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見很早就被韓雲叫醒。他整個人還處於意識模糊的狀態,就被塞進浴室。洗完臉刷完牙,坐在鏡子前,看著韓雲為自己化了個妝,主要是為了柔化面部和遮住不太明顯的喉結。最後容見穿上了繪文中學的校服,略顯寬大的外套和過膝的裙擺幾乎遮掩了他身形上的男性特徵。
容見一邊打哈欠一邊在心裏吐槽,他看書這麼多年,沒見過像自己這麼倒楣的穿書者,就算不能呼風喚雨,金手指大開,也不至於被迫扮演女裝大佬,還要重溫早起晚歸的高中生活吧?
沒必要,真沒必要。
做完長達兩個小時的準備工作後,容見吃了個六分飽的早飯,在韓雲目光的逼視下忍痛停下筷子,坐車前往學校。
路上的時候,容見閉著眼,回憶起了學校的情況。原身一直在繪文中學讀書,那是一所私立高中,學費高昂,裏面的學生的家庭都挺富裕,而明野卻也在這所高中念書。
這件事是原身做的。男主十五歲就離家出走,之後在福利院待過一段時間才被容家的園丁收養,早就沒了學籍,想念書都念不成,還是原身把他送進繪文中學的。
不過也不是原身有多好心,而是他嫉妒男主,明明身份卑微家庭貧窮,卻不卑不亢,勤奮努力,還想要繼續讀書。而自己卻不得不小心謹慎地活著,生怕露出馬腳。為了羞辱男主,讓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原身讓男主去參加繪文中學的入學考試,並且承諾如果通過了考試就會想辦法讓男主入學。
結果自學成才的男主真的就通過了繪文中學以嚴格著稱的入學考試,容見不願在眾人面前食言,就想著不如給男主這個機會,反正在學校裏還有更多羞辱他的機會。
實際上原身也那麼做了。而本來以原身的性格,絕不會和男主做同桌,可因為一個原因……
一想到這個原因,容見就頭皮發麻。
他歎了口氣,摸了摸鼻子,一想到昨天在花園裏見過的少年明野,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卻總覺得挺對不起他的。
下一秒,容見又把自己的手用力打下來。
今時不同往日,他臉上糊了層粉,在學校脫妝就真的要命了。
容見不再多想,算了,還是先解決掉同桌問題吧。
容見走到高三(3)班的時候,教室裏的人幾乎已經來齊了,沒剩幾個空座。
他的位置應該在正中間第三排,那是最好的位置,既吃不到粉筆灰,又能看得清楚黑板。
可是今天不同,容見從前門進來,看都沒看一眼原先的位置,從容地走到最後一排,將書包放到了一個趴著睡覺的女生的旁邊,坐了下來。
周圍的人不自覺地多看了容見兩眼,傳出小聲的議論聲。
可這議論聲很快就消失了,上課鈴打響,老師從門外走了進來。
容見看了眼第三排,明野還沒有到。
很奇怪。
按照《惡種》裏的描寫,明野是那種被打斷了右手,一般人痛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也能鎮定自若地趕到談判桌,用左手簽下合同的人。
時隔四年,容見終於重新過上了痛苦的高中生活。當初他的高考成績很好,考上了全國前三的大學,可從本質上來說容見並不是學神,只是比普通人聰明點,更多的還是靠早起晚睡的努力。可是現在,他已經把高中的大多數知識忘了,只有英語和數學好點。
於是,他強迫自己聽了半節課的物理天書,直到同桌扔過來一個小紙條。
容見打開小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大字:“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虛偽的女人!!!”
力透紙背,可以看出來寫紙條的人很生氣了。
容見撐著下巴,努力扒拉著原身的記憶,總算從某個小角落裏找出了有關這個女同學的事。
這個女孩叫陳妍妍,家裏有錢,長得漂亮,可是母親早逝,父親續娶,平時很孤僻,又有點中二病,不屑於和一般人交朋友。可越是這樣,在女生這邊的人氣越高,人人都想和陳妍妍交朋友。原身不太服氣,他雖然不樂意當一個女裝大佬,可他既然當了,怎麼能有人比他還受歡迎?
所以他就和陳妍妍交朋友去了。因為同樣母親早逝,他還真成了陳妍妍的好朋友。
然後,原身就在女生那邊帶節奏,說陳妍妍不過是個害怕交友的小可憐,不巧被陳妍妍聽到了,立刻翻車,友誼破碎。
容見不由又歎了口氣,這黑月光怎麼哪哪都帶節奏,哪哪都是債?
