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天色已經全黑, 喻潤他們工作的岩壁倒是燈火通明, 遠遠的還能看到岩壁上探照燈照出來的身影。
停車場離定線地點還有一些路, 孔安槐鎖車門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
真的到了, 才發現自己其實挺想他。
分開的那晚並不愉快, 他走的時候都沒有回頭。
再往前走幾步, 就聽到了楊爾巧的大嗓門, 嚷嚷著讓岩壁上掛著不肯下來的幾個人下來吃飯,似乎沒得到回應, 氣急了吼了一句︰“喻潤,我要去告狀了!”
高處遠遠的傳來一句, 懶洋洋的︰“去告, 我巴不得她過來。”
……
孔安槐腳步一頓, 臉一紅。
這人……
***
楊爾巧發現孔安槐的時候, 反應很大, 瞪大了眼楮︰“我靠!”
然後動作迅猛的捂上嘴,拽上孔安槐就往陰影處躲。
孔安槐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怎麼了?”
“我心裡就在想你剛才那個電話有點不對勁。”楊爾巧看起來還在激動, 手舞足蹈, “居然真來了,艾瑪,太浪漫了。”
“……”對於這種誇張的熱情表達方式, 孔安槐的回應向來很冷場。
“你躲在這裡不要動,等喻潤下來了你把這個遞給他。”楊爾巧喜笑顏開的遞給孔安槐一疊毛巾,看起來比孔安槐還要緊張,“我跟你講我一定要拿手機錄下來, 他待會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好吧這下真成驚喜了。
孔安槐看了看四周,光線視覺死角,邊上還有一塊岩石擋著,確實不容易看見人。
在這麼黑的地方仰頭看著掛在岩壁上的身影,孔安槐一眼就看到了喻潤。
還是全黑的緊身衣,縫線處有熒光條,身形矯健,全神貫注的在檢查攀岩點上的膨脹螺絲,剛才楊爾巧的尖叫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八點多了,這人晚飯都沒吃。
就這麼喜歡攀岩麼……
“快九點了!明天再弄不行麼?”楊爾巧在下面大吼,“喻潤你還要不要打電話給孔安槐了。”
“你老婆好煩。”孔安槐聽到喻潤在上面和李大榮開玩笑,語氣輕松。
但是很啞,感冒了麼……
不過到底還是乖乖下來了,下來之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揉肩膀。
“你真當自己鐵打的,這樣壓縮時間飛回H市能待幾天?”楊爾巧一邊罵一邊對著黑暗中的孔安槐使眼色。
“你罵了一下午了,嘴巴不酸麼?”李大榮是第二個下來的,摟著楊爾巧就嘴對嘴的往下親。
孔安槐看了眼喻潤,他笑著別轉了頭。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她覺得他笑容有些落寞。
握緊手里的毛巾,孔安槐走了出來,喻潤背對著她面對著岩壁,沒看到她,但是摟著楊爾巧的李大榮看到了,嘴巴被反應很快的楊爾巧迅速的用拳頭塞滿,只能發出驚恐的嗚嗚聲。
“夠了啊!”喻潤白了李大榮一眼,“不要在老子面前秀恩愛,有沒有同情心……”
“……”他眼前堵了一塊白色的毛巾。
拿毛巾的手指細白縴長,沒有留指甲,乾乾淨淨的露出健康的粉色。
喻潤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要麼就是真的太累了出現幻覺,他為什麼覺得這隻手,是孔安槐的。
慢鏡頭一般的轉頭,看到笑到猖狂的楊爾巧拿著手機正在錄像,有點想罵髒話,但是又有些不敢抬頭看這手的主人。
“不擦嗎?”孔安槐特有的沙啞又軟糯的聲音。
喻潤抬頭,對上那雙細長的帶著笑意的眼。
“你幫我。”喻潤的嗓子更啞了,仰著頭盯著近在咫尺的孔安槐。
他流了很多汗,板寸頭上面全是亮晶晶的水珠,臉還帶著運動後的潮紅,鼻息微動。
孔安槐看著楊爾巧迅速的清空了旁觀人群,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彎腰蹲下,舉起手把毛巾蓋在喻潤頭頂,然後雙手伸過去,隔著毛巾在他臉上蹭了兩下。
臉很紅,幸好天黑應該看不見。
臉皮很薄覺得今天真的做了驚人之舉的孔安槐心底有些慶幸。
毛巾遮住了喻潤的眼睛,她才終於可以喘出一口氣,剛才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喻潤他,瘦了,黑了,下巴上還有沒刮乾淨的胡渣。
現在正一動不動的維持著剛才坐在地上的姿勢,像個傻子。
孔安槐跪坐在他前方,又隔著毛巾揉了揉他的頭。
喻潤腮幫子一緊,終於沒有忍住,伸出手去把那個幾乎要貼著自己的女人摟入懷中。
滿足的喟嘆,又摟緊了一點。
孔安槐手裡的那疊毛巾散了一地,兩只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也回抱住喻潤的肩。
“我身上很臭。”喻潤的聲音埋在孔安槐頸窩里含含糊糊的。
“……嗯。”孔安槐皺了皺鼻子,沒否認。
出了一天的汗,怎麼可能不臭。
“可我還想抱。”喻潤乾脆再抱緊一點,耍賴一樣。
孔安槐失笑,拍了拍喻潤的背︰“你不餓嗎?”
