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盡的夜色在蔓延,籠罩在天幕上方,老房子周圍一片靜謐,連風聲都沉寂了。氣溫高, 悶熱, 薑雲躺在沙發上熱了一身細汗, 可回憶裡確實寒冷的天氣。
那一晚所有人都喝了酒, 秦昭攥緊她的手腕不放,面上的表情怪怪的,半是在意半是生氣地揉了把她的臉,“又盯著那邊,別看了, 人都走了。”
她沒回事兒, 還彎彎嘴角。
後來出了酒吧,在街邊站著等車的時候,秦昭靠近她,幫她擋住狂肆的夜風, 親昵地問:“喜歡我嗎?”
那會兒秦昭是把手抬起來了的,都快抱住她,可又隔著些微距離, 不至於碰到。
薑雲不太懂這是什麽意思, 喝了酒又有點暈, 就不明所以地看著秦昭。
時間隔得太久了, 她都記不得秦昭接下來說的話, 隻隱隱想起這人好像十分介意清吧裡的事。
秦昭意有所指地說:“她很受歡迎。”
薑雲知道這是吃味了,就裝作聽不懂。
“誰?”
秦昭卻不肯順著台階下,徑直說:“陸念之。”
薑雲坦誠地說:“別亂想。”
“她長得好看, 有才,一直都挺招女孩子待見的。”秦昭又揉了揉薑雲的臉,把手放在她太陽穴那裡,擋住了兩邊的視線范圍。
薑雲一頭霧水,不明白這是怎了,只能沒所謂地回答:“還行吧。”
秦昭再靠近些,認真地問:“那她好還是我好?”
那時的薑雲過於直楞,一點都不迂回,沒摸透秦昭的心思,感覺這個問題太別扭,有點不對勁,就下意識脫口而出:“什麽啊,你怎麽了,今晚一直都這樣。”
“先回答我的問題。”秦昭執意說。
她壓根就沒上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好。”
秦昭這才笑了,放開了手。
薑雲理了理頭髮,甫一偏頭,卻在這時瞧見了兩三米遠處的人。
——陸念之就在那裡站著,不知什麽時候出來的,她沒有看向這邊,可把她倆之間的對話一句不漏地聽進去了。
方才薑雲被秦昭用手擋住了視野,沒能發現她就在那裡。
那晚的天很黑,無星無月,街邊的路燈燈光也暗淡。陸念之把手抄在青色長衣的兜裡,面無表情地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對面,身形孤寂,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字,嘴唇都沒動一下。
薑雲已經回想不起來那會兒的感受了,是尷尬或者怎樣,她沒敢多看陸念之一眼,在車子來之前就低著頭,沒有抬起過一下。
上車以後,趁車子發動之前,她偷偷回頭看了眼。
陸念之正低著頭,一隻手戴耳機,另一隻手在打字,不知在跟誰聊天。
直到車子轉入了另一條街,完全瞧不見了,這人都沒換動作,身形孤傲地站著不動。
在薑雲的記憶裡,她倆的關系就是自此以後變得徹底冷淡的。相互都認識,時不時就能見到,但誰都不主動,不打招呼不說話,看都不會多看對方兩眼。
由於這人每次碰面時的態度實在太淡漠疏離,有一陣子薑雲甚至以為她是討厭自己的,對自己完全瞧不上眼,只是迫於秦昭的關系不會鬧得太僵而已,給兩分薄面。
那時候的薑雲覺得理虧,心裡有愧,知曉是自己不對,不應該說那些話還讓人家抓包了,然而她也不能道歉或做點別的什麽,只能這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有時還會主動遠離些,不讓夾在中間的人難做。
秦昭總是在中間打圓場,但不是幫著陸念之說話。
“她就是那種性格,習慣就好了。”
“她是她,我是我。”
“雖然是朋友,但我跟她不同。”
……
薑雲蜷縮在沙發上,弓起腰身。
過往如湧動的潮水,一浪又一浪,關於陸念之的記憶紛紛遝來,擾得她無法平靜。
她倆之間其實未曾有過太深的交際,交往少之又少,許多事薑雲都快不記得了,而今再想起,心頭的感受實在複雜。
薑雲隻覺得壓抑得厲害,有什麽卡在心頭不上不下的,想要抓住什麽卻抓不住。
上一次談及這些事時,陸念之否認了,她也當了真。
這些年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兩不相乾,若不是那次難以自持的荒唐,愛欲交織的隱秘,可能她倆到現在都不會有進一步的關系。
薑雲腦袋昏沉,心裡空落落的,被情緒支配著,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她有點累,也熱,胸前背後,以及腿間都有潮濕的細汗,黏膩而不舒服。許久,她摸到遙控器把空調打開,吹了兩三分鍾才迷糊地扯過一張薄毯蓋身上,費力地把鞋蹬掉,然後裹緊薄毯就疲乏地沉睡過去。
周遭變得涼快,就沒有先前那麽焦躁了。
薑雲睡得很熟,沒有再被過往擾動。
