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朝著薑雲那邊說的,但薑雲沒動,張易遲疑了下,從桌上拿了一杯酒遞過去。
陸念之接過,沒喝,端在手上把玩了會兒,一滴不少地放下。
話題被打斷,張易沒再繼續。
大家都沒怎麽上心,笑鬧著聊別的事,誰都沒多想,包括張易,陸念之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會顧及太多,比較隨性。
只有薑雲用余光瞥了下這人,半晌,低頭抿了口酒。
她跟秦昭在一起的這些年,朋友圈子早已相互滲透,與對方的那些朋友都有一定的交際,比如當年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沒少受張易他們的幫助,為此欠了許多人情,也一直沒能還上,所以現在出了這檔子爛事,她念著舊情,不會把所有人都牽扯進來。
張易為人直爽,一根筋,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也不太會看臉色。秦昭藏得太深,他還不清楚那些勾當,接了秦昭兩次求助電話,就直愣愣以為兩人只是普通的鬧矛盾,這才趁機幫著說兩句,
薑雲現在還沒打算鬧開,她都沒告知秦昭實情,更不會對這些人說,也沒那個必要。
這些人都是秦昭的好友,真鬧開了,除了出口惡氣沒太大的用處,看不過眼的人可能會幫薑雲說幾句,剩下的要麽不摻和,要麽站秦昭那邊。
成年人的交往總是會摻雜利益在其中,秦昭近幾年混得還可以,早些年創業搞過自媒體,如今或多或少都跟這群朋友有牽扯。真到了不得不選擇的那一步,道德或是利益該怎麽選,其實很明顯。
畢竟各自處境不同,考慮的東西就不一樣,況且也犯不著為別人的私事衝動,與個人無關就別多管。
薑雲自始至終都很冷靜清醒,從發現端倪到搬出來,每一步都恰到其處,小心又不過火。
她已經不是十幾二十出頭的年紀,做事不再橫衝直撞,撕破臉皮攪個天翻地覆固然舒爽,可考慮到現實就不得勁兒了,牽扯這麽多,要輕松脫身可就難了。
就拿房子來講,兩人一起出的首付,貸款卻是用秦昭的卡還的,真要一拍兩散了,薑雲分到的只有小頭。
還有投資和車子這些,各種各樣的。
秦昭家境優渥,有秦家當靠山,她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看不上這點東西,但薑雲不行,沒了感情,薑雲剩下的保障就只有這些了,當初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不計較,以為兩個人一定能走到最後,誰成想有一天會到這種地步。
糾纏太深的感情要分得乾乾淨淨,真的很難。
曾經的爛漫憧憬,時過境遷,最終還是不得不以算計當頭。
看著這些人鬧做一團,薑雲無端端有些壓抑,終歸不是一路人,即便坐在一處喝酒,還是隔著距離,融入不進去。
凌晨一點多,這場局才算結束,一眾人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穩,尤其是張易,直接倒地上都起不來了,推兩下都沒反應。
酒館上方的二樓有住的地方,酒館老板招呼大家在這裡歇一晚,喝得這樣哪能開車,全都留下。
薑雲還沒醉到走不動的地步,想打車回去,卻被攔下。
酒館老板語氣不夠溫柔,但說得在理。
“這大晚上的到處都亂,開車打車都不安全,都喝了酒,也沒誰能送你回去,樓上房間夠,裡頭什麽東西都有,就在這兒歇了。”
話到這份上哪還能走,薑雲轉而道了聲謝。
酒館老板人不錯,還算細心,給她單獨安排了一間房。
今晚來的人多,能單獨睡一間房的沒幾個,剩下的都是三三兩兩擠一間。
進房間時薑雲酒勁兒上頭,腳下都有些軟了,酒館老板送她到門口,說:“等一會兒就送洗漱用品過來,我還要去看看阿城他們。”
薑雲點頭:“你先忙。”
她沒關門,進去後就先等著,打算等洗漱用品送過來了再洗個澡睡覺,孰料等來的卻是陸念之。
瞧見這人就那麽明晃晃拿著一堆東西進來,薑雲心裡一緊,整個人都變得緊繃起來。
陸念之卻十分淡定,順手將門反鎖上,緩步過來放下東西,低聲說:“沒人看到,都進屋了。”
因著醉酒,薑雲有點暈乎地站起來,喉嚨又燒又乾。
“你來做什麽?”
兩人之間本就曖昧不清,關系匪淺,在外面應該避諱些才是,這人反而不管不顧的,也不怕被發現。
“來送要用的東西,”陸念之湊近將她扶住,聞到濃重的酒味時不由自主擰了擰眉頭,手下又再用力些,幾乎將薑雲圈在懷中,“醉了,很難受?”
