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太晚,明天都還有工作要做, 一通電話隻持續了十來分鍾。
掛斷電話, 薑雲朝向窗戶側躺著, 整個人不要太清醒。
成年人間的交往向來直接, 都不帶拐彎的,有些話不必說得太直白,相互都懂。
翌日是個大晴天。
七月初的C城儼然進入了一年四季裡的炎熱時節,火辣的大太陽掛在天上炙烤,氣溫一下子飆升到三十七八度, 地表溫度更高, 連空氣都是熱燙的。
沿街兩邊的老樹葉子都被曬得泛油光,樹影斑駁,投落在灰白的地面上。若不是工作日必須出門,外面鐵定沒多少人。
薑雲大清早就起了, 昨夜熬得那麽晚,她今天卻很是精神,還提前半個小時到公司。
不過這時候部門裡的人已經來了不少了, 好些同事都在電腦面前坐著趕圖趕報表, 要麽就是在翻看資料啥的, 幾乎沒人在摸魚。
另外那兩個副經理還沒來, 部門裡的氣氛還算和諧, 大家對她也沒那麽冷淡,見到她基本都會招呼一聲。
“薑副經理早。”
今天的氛圍比昨天輕松多了,薑雲還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她莞爾,朝那些人點頭回應。
楊曦端著兩杯冷飲進來,送一杯到她辦公室,並附上一堆文件,自來熟地喊道:“雲姐喝冰咖啡,提提神。”
薑雲接過東西,“謝謝。”
楊曦笑了笑,“這是代經理讓找給你的,上面的是本季度的計劃表和策劃,下面是一些相關的資料。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先看看,要是缺什麽,你給我說一聲就是了,我幫你再找。”
“行,”薑雲說,把冰咖啡放一邊,翻開最上方的文件,又看向站在面前不動的楊曦,“那麻煩你了。”
“沒有,應該的。”楊曦有點不好意思,倏爾想到什麽,又說,“明經理她們十點左右到,雲姐你得和代經理一起去接應。”
考慮到薑雲新到公司不熟悉,代致崇昨天就把楊曦指派給了她,楊曦機靈,且盡心盡力,凡事都會提醒兩句。
薑雲知道這事,這麽早來公司也是為了做準備,她淡然應下,倒是一點都不著急。
楊曦還有其它工作要做,說完這些就先出去了。
部門裡的員工陸陸續續到公司,代致崇不多時也到了,他一進門,整個部門霎時就安靜下來,那些在小聲說話的員工紛紛坐正身子做事,都不敢亂吭聲,只有幾個老員工笑吟吟地喊人。
薑雲在辦公室裡聽到聲音,收拾收拾,算著時間過去。
代致崇對她還是不待見,但沒昨天那麽冷淡了,或許是考慮到今天要被視察,得應付上面的人,他對薑雲也重視起來,還特意叮囑幾句,告訴薑雲該怎麽做。
薑雲都記著,沒敢懈怠。
代致崇這人關鍵時候還是拎得清,交代清楚這些,又再說:“下午有個大股東會到公司參觀,如果明經理到時候還沒走,對方應該也會來研發部,屆時注意些,別出錯了。”
又是明因又是大股東的,薑雲剛到公司還不太能搞清楚狀況,但不論代致崇說什麽,她都一一記下,再問了下大股東的情況,畢竟到時候要是真見到了,連稱呼都不知道怎麽喊。
代致崇卻沒空多解釋,隻道:“做好你的工作就是,到時候你也遇不到。”
那倒也是,哪能讓一個新員工去接待大股東。
薑雲識趣沒多問,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
由於上頭要來人,研發部的氣氛凝重,不似昨天那麽輕松,大家都悶頭做事,畫圖的,寫報告的……誰都沒敢閑著。
另外兩個副經理昨天還甩臉子給薑雲看呢,今天卻比誰都安靜,不敢擺譜了,亦在用心工作。
薑雲一身灰色小西裝,打扮得中規中矩,隨在代致崇後邊侯著。
明因一行人準時過來,不早不晚。
他們還沒走進門,代致崇就迎了上去。
“明經理,邵總監,好久不見了。”
薑雲稍稍抬起眼皮子,徑直看過去,一下就瞅見最前面的明因。
——十分幹練的一個人,長直發,身材高挑,穿的黑色正裝搭配高跟鞋,面容姣好精致,五官立體端正,生著一張典型的東方美女臉。
聽到代致崇的招呼,明因臉色緩和了些,走近了,不冷不熱地回道:“代經理,久等了。”
代致崇不苟言笑的臉瞬間燦爛,“沒有沒有,你們辛苦了才是,這兩天忙前忙後的,還得過來指導。”
一見面就是一番客套,全是過場話。
薑雲站在後面,等他們聊得差不多了,才上前輕聲喊道:“明經理,邵總監。”
按理說另一位的職位更高些,應該排在前面才是,可職場上的隱形規則多,還是得隨著前輩來,代致崇怎麽喊她就怎麽喊。
明因等人這才注意到她。
代致崇簡單介紹兩句,隨口提了下,而後帶著眾人往裡邊走。
明因沒怎麽注意薑雲,似乎是沒上心。
旁邊的邵青倒是多看了薑雲兩眼,不動聲色地暗暗打量。
