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喬薇本身是不認得這幾張紙張的,是傅雪煙告訴了她,她才知道這幾張看似泛黃的破紙竟然是王后一直鎖在暗格中的秘密。
要將這個秘密帶出來並不容易,當時不論傅雪煙是帶著一本完整的冊子離開書房,還是留下冊子,隻帶這幾張紙在身上,都會被王后瞧出端倪。
畢竟她已經發現王后的秘密了,就這麽空手走了,換喬薇,喬薇也不信。
可傅雪煙很聰明,她天衣無縫地撕下了幾張,暗暗收起,余下的整本冊子則藏在懷裡,當王后搜出冊子時,便以為自己成功阻截了傅雪煙。
傅雪煙撕下來的東西不多,隨手一翻翻不出什麽,等王后哪天回過神來,坐在書房一頁一頁檢查時,傅雪煙已經將撕下來的信息傳遞出去了。
喬薇看不懂夜羅文,將荷包裡的紙張遞給了姬冥修,並貼心地將燈芯調亮了些。
橙黃的燈光站在三人的臉上,讓三人安靜而鄭重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撲朔迷離。
姬冥修靜靜地看完,神色冷靜得有些可怕。
與他相處久了,喬薇慢慢也摸準他脾性了,他越是冷靜,越說明事情不簡單,他哪日搖頭晃腦、一驚一乍,那才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
可惜他們一步步走到今天,這樣的事太少。
“怎麽了?很嚴重嗎?寫了什麽?”喬薇最終還是沒忍住,道出了心裡的疑惑。
姬冥修道:“嚴重倒是不至於,只是我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也沒料到……”傅雪煙回想起昨晚看見冊子時的那種跌宕起伏的心情,恍若做夢一般,“我當時都驚呆了。”
喬薇蹙眉嘖了一聲:“你們一個兩個的,別打啞謎了,欺負我看不懂夜羅文嗎?到底寫了什麽你們全都沒有料到?”
姬冥修將手中的紙平鋪在了桌上,一張張地指給喬薇道:“這上面記錄的是姨母的飲食起居以及日常活動。”
喬薇一愣:“就這些?她日常都幹什麽人神共憤的事了,你們料不到的?”
姬冥修道:“這些日常都很正常。”
喬薇更疑惑了:“正常你們還那樣?”
傅雪煙輕聲道:“時間緊迫,我沒有全部撕下來……我是怕不你們不信我才撕了幾張做證據……”
喬薇納悶地看著二人:“我越聽越糊塗了,你們到底想說什麽呀?”
“這應該是王后的手劄,記錄她每一日發生的要事,你看這裡,是與你去南藤街賭坊的事。”姬冥修指了指第三白張上的某一處。
喬薇就假裝自己看懂了:“那又如何?”
姬冥修解釋道:“這兩頁是連在一起的,第一頁記錄的最後一次事件是姨母住在姬家的最後一夜,第二次事件便是姨母在夜羅王宮醒來,一個恨不得把自己每日的日常都記錄下來的人,怎麽會讓中間空出了那麽大一段?”
“你……是想說……”喬薇隱隱有些頭緒了,只是還不大確定。
姬冥修道:“她對付我們的事情一件也沒寫上去,而且……這裡還記錄了另一件事有意思的事情。”
“什麽事?”喬薇問。
姬冥修淡道:“她一直沒有真正的侍過寢,只是給了些迷藥,讓人產生魚水之歡的幻覺罷了。”
喬薇的第一反應是——她不喜歡夜羅王?莫非胤王是她與慕王爺的兒子?
姬冥修又道:“而且這筆跡,也不是她在姬家寫的筆跡。她早先給景雲與望舒寫的字帖,你可帶著了?”
喬薇搖頭:“我沒帶,不過……望舒的箱子裡有不少字帖,我去找找!”
望舒與景雲被擄走那晚,望舒的百寶箱因為裝著血月弓,也被王后給帶走了,事後他們奪了王后的馬車,王后的百寶箱也一並給奪回來了。
喬薇去箱子裡翻找了一陣,找出了一個專門裝著字帖的盒子,打開一看,還真有姨母的字跡。
與此同時,傅雪煙也拿出了幾張小書簽,這是她在京城的那家書齋裡拿到的書簽,上面是主上寫給她的各項任務,字跡與這幾張白紙上的如出一轍。
這喬薇就不明白了,一個人寫出來的字,怎麽會不一樣呢?
傅雪煙當時沒見過主上的真容,不知對方就是夜羅王后,還是劫持景雲與望舒那晚,她才知道了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老實說,她比誰都感到震驚。
當然也多虧了這些年的秘密聯系,她才得以保留了對方的筆跡。
如若不然,她還真不敢確定這份手劄是王后親自寫的。
喬薇摸了摸下巴:“她會寫兩種字?”
姬冥修搖頭:“不是她會寫兩種字,而是這根本就是兩個人,不怪你總被她騙,和你在一起的確實是姨母,追殺我們的卻另有其人。”
喬薇回想了一下最近見到姨母的幾次,不論是在夜羅王手下救下她,還是拽著她去賭坊,那種讓她忍不住想要親近的感覺,的確不像是假的。
這個認知讓喬薇的心裡松了口氣,她還是在意姨母的,哪怕在知道“姨母”對他們做了那麽多惡事的情況下,只要一想到她溫柔可人的種種,她又會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難受。
她不是裝出來的,真好。
慶幸之余,喬薇又不禁納悶,怎麽會變成這樣呢?難道……姨母也與姬尚青一樣,被人給控制了?
傅雪煙儼然也想到了這一茬:“夜羅有一種失傳已久的傀儡術,我