然後穿過來後,自己背了一口鍋,還有下一口鍋,背都背不完。
好累。
可容見還是背了,確實是原身對不起對方,他既然繼承了對方的身體,那責任也應當背負起來。
於是,容見在那張紙條下面寫:“對不起,都是我瞎說的錯。”
陳妍妍看到那張紙條,瞪圓了眼睛,憤憤地將紙揉成一團,扔進了抽屜裏,再也不理會容見了。
容見表示,還是不要打擾小妹妹睡覺了。
下課後,一群人立刻圍到容見身邊,明裏暗裏打聽容見是不是和明野鬧翻了。
原身在學校裏的人氣還挺高的,卻經常和明野待在一起,就像現實生活裏的白富美和窮小子劇情。而且窮小子特別窮,特別帥,特別高傲,成績特別好,特別不合群,原身還天天表面稱讚實則暗搓搓帶節奏,周圍的同學能接納男主才怪。
所以全班同學都很興奮地來打聽八卦了。
容見有點發愁,他知道現在班上的同學大多都看明野不爽,原本看在原身的面子上,至少明面上還能過得去。要是他們忽然斷絕了關係,明野可能就有麻煩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容見只能採取慢慢和男主走遠的辦法。這樣男主以後也可以慢慢融入班級裏,一舉兩得。
他眨了下眼,張開嘴,似乎發出了一個音節,卻沒人聽清,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和明野沒什麼矛盾,就是做了對不起妍妍的事,現在來和她道歉。”
好險,差點就忘了該用偽聲說話了。
無論如何,在大庭廣眾下說話的風險太大了。容見不敢再冒險,之後無論那些同學再問什麼,他都頂多是點頭搖頭,將高冷人設貫徹到底。
實際上,容見憋得很辛苦,他也好想和同學一起嗨一起聊八卦……
等人走光了,陳妍妍抬起頭,瞪了容見一眼,反駁:“誰是你好朋友!”
容見笑了笑,沒說話。
下午上課鈴打響前五分鐘,明野拎著書包,低著頭坐上自己的位置,似乎並不在意旁邊少了個人。
容見坐在最後,只能看到明野的背影,高大挺拔,是好看的少年身形。
說起來男主也挺倒楣的,高中的時候遇到容見這種人,不但沒看穿他醜惡的真面目,甚至還把他當了十多年的白月光。
不值得啊!
其實容見還挺喜歡《惡種》這本書的,雖然是本很普通的升級爽文,可他還是從頭追到了尾。大約是男主和別的書裏的很不同,就如反派最後所說,明野自始至終也沒得到過親人或愛人的真心相待,一生經歷過無數背叛,而他似乎也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他是從一片空曠無人的荒地裏,僅依靠本能,憑藉自己的本事闖出來的。
容見莫名其妙想到書裏的最後一句話。
“那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明野開車回到公司附近的公寓。屋裏很暗,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走到浴室裏,洗了個澡。然後,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躺在雙人床上,安靜地睡著了。”
像是一個並不純粹的喜劇結局。
在迷茫地快要上完了一整天課後,容見雖然頭昏腦脹,但還是覺得頗有收穫。比如邁出了遠離男主的第一步,兩人從同桌關係變成了前同桌關係,想必以後會變成普通又平凡的同學關係,而自己也能順利保住小命。
這個想法破碎在了倒數第二節 課。
容見偷偷去廁所單間補妝,說到這裏,他就十分慶倖繪文中學是個有錢的私立學校,連廁所都是做成單間的,隱私性極佳,否則他還不好意思進女廁所。
出來後,他聽到幾個人在拐角處肆無忌憚地笑著說:“我聽三班的人說,容大小姐都不管明野那犢子了,那不如今天就幹他唄?”
另一個人說:“嘿,我早就看那犢子不爽了,那副狗樣子,什麼玩意。”
“就今晚放學後,他一個人值日。”
“多帶點人,他打架不要命的。”這話說得有點心虛。
“沒關係,咱們五六個還堵不住他?”
“打得他……”
隨後便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容見難得聽了回牆腳,尋思著,這些小垃圾打架打不過男主也就算了,怎麼打聽話都打聽不清楚?他今天不還明明白白表態過,他們倆關係依舊。
雖然他是很想遠離男主,不再和他牽扯上關係,可目前男主也才十八歲,還在念書,不能專心學習日後怎麼能走上大佬之路?作為書粉,作為背鍋的,學校環境如此險惡,男主還是個少年,容見表示,明野,他罩了。
不能明面上罩,暗地裏罩也一樣。
容見現在就很想打人。
不過作為一個高冷病弱的大小姐,很明顯不能採取這種過激暴力手段。
容見冷靜了一會兒,想出了另一個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見見:我們男主不過是個可憐無助的小可憐罷了!遇人不淑!遍地是坑!
明哥:是的,我需要見見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