,忙得腳不沾地。
見她來了,何妤柔柔笑了下,輕聲招呼:“這兒,過來吧。”
店裡沒有請其他員工,甭管淡季旺季都是何妤一個人在做,以前周末有空的時候薑雲經常過來幫忙,晚上就約著一堆朋友喝酒閑聊,現在倒是越來越少了,感覺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都快記不清了。
二十五六的年紀不算大,但朋友圈子裡的那些人,大多數都已結婚成家,少部分呢還在拚命搞事業,近些年也混得不錯。
何妤是後者,大學畢業沒多久就東拚西湊地借錢開了這家咖啡書屋,現在順風順水,薑雲則夾在中間,勉強算事業有成,加之那會兒她和秦昭正甜蜜,在一眾好友中一直都是被羨慕的那個。
她過去幫著點單收錢,“客人都排到門口了,最近都這麽忙?”
何妤點頭,“這陣子氣溫高,來店裡的還只是少部分,多數單子都是線上的。按往年來看,應該要持續到十月份,現在還算一般,等到了八月末九月份人更多,那時候店裡天天都人滿。”
朋友一見面,總有許多話要聊,一言一句沒完沒了。在面對張易他們時,薑雲向來沒什麽可說的,對何妤則截然相反,除了感情上的失利基本都會聊兩句。
而何妤也沒多問,等到不忙了,才說道:“元若她們明天要聚餐,你去不去?”
“在哪兒?”薑雲問。
“北街新成路,以前常去的那家酒吧。”
這事在朋友群裡說過,早就定下了的,只是當時薑雲還在搬家,就沒怎麽管,而且早前秦昭管得嚴,不要她去酒吧那些地方,算來她已經快三年沒去過了,沒想到那地方還在,經營了這麽久。
何妤都問了,薑雲肯定得去,於是應下。
約莫八點半的時候,何妤早早把店關了,帶著薑雲在周圍散心,隨便轉兩圈,之後回住的地方做飯吃。
何妤的租房就在附近,薑雲住客房。
就這麽過了一天。
不出意料的,秦昭的未接來電又新增了一長串,短信、消息,一大堆都在問薑雲在哪裡。
薑雲不在意地翻翻手機,都沒怎麽看這人發的什麽,她由著對方折騰,不理就是了。
純白頭像從加了以後就沒動靜,就那麽躺在列表裡,被各種推送消息壓在了後面,不往下翻都瞧不見。
薑雲不由得多看了下,但終究沒點進去,沒不會主動給陸念之發消息,時間已經不早,她先放下手機去浴室洗澡。
何妤給她準備了衣服睡袍這些,可以換洗,能將就著穿兩天。
租房的浴室不大,側面有半身鏡,吹風機就在半身鏡旁邊的牆壁上掛著,薑雲洗完澡擦乾身子,隨意披著睡袍就過去吹頭髮。
從凝滿水珠的鏡子中,當再次看到胸口那些曖昧不清的痕跡時,她愣了一下,早上在酒館太趕時間,都沒怎麽注意這些,眼下突然又看到,心裡不免感覺有點怪怪的。
昨夜那些荒唐不已的場景驀地在腦海裡閃現,她跪坐在陸念之身上,一隻手扶在對方肩上,一隻手穿過這人的頭髮。陸念之湊上去吻她,蜻蜓點水似的,過分溫柔親昵,而後就吻著她的下巴、喉頸漸漸往下……
兩人之間的交流太少,回想起來,似乎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幾句話,就連情動時刻都沒有,只有結束後按摩的時候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
莫名就記起這些,薑雲抿抿唇,旋即把睡袍合上,將鏡子上的水珠都抹掉,拿下吹風機吹頭髮。
睡前,何妤送了杯熱牛奶過來,還是比較關心薑雲這個朋友,即使知道薑雲肯定出了事,但她不說就不問,隻輕聲囑咐道:“洗了澡就早點休息,不然明晚沒精力出去玩。”
薑雲應下,接過熱牛奶。
“知道。”
“那我回房間了。”
“嗯,明早見。”
何妤看看她,轉身前的那一刻還是想問問,可到底忍住了,給薑雲一點空間,讓她獨自緩一緩。
薑雲以前過來都是高高興興的,哪怕工作壓力再大,都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雖然沒說什麽,也沒表現出任何傷痛,但明顯能看出來她有點頹喪,失意藏都藏不住。
儼然,肯定與秦昭有關。
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某些事情上,外人始終都是旁觀者,還是得看局內人怎麽想,何妤這個做朋友的不會橫加干涉,相信薑雲會有自己的決斷。