喻潤安靜了一會,然後把頭抬起來看著孔安槐︰“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很危險。”
“……”孔安槐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
然後迅速的推開喻潤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沙土︰“我餓了,中飯後就沒吃東西。”
喻潤沒動,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孔安槐,他仍然有不真實的眩暈感。
兩個星期沒見,孔安槐還是那個樣子,眉眼淡淡的,穿著短袖襯衫灰色長褲,頭發修剪過了,又短了一些,烏黑發亮的發質。
剛才給他遞毛巾的那雙細白縴長的手正習慣性的開始摳手機殼。
眼睛都不敢跟他對視。
孬的一如既往。
喻潤突然笑了,站起身也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你開車來的吧?”
“嗯?”孔安槐側頭看他。
“我們單獨去吃。”喻潤伸手,拉住孔安槐的手,十指緊扣。
另一隻手對著躲在暗處偷窺的李大榮他們比了個中指,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明天估計會被他們笑話死。
喻潤笑著低頭看了眼兩人黑白分明的手。
他本來想這幾天加班加點壓出三四天時間飛回H市的,哪怕他們每天電話,哪怕孔安槐對他的語氣溫柔到他時常覺得自己在做夢,他也堅持一定要看她一眼才能踏實。
就像今天這樣,他抱著她她也回抱他,他牽著她的手,她紅著臉不掙脫。
居然湧生出死而無憾的感慨。
***
喻潤在岩館迅速的洗了一個戰鬥澡。
出來的時候看到孔安槐安靜的坐在休息區的長凳上,低頭刷手機,短發蓋住半張臉,嘴角微抿。
光線昏黃,她聽到聲音抬頭,看到他的時候臉微微泛紅,剛才抿著的嘴角開始上揚。
“怎麼不吹乾?”下一秒似乎就看到他還在滴水的頭發,皺了皺眉頭,語氣輕責。
喻潤甩甩頭,水滴濺到孔安槐臉上,孔安槐抬起細長的眉眼瞪他。
“天氣那麼熱,一會就乾了。”喻潤笑嘻嘻,拉著孔安槐的手往停車場走,“想吃什麼?”
“喝粥?”孔安槐的聲音細細碎碎,“你是沒睡好還是感冒?嗓子很啞。”
喻潤突然站定。
“……吃清淡點降火。”孔安槐被他看得心慌,眼睛又不知道往哪裡看了。
“沒睡好。”喻潤說的很慢,“怕一覺睡醒,你又把我拉到黑名單。”
“……”這人真的是記仇。
“而且……”喻潤低頭,靠近孔安槐,眼眸漆黑。
孔安槐看著突然放大了的喻潤的臉,下意識的咽口水。
他吻上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香皂的清香,嘴唇有點燙,嘴角沒刮乾淨的胡渣刺的人酥酥麻麻。
不像第一次那樣帶著壓抑的試探,這一次,他吻的很慢很溫柔。
細細的輕觸她的嘴唇,一點一點的把孔安槐本來有些涼的嘴唇吻出嫣紅的溫度。
孔安槐閉上眼,微微踮起腳,摟住喻潤的脖子。
喻潤的動作停了一下,有些發燙的手心摟上孔安槐的腰,她很瘦,腰細的似乎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氣息終於開始粗重,兩人密密的貼著,路燈下面的身影連成一片。
“喻潤……”孔安槐聲音含糊。
“嗯?”喻潤的聲音帶著啞。
“……我真的餓了。”孔安槐紅著臉說完,肚子就非常應景的咕嚕一聲。
這下臉更紅了。
她中午吃得少,這次行程急,趕飛機的時候就喝了兩口水,下了飛機又因為緊張一直吃不下東西,現在是真的餓了。
氣呼呼的瞪了眼被她肚子叫聲逗笑的喻潤,鬆開喻潤的脖子轉身就往停車場走。
可是喻潤仍然站在原地。
孔安槐疑惑的回頭︰“喻潤?”
杵在哪裡跟柱子一樣做什麼。
“讓我緩緩。”喻潤的聲音帶著笑,“我總不能這樣硬著走。”
……
…………
反應過來的孔安槐迅速轉身,快走了兩步,還是甩不掉臉上的燥意,索性開始跑。
身後的喻潤懶洋洋的笑。
夏天到了,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