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那通電話讓她慌了神,直覺有事發生,今早就趕忙回C城。
薑雲不為所動,沒有像以前那樣過去,反應平淡得過分,連嗯都沒有嗯一聲,連應付一下都不願意。
如若沒有許知意,沒有那些支離破碎,薑雲現在肯定會感動心軟,在過去的八年中,秦昭一直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戀人,溫柔大方,很會顧及另一半分感受,並且注重戀愛與生活中的所有細節,在這段漫長而難忘的時間裡,薑雲沒有遇見過比她更好更合適的人。
她出軌了,不止一次偷吃,連去外地出差都沒落下,一邊哄著青春漂亮的小三,一邊打電話挽回薑雲,不僅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毫不愧疚,甚至此時此刻還能深情地站在這裡,那麽誠懇真摯地瞧著薑雲,好像薑雲有多殘忍一樣。
薑雲隻覺得可笑。
秦昭這種人她見得多了,也看得通透,這些所謂的深情都只是表象而已。
全天下出軌的人都有一個共通點——克制不住自己濫情的心,用最坦蕩的態度做著最惡心的事。
秦昭這種要兩頭抓的人尤甚,她自然還愛著薑雲,否則不會隱瞞得這麽深,大老遠就跑回來彰顯存在感,只是她的愛太過廉價,舍不得那份刺激,與許知意斷不了,但又割舍不得這八年的愛,於是哪一方都攥在手裡,都不肯放。
這種自以為是的感情令人作嘔。
相處這麽久,薑雲還是了解她的。
現在走到這種地步,秦昭真的一點覺悟都沒有嗎?她難道真的不清楚是為什麽?
她肯定是知道的,畢竟兩人之前感情深厚,幾乎沒鬧過矛盾,連紅臉都沒曾有過,她倆之間的阻礙就一個許知意,再沒有其它的了,如何會不清楚呢,多少都能猜出一星半點來。
只是這人慣會佯裝,不願打破脆弱的寧靜與美好,極力在維持假象罷了。
有的局面一旦捅破,那就真的無可挽回了,沒有回旋的余地。也許是薑雲不吵不鬧的做法給了這人錯覺,在秦昭心目中,她倆現在的處境就是這般,還剩一層薄得可憐的窗戶紙撐著,只需輕輕一戳就能破開,但誰都沒有出手,而是放任了,誰都不願意松開。
八年,從大學至今,那些點點滴滴不可磨滅,就像是刻在了牆壁上,怎麽都消磨不掉。
秦昭還愛著,就以為薑雲也是。
在一起朝夕相處那麽久,薑雲太清楚面前這個人了,秦昭的所有舉動,不論是對許知意還是對她,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薑雲更清楚,如果真的鬧開了,讓秦昭非得選一個,秦昭肯定會選她,因為世界上只有一個薑雲,卻可以有很多個許知意。
刺激隨時都能重新找,攜手共度時光的愛人卻難求,孰輕孰重都不用比較。
現實就是這麽無奈而諷刺,秦昭愛她,可管不住自己要出軌,平淡無奇的日子過久了總會倦,一時的新鮮刺激令人著迷,無法自拔。
這人什麽都明白,心裡門兒清。
看著她故作情深,薑雲隻覺得反感厭惡,可終還是保持住了體面。
秦昭連她的怒火都不配得到,完全不值得。
以前薑雲愛她的時候,可以轟轟烈烈,沒有一點保留,而今斷了,就徹徹底底,冷眼看她表演。
酒館內安靜。
由於薑雲沒有回應,方才輕松的氣氛一下變得尷尬,張易他們都知曉兩人的感情出了問題,可具體不清楚,大家就在一邊乾看著,有人本來還想調侃兩句,熱鬧活絡一下,瞧見薑雲這個反應也識趣住嘴了。
秦昭穿的休閑小西裝,腳下踩著細高跟,這一趟出差她把頭髮剪短了些,之前很長,現在隻到腰間的位置,襯得她那張動人的臉愈發清瘦,仿佛出一次差有多勞累。
薑雲不應答,她就主動朝這邊走,走到薑雲身邊。
“才下飛機,想著你昨晚喝了酒,睡得晚,就沒先打電話。”秦昭說,語氣輕緩。
她跟薑雲鬧了矛盾,自己在外地回不來,就囑托一眾朋友幫忙,薑雲在酒館裡做了些什麽她都一清二楚,連住哪個房間都知道。
得虧薑雲先醒了,要是再晚幾分鍾,秦昭肯定會上樓去尋,保不準會發現端倪。
昨夜在浴室裡折騰成那樣,稍微懂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怎麽回事。
這人發的短信打的電話都是昨晚的,今天早上確實沒打擾薑雲,不過薑雲也不會聽信這句話,秦昭會過來,只是昨天在那通電話進行得不順利,之後她也一直沒理會,秦昭心急了而已。
薑雲不鹹不淡應了聲,當著眾人的面還算平靜,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宛若一灘死水。