但這一覺沒能持續太久,醒來時才凌晨四點多。
彼時的安和巷一片安寧祥和,外邊的街道上連一輛車都沒有,家家戶戶都熄了燈,僅止巷道裡的老舊路燈照著。
婆娑的樹影輕輕搖晃,幾片葉子隨風落下。
薑雲睜開眼,摁亮手機屏幕看時間,而後又把手機覆在茶幾上,暈乎乎繼續半夢半醒。
她精神頭不大好,雖睡了那麽久,但思緒還停留在之前那些舊事中,還在想著陸念之。
總有些深埋在過去的往事冒出來,人一清醒就開始重現,不給半點喘息的機會。
薑雲盡力不去想那些亂糟糟的前塵過往,可還是忍不住回憶起上次在別墅裡的場景。
C城的初夏時節老是炎熱與潮濕交互,讓人難受不已,想尋求緩解與釋放。同樣的深夜裡,她分開雙腿坐在陸念之身上,與之面對面,還抬手抱住了這人的背。
她倆隻這麽抱著,依偎在一起。
窗戶是開著的,沒亮燈,薑雲身上披著陸念之的睡袍,而陸念之靜靜伏趴在她胸口的位置。
這個環抱的姿勢應該是陸念之佔主動位的,但卻是薑雲在掌握。
薑雲犯了癮,中途點了支煙抽,可沒從陸念之身上起來,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單手抱住她。
也許是氣氛太沉悶,煙抽到一半,薑雲抬手摸了摸陸念之的臉,撫著她敏感的脖頸,呼出一口霧白的煙氣,一會兒才輕聲問:“在想什麽?”
陸念之低低說:“什麽都沒想。”
她二指夾著煙捏了捏陸念之的下巴,完全不信。
“你在走神,好幾次了。”
陸念之莞爾,不立即回答,先低頭在她鎖骨上落下一吻。
這人的唇齒溫熱,帶著一絲絲濕潤。
薑雲怕不小心燙到她,把煙拿開了,低垂著眼居高臨下地瞧著。黑夜太暗沉,薑雲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能借由那一點點溫度去細細感受。
火星子持續燃燒,慢慢吞噬著細長的煙體,白氣彎繞嫋嫋。
薑雲把手指插.進陸念之濃密的烏發裡,抱住她的後腦杓,動了動細瘦緊實的腰肢,再靠過去一些,一邊慢騰騰地抽煙,一邊更加親密地摟著。
不知過了多久,陸念之才說:“感覺好像已經習慣了……”
薑雲單指往地上彈了彈煙灰,沒再吸煙,看了看窗外深寂的夜色,問:“習慣什麽?”
陸念之將兩隻手都放在她腰上,攏住她的腰,再湊上來在她臉側挨了挨,實誠而直率地說:“你。”
薑雲愣了愣,久久沒開口。
待煙燃盡的時候,她把煙頭扔地上,手指摸到陸念之嘴角輕按了兩下。
相處得越久,她倆間的交往就越深入,也直接也纏綿。
這些舊事一茬一茬地冒出來,勾起了許多沒有被察覺到的細節,薑雲躺平了朝著天花板,眼神放空,腦子裡有點亂。
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瞬間征神了。
躺了十來分鍾,薑雲裹著薄毯起身,拿著手機乏累地朝二樓走。
進房間,拉上窗簾,去浴室洗個澡。
明天不上班,不用早起,可以隨便折騰。
溫度有點高,熱水比較燙。薑雲把手機放在一邊的窗戶凹台上,脫了衣服,隨手扎起亂糟糟的頭髮,走到花灑底下,任熱水衝刷。
她微揚起頭,合上眼,身子抵著一面牆壁,飽滿的胸口重重起伏了幾下,緩了緩呼吸。
熱水打在她圓滑的肩頭,線條明顯的背,再往下,是盈盈一握的蜂腰,筆直修長的兩條白腿……
她身上酒氣重,隔了大半個晚上就有點難聞。水太燙,她額角都出了汗,但又特別舒服,整個人也漸漸清醒了,腦海裡不再那麽亂。
洗得差不多了,擰緊開關,薑雲隨意圍了張浴巾就出去,光著腳,不穿鞋子,手也濕漉漉的,全是水。
手機屏幕乍然亮起,拿起來一看,只是一條廣告推銷消息。
薑雲瞥了眼,走到床邊就把手機胡亂扔床上,而後將就裹著浴巾擦乾淨身上的水,再坐下去。
她打開微信刷了會兒朋友圈,全然沒有困意,睡不著了,乾脆就玩手機打發時間。
快到五點半時,陸念之發來消息。
「陸時星下午一點到機場,提前來了。」
薑雲返回聊天界面,當即想回復,還是止住了動作。
深更半夜的,這人竟然還沒睡,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陸念之不知道她是醒著的,不多時又是一條。
「她給你帶了些吃的,特產。」
剛洗了澡,有頭髮濕噠噠地黏在頸側,不太舒服,薑雲邊看消息邊理頭髮,提起浴巾一角擦擦脖子這些地方。
待再低眼看手機時,屏幕上多了一句話。
「今晚睡不著,想起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盡量晚上十一點之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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