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真是狼狽啊,天成——”
一道道宛如繩索一般從四面八方收束而來的羅網之間,吹笛人俯瞰著眼前殘缺的下屬,毫無同情和悲憫,幸災樂禍:“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出使,就搞得這麽狼狽啊。
運道如此不濟,說不定也是一種天賦呢。”
“屬下無能。”
宛如骷髏一般的天成渾身還帶著金屬和血肉修補的痕跡,慚愧低頭。
“不不不,這只是意外罷了,但世界正因為意外才美好,不是嗎?”
在那千絲萬縷的線索之中,吹笛人輕描淡寫的掌控著那越發複雜、變化無窮的巨網,眼瞳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背叛,忠誠,間諜,反間……越來越有意思了。真奇妙啊,從未曾在夢中遇到過這樣的場景。
難道說這也是事象的修正麽?即便是劇本早已經面目全非——”
“不必慚愧,天成,你已經代我見識了如此美妙的展開,哈哈哈,哈哈哈,未曾想到,現境也會打如此惡毒的牌啊。
不過想來似乎也理所應當,背叛者和背叛者之間的較量,實在是精彩紛呈!”
“……”
天成呆滯,欲言又止,可是卻說不出話。
也依舊無法明白,那個枯瘦又詭異的身影究竟在盤算著什麽,究竟想要說什麽。
只是故意戲弄自己,還是又一次拋出了謎題?
而此刻,就在吹笛人的大笑中,那紛繁複雜的線索糾纏在一處,彼此纏繞,就形成了錯綜複雜的結。
一串又一串的結匯聚在一處,便漸漸形成了熟悉的輪廓。
那是……一根根繩索?
可是卻難以看清,繩索究竟去往何方,又來自何處。
“我喜歡繩子,天成,你呢?”
在這愉快的手工和編制之中,吹笛人忽然頭也不抬的發問,自顧自的說道:“在現境,曾經一度很流行一個詞,叫做【羈絆】。
它的意思就是說:人和人之間有無形的繩索相連,如此堅實,所以能夠患難與共,但又如此脆弱,在利益的面前渺小的可憐。
但是,不論如何,這樣的繩子是存在的……大浪來時,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便是現境人所理想的模樣。”
“現境……”
天成欲言又止,最後搖頭:“我並沒有去過現境,但,您似乎……”
“對,沒錯,我去過現境,去過很多地方,從很早之前開始,從他們還未曾稱呼我為吹笛人,或者什麽毀滅要素的時候……
啊,擅自給別人這種莫名其妙的外號,又擅自認定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威脅,那群家夥究竟是什麽神經病啊,完全搞不懂,但又是如此的有趣。”
吹笛人自顧自的感慨:“但不論如何,那都是一個奇妙的地方啊,狂妄荒誕的令人喜愛,但又和歷代的世界不同,愚昧瘋狂的令人作嘔。
即便是我這樣的深淵造物,有時,竟然也會因為那樣的決心而感覺到不安,因那樣的野心而驚喜。”
“……”天成呆滯,想要說話,卻終於看見吹笛人那籠罩在迷霧之後的面孔輪廓。
就仿佛,是在微笑那樣。
如此期待。
“正因為如此,才要尋求羈絆啊,天成。”
吹笛人,雙手抬起,那無數絲線所形成的繩索,如此鄭重:“用戰爭、死亡、陰謀、絕望,去編織成堅不可破的聯系——”
“大家手拉手,做朋友,如膠似漆,親密無間,對,就像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樣。”吹笛人輕聲笑著:“你拉著我,我拉著你,一起去往天國……”
“或者,一起下地獄。”
深淵裡,笑聲回蕩。
那仿佛是深淵本身的歌謠,如此輕柔,如此冰冷。
當那些許波瀾傳達到現境的時候,已經在前所未有的震蕩中,變成了始料未及的狂潮。
哪怕是相隔整個深淵,燃燒著戰火的寬闊地獄,來自深淵中的碰撞依舊被現境的探鏡所捕獲——至福樂土和弄臣之間如此突兀的開啟了鬥爭,統治者之間毫不留情的廝殺。
突如其來,又戛然而止。在襲擊中被弄得灰頭土臉的至福樂土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便已經迎來了新的麻煩。
缺少了弄臣們的聯絡和緩衝之後,原本脆弱的盟約更是已經變得岌岌可危,只能依靠樂土和大天使們直接以力量強行進行彈壓,才能維持現狀。
一時間,原本的摩擦和紛爭也都已經消失不見,深淵的同盟變得前所未有的高效,仿佛整合成一體。
不過誰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一旦短時間內至福樂土不能發動攻勢,不能帶領同盟者們獲得勝利和紅利,不能兌現自己的許諾的話,那麽看似牢不可破的同盟就會不攻自破。
如今越是彈壓的強硬,到時候的反抗就越是激烈。
戰事將臨。
可每個人都發自心底的感覺到興奮和期待——再沒有這樣的好事了,讓敵人在準備未能完全之前,倉促的發動進攻。
政治決策倒逼軍事決策,如同賭博一樣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想要畢其功於一役……
這特麽是哪兒來的大好事?