薑雲沒察覺到,老實地跟在隊伍最後邊。
代致崇領著大家去另外兩個副經理那裡,展示了幾樣部門的最新研發成果,包括一些全新的方案概念,總之就是羅列最近的工作進展。
這讓一行人都特別滿意,明因甚至還讚揚了他。
代致崇難得笑笑,儼然挺高興。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順利,沒出半點岔子。薑雲雖然起不了大作用,多數時候都是侯在旁邊看著,但也松了一口氣。
如昨天所預想的,快結束的時候,有人問了她一些工作上的問題,探探底兒。
薑雲都能答得上來,言之有物,有自己的獨特見解,但不至於表現得太過而搶風頭,一直都十分低調。
有人對她滿意,向著代致崇誇道:“薑副經理真不錯,年紀不大,講起東西來卻信手拈來,很有想法。”
代致崇爽朗笑了下,說了兩句薑雲的好,也不知是否違心。
薑雲之後沒再多話。
明因往這邊瞧了眼,邵青亦偏頭望來。
可能是薑雲的錯覺,在接觸到明因視線的一瞬間,她登時有些不自在。
明因應該早就認出了薑雲,今天亦放了水,沒有加以為難,只是她的眼神比較疏離,清清冷冷的。
薑雲裝作沒看到,默不作聲。
邵青悄悄對明因說了什麽,再瞧向這邊,視線似有若無地停留在她身上。薑雲沉著應對,神情沒有任何改變。
將近十二點,上午的工作才算結束。
代致崇和一個副經理要帶著明因她們去吃飯,下午還得過來,薑雲不再隨行,而是留在部門裡忙事。代致崇讓她和剩下那個劉副經理留下,準備資料以迎接大股東的到來。
其實沒什麽要做的,該準備的都弄好了,只是劉副經理似乎對薑雲挺不滿意,耍心眼兒使絆子,故意找些不重要的瑣事給薑雲做。
老前輩資歷擺在那兒,這種時候被有心針對也只能先忍著。薑雲分得清場合,暫且不跟他計較,麻利把事做完。
劉副經理挺會擺架子,看戲似的看她跑來跑去,等她做完事,竟然拍拍屁股就走了,還輕飄飄說道:“行了,既然薑副經理這麽能耐,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去吃飯,晚點還有工作,反正你也沒事乾,就先守著吧。”
言訖,直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真是夠極品的,顯然就是在賣老資格,特地膈應人。
薑雲見多了這種奇葩,都懶得生氣理會,不過也不會放任人家欺負,等代致崇回來問起,也沒直說這些,更沒講對方的壞話,就婉言“維護”了兩句。
代致崇人精,一聽就猜到怎麽回事,頓時有點不大高興,對劉副經理手下的人說:“等明經理她們都走了,讓劉順河來我辦公室一趟。”
薑雲繼續專心做自己的事。
下午的接待工作輪不到她去,也不需要她做什麽。
她就待在自個兒辦公室裡看資料,偶爾瞧一下外面的動靜。
快三點時,陸念之發來消息。
「什麽時候下班?」
薑雲瞥見亮起的屏幕,看了下周圍。
「怎麽了?」
陸念之:「工作室旁邊新開了一家日料店,味道還不錯。」
知曉這是要請吃飯的意思,薑雲回復:「今天可能要加班。」
大股東都還沒到,明因她們還會再過來,一大堆事等著處理,今晚不加班才怪了。
「那我等你。」這人執意堅持。
薑雲沉思了片刻,算了算時間,沒拒絕。
一會兒,陸念之又莫名其妙地問:「喝不喝紅茶?」
她剛想回復,余光瞥見代致崇出辦公室了,趕緊把屏幕摁滅,低頭繼續翻資料。
副經理辦公室四周都是玻璃,外面都能看見,算著時間明因她們就要過來了,薑雲沒好再看手機,打算等晚一點再回復陸念之。
而這一等就忘了時間,且邵青單獨來了副經理辦公室,過來視察工作。明因不在,沒跟著一起。
頂頭上司來了,薑雲還怪緊張的,好在邵青沒做什麽,只是隨便看看而已,正常地問了些工作相關的話。
不過談話快結束時,她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導致桌上的筆掉落在地,她下意識彎身去撿,邵青也蹲下去幫著撿。
兩人無意間碰到了手,但誰都沒在意,一個不小心的舉動而已,薑雲先避開了,起身,把筆放回原位。
亦在此時,一個轉身間,她又瞧見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陸念之竟然就站在外面,身旁圍著一堆人,明因和代致崇他們都在。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胖路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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