然而秦昭不滿於此,見她這樣的態度,又用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似是篤定了薑雲不會在這裡做什麽。
“我很想你。”
聲音極輕極低,只有面前的薑雲才能聽見。
這幾個字說得倒挺真誠,沒有半點做假。
出差四五天不見,加之昨天薑雲那麽冷淡疏離的態度,秦昭定然是想薑雲的,而且還是忐忑不安地想。
一見面就迫不及待說這些,周圍還有那麽多人在場,完全不顧忌,就像當初在學校裡,想要用這種直白的略顯幼稚的法子來套住對方。
薑雲愛過這種大方直率,堅信不疑,可現在卻心若磐石,隻冷淡地掀起眼皮子,直直瞧著秦昭。
她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曾經的愛人了,連情話都帶有目的性,沒有半分純粹可言。她執拗地掙脫出手,也用很低的聲音說:“別拉著我。”
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她能容忍秦昭站在自己面前做戲,卻無法給予回應,太違心的話實在說不出來,太反感了。
秦昭的神色當即就垮了,以為她多少會給點溫情,跟昨晚在電話裡一樣,孰知得到的是冷冰冰的拒絕。
甜蜜的話不管用了,說出口的愛意得不到回應。
她稍稍側身,攔住了薑雲的去路,好似感覺不到薑雲的抗拒,說道:“姐,我專門過來接你的。”
薑雲往另一邊走,“不用,我下午還有事。”
直接拒絕,比剛剛更加絕情。
秦昭身形一滯,隨即忍耐地緊了緊手,可面上不顯,依然固執地說:“那我送你去,今天有空,可以等你一起吃晚飯。”
“很忙,沒空。”薑雲說,用余光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見大家都在明著暗著注意她倆,她不由得皺眉,沒有多話。
年紀小的時候承受能力弱,一旦發生點什麽就憋不住,有了閱歷以後則相反,在外多少會收斂些,不會把私事搬到明面上給別人看。
秦昭不依不饒,“要去做什麽?”
薑雲走開了,不願回答。
酒館老板和張易他們默不作聲瞧著,一個個昨晚都挺能說的,現下卻啞巴了,尤其是幫秦昭說過不少好話的張易,他以為這兩個只是普通的鬧架,所以昨天才忍不住多嘴,結果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簡單,感情昨兒薑雲一直不回聲呢,要不是礙著面子,早就走人了。
張易還是有腦子的,知曉自己多事,不僅幫著秦昭說話,還給通風報信了,真是好心辦壞事,要是不多管閑事現在也不會這麽尷尬。
他給酒館老板使了個眼色,問到底怎回事,前陣子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僵成這樣了。
酒館老板搖搖頭,哪會知道。
只有陸念之在左側角落的桌子邊坐著沒摻和,她一大早就起了,拿著手機不知在搞什麽,且從秦昭進門後,她就沒往那邊看過,放下手機,若有所思地把著一個小巧的空杯子。
直至那邊結束,她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將空杯子放下。
氣氛太僵,為了打圓場緩和一下,酒館老板突然笑呵呵的,朝秦昭晃晃手。
“阿昭啊,過來坐會兒,你這一路趕回來,坐著歇口氣先。”說著,他還上前幾步將人拉住,算是止住眼下的僵局。
薑雲那個樣子一看就不太對,越是緊逼越惱火,秦昭也是不會處事,太心急了。
其他朋友也有眼色地說兩句,當剛才看到的不存在,有人來秦昭這邊,有人負責穩住薑雲。穿工裝褲那個女生機靈,趕緊站起來給薑雲倒了杯水,嘴甜道:“雲姐喝水,來,坐這兒。”
薑雲沒端著,人家給了台階就下,道了聲謝。
僵滯的氣氛這才得以緩和。
眾人說說鬧鬧,夾在中間當和事佬。
薑雲不會拂這些人的面子,但也僅止於此,不會如他們所想的與秦昭和好。
她壓著脾氣,喝完半杯水就去了後面的衛生間,這裡太吵,想單獨清淨會兒。
酒館的衛生間位置比較偏,需要穿過一道曲折的走廊,由於沒開燈,光線就比較暗。薑雲慢慢走著,轉過拐角。
突然,側方斜出一隻冷白的手將她拽住,用力往左邊的樓道中拉,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中,身後的人以絕對佔有的姿勢抱住她的腰身,抵在她頸間,氣息微灼,低低問:“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