薑雲倒沒故作矜持,伏在她身上不動,緩了會兒,輕輕道:“只是有點暈。”
就是醉了,還醉得不輕。
先前在樓下喝的那些酒不便宜,清香味遠不是平時喝的便宜啤酒能比的,幾杯下肚沒多大的感覺,但後勁兒不小,慢慢就上來了。
薑雲一杯接一杯地喝,哪能不醉。
陸念之不著急離開,抬手給她理理額前的碎發,撫了撫她白細的脖頸,壓低聲音問:“要不要洗個澡?”
今兒天不熱,可出來走一遭又喝了酒,不洗一下就睡很難受。
薑雲正醉著呢,意識雖然還清醒,但行動卻搖搖晃晃的,怕是進去了就出不來,倒裡面睡著了都沒感覺。她沒應聲,靠在陸念之懷裡閉了閉眼,像是沒聽見。
當是默許,陸念之將帶進浴室。
薑雲腳下虛浮,漸漸的意識就有點恍惚了,只能扶著浴室的牆才能站穩。
陸念之沒亂來,還算老實,進去了就一手摟緊她的腰肢一手拿著花灑衝水。
兩人再親密荒唐都有過,情動時分遠比此刻要越距,可薑雲就是不太習慣,明明陸念之規矩到什麽都沒做,卻比放肆事要讓人心悸。
對方幫她拭去肩頭的泡沫,不帶半點旖.旎意味,她好似被乍然燙了一下,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僵滯,下意識要避開。
“別動,”陸念之摟得更緊了,不讓遠離,“等一會兒。”
她一直微低著身子,說話時也抵在薑雲耳畔,依偎在一起的姿勢顯得過分親昵,由於太過緊密,都能感受到她微灼的氣息。
耳後輕微的濕熱感讓薑雲一悸,不由得清醒了些,浴室的左側有一面半身鏡,即使鏡面上滿是潮濕的水霧水珠,還是能從上面瞧見她倆過於曖昧的姿態。
之前在一塊兒獨處時,環境都是昏暗不清的,光線都差,冷不丁突然暴露在柔白燈光下,還一抬頭就能瞧見,薑雲都沒怎麽敢看,有意無意垂下視線盯著滿是水的地面。
花灑沒關,水一直往下衝,溫度有點高,衝久了就有些熱,躁得很,狹小的空間內也因溫度上升和水汽增多而比較沉悶,使得人有些難受。
薑雲張合著唇,任由熱水衝刷。
洗得差不多了,陸念之將水擰上,把花灑隨便放一邊,扯過軟和的白色毛巾搭她背上,忽而面色不改地來了句:“許知意去了海南,前天上午的機票,今天晚上才回來。”
薑雲頓了頓,許是緩不過勁兒,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好不容易離開C城,那兩個怎麽會不偷腥,必定要吃飽才行。
她斂起臉上的神情,沒有表現出半點感傷,許久,才忍著醉意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到店裡的上個星期,”陸念之說,沒有隱瞞,“晚上在張易那裡聚會發現的。”
那天就像今晚這般,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秦昭和許知意喝昏了頭就不太顧忌,竟偷偷摸摸在三樓房間裡勾搭,偷吃完出來許知意連衣服都是亂的,恰恰陸念之在樓頂吹完風下來,隱在樓道角落裡看到了這些。
薑雲是在這之後的兩天跟秦昭提的分手,聽到這個,她沒有說什麽,半闔著眼皮子,似在忍耐。
良久,她問:“還有哪些人知道?”
陸念之一邊幫她擦乾水,一邊回道:“不清楚。”
這種事情哪能說得清,大家都是多年朋友,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即便發現了也沒多少人會去揭露,多半都會裝作不知道。
許是早就過了最憤怒的時期,薑雲心中的慍怒沒持續多久,很快就平息下來了。
陸念之沒再提及這些有的沒的,帶著她到洗漱台那裡站著,而後把睡袍給她穿上。
睡袍是真絲的,淺灰色,沒有扣子,只能用一根帶子系起來,十分顯身材。
薑雲不瘦,胳膊和腰都細,背部勻稱光滑,胸口很是飽滿,尤其是披著這身睡袍,袒露出鎖骨和一片瓷白如玉的肌膚,看起來就惹眼得很。
她是個很有成熟韻味的女人,有著這個年紀該有的一切,醉意微醺地站在那裡,一舉一動乃至抬一下眼都別有味道,猶如剝了一半殼的熟果,散發著香甜,引誘著人忍不住要嘗一口。
陸念之不慢不緊地把睡袍帶子系上,托住她的臀,伏在她耳邊問:“我今晚留這兒,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