薑雲目送何妤回隔壁房間,靜默無聲地抵在門口站了兩分鍾,這才進屋。
也許是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薑雲今晚關了燈躺床上卻毫無困意,側著身子望著漆黑如墨的窗外,久久不能入睡。
深夜的大學城寂靜,翻來覆去只能聽到被子摩擦床單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她還是睜開眼,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瞥了下,竟然一晃就到凌晨了。
微信有消息,是杜清半個小時前發的,昨天谘詢相關事宜時有的話不好明說,杜清今晚才用私人號給發來幾條消息,大意是讓她仔細看一下自己發過來的案例,全是關於情侶分手後如何分割財產的。
情侶不比結婚的夫妻,不可能條條框框都受憲.法的保護和製約,財產一開始就沒分清楚的話,日後分割起來往往很難,法律認可證據,空口說等於無憑無據,嘴皮子磨破都不管用。
薑雲和秦昭的共同投資基本都掛在秦昭名下,當初投的數額不大,但這幾年發展還不錯,加上兩人一起攢下的存款,百萬還是有的,再算上未還清貸款的房子,兩輛車,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如果財產分割順利,薑雲能拿到的還是不少了。
她不貪心,也不多拿,凡是屬於秦昭個人的投資和財產,絕對一分都不會要。
不過要分出來也難,現在的秦昭還沒察覺,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一旦對立可就難了,秦昭這人其實特別偏執,看似無害,跟誰都處得來,但瘋魔起來也是不擇手段的那種,無法預料她到時候會怎麽做,會不會坦蕩一點放手,很難說。
目前薑雲手裡只有二十多萬,剩下的都在秦昭卡裡,雖然知道密碼,但她沒敢輕易轉移那些錢,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她倆只是同性情侶,秦昭卡上的錢屬於秦昭,不屬於她,轉移他人財產可就犯法了。
假使現在立馬就斷得乾乾淨淨,老死不相往來,薑雲能拿到手的估計就這二十多萬,一輛車,還有當初的房子首付折合款,要是秦昭有良心,興許還能再分點,可這不現實,薑雲思來想去,還是得從許知意下手。
她惡心秦昭,也惡心許知意,起先剛發現時恨不得再也見不到這兩個,可冷靜下來以後還是忍住了。
薑雲沒有把這事鬧開,就是考慮到種種因素,畢竟秦昭還是要臉的,否則就不會瞞著張易他們了,還有秦家的人,她背叛了這八年的感情,於情而言就是理虧的,許知意就是見不得光的汙點。
秦昭沉得住氣,許知意不一定忍得下來,尤其是現在薑雲提了分手,秦昭沒有選擇就此跟許知意在一起,而是當做無事發生,堅決要跟薑雲複合。
許知意現在指不定在怎麽發瘋呢,覬覦了這麽久,處心積慮才跟秦昭搞到一塊兒,以為自己順了意,得到了秦昭,結果還是比不上薑雲。她跟張易他們都認識,只怕過不了兩天就會聽到秦昭跟薑雲的事,那些人不清楚內幕,反正看到什麽就說什麽,要是她知道秦昭低聲下氣找薑雲求和,指不定會氣成哪個樣子。
薑雲就等著許知意來示威了。
不怕她來,就怕她不來。
看完杜清發的那些東西,薑雲沉思了幾分鍾,又往下劃動,當瞧見空白頭像時她停了下,隨即繼續往下翻,直至找到許知意。
許知意是年初才加的她,在此之前只是認識,不算太熟,薑雲從沒留意過,可能許知意就是那時才和秦昭勾搭上的,然後才特意加她,來無聲嘲諷,悄悄窺視她這個正牌女友。
秦昭心安理得,許知意暗自得意,只有她被蒙在鼓裡。
定定看著手機屏幕,薑雲緊了緊手,平複了半分鍾。
亦在這時,又有一條消息傳來。
陸念之發的。
「睡了?」
怎麽大半夜發消息,她猶豫了下,想了想,還是回復:「沒有。」
接著,聊天界面顯示正在輸入中,可半天沒有消息發過來。
薑雲不解,思忖片刻,先問:「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