簡直恨不得快進到公義和榮耀背政獨走!
樂。
太樂了!
簡直好像看到牧場主坐在敞篷車兜風向信徒們揮手一樣的樂。
可在樂不可支的同時,所有人都開始分外好奇——究竟特麽的發生了什麽事情?穿山甲臨死之前說了什麽?
樂子缺少了更多的瓜之後,就讓人越發的心癢難耐,迫切的想要知道其中的內情。
遺憾的是,現境在深淵中的布置依舊屬於一個相當於沒有的狀態,即便是可以通過地獄音樂協會這樣的中立機構得到情報,但關於那一場衝突的內情卻始終無法得到切實的信息。
這就讓等著吃瓜的‘一般路過群眾’們快要急死了。
瓜呢!
瓜在哪兒呢!
孩子快餓瘋了,給我瓜,給我瓜啊!
不過,很快,始料未及的瓜就以一種極其吊詭和突兀的方式,塞進了每個人的嘴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兒,現境保存的深淵黑名單出現了過去幾十年未曾有過的變化。
一位排行原本在百位左右的靚仔突飛猛進,在短短一天之內,闖入了前十之後,力爭第五,強勢進入前三。
擠掉了原本的深淵街溜子提爾之後,排在了考古打人王·褚海之後,喜提深淵討嫌排行第二名!
那麽這個靚仔究竟是誰呢?
——【槐詩】!
神他媽的槐詩!
所有表情抽搐著的觀看者們第一時間從心中確定。
好了,不用說了。
一定是天國譜系乾的.jpg
但他究竟幹了啥啊,老鐵,你就不能透透風麽?
遺憾的是,不論如何求證,槐詩似乎都因為違背禁令而被拘禁在太陽船內,禁止公開露面,這個時候也沒人膽子大到敢違背軍令悄悄摸進去。至於想要從指揮中心得到消息想都不用想,有膽你看著阿赫的臉把你的問題再說一次?
不是沒有人想要用點其他的方式確定更多情報,遺憾的是,通通徒勞無功。不論是佔卜還是洞見,乃至弄臣們的仇恨指針,都無法鎖定槐詩的位置和狀態。
十六位弄臣同時主持儀式,最後瘋狂旋轉的指針甚至被撕裂成了不知道多少節,都還在指向各種亂七八糟的方向。
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線索。
大家只能默認,槐詩這個狗東西,又開始搞事情了。
不愧是特麽的天國譜系。
畢竟原本的黑名單上,天國譜系都一直是前五的有力競爭對手,基本上大家都處於你爭我趕的狀況,討嫌程度一個比一個離譜,搞出來的事情一個比一個嚇人。
現在搞出這麽大的陣仗來,雖然聽上去有些離譜,但倒也……正常啊!
那麽,能夠取得如此傲人的功績,獲得如此匪夷所思的成果,工具人槐詩反而還在其次,大海航行靠舵手你知道吧?
都是領導指揮的好啊!
不愧是天國的密米爾,厲害啊羅素!
不然這還能是槐詩一個人搞出來的?
以至於,等老王八睡了一覺還沒清醒的時候,剛出門就看到十萬張笑臉圍著自己拍手轉圈,氣氛詭異的好像是世界毀滅人類補完一般。
聽不完的誇讚,說不完的感激。
“羅素,你乾得好,你乾得好啊!”
葉戈爾握著老王八的手,幾乎感動到老淚縱橫:“虧我還以為你前些日子要了那麽多預算,只是想要佔統轄局的便宜呢。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計劃,是我太淺薄了。”
【???】
羅素呆滯,一頭霧水。
啥玩意兒?怎回事兒啊?究竟發生了個嘛?
哦,槐詩啊。
對對對,是我的計劃沒錯,都是我神機妙算啊,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裡之外你們知道吧?密米爾豈是浪得虛名!
都是我安排的!
在搞明白的瞬間,老王八那一副神秘莫測的淡然神情開始向著謙遜又不失得意的笑容無縫轉接。
開始新一輪的眾籌和薅羊毛。
新型專利了解一下?源質混成稻種,槐詩那孩子從小就是吃這個長大的啊!天國譜系的武器業務要不要考慮一下?那可是槐詩親手鑄造,克敵製勝的寶貴遺物啊!哦,還有同款周邊,對對對,現在下單的話,還送你998養護套餐和簽名版……
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中,只有旁邊隱約猜到了什麽的玄鳥斜了他一眼,湊熱鬧鼓著掌,笑容禮貌又不失尷尬。
一整天的繁忙應酬之後,累到快要掉毛的羅素終於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才終於端起水杯,喝兩口水。
結果,看到自己擺在角落裡的巨型雨林苔蘚缸上,所浮現的字跡。
一隻平平無奇的蝸牛在玻璃上緩緩爬行,留下了問候的字跡。
【人在無何有之鄉,剛下天梯,懂的都懂。】
【有沒有利益相關的人,想要來聊一下?】
“噗!!!”
羅素手裡的杯子被瞬間捏碎。
老王八瞪眼。
畜生,你這是又搞了啥?
感謝大家的月票,也再求一下票。
以及,恭喜明言同學結婚,喜結連理,恭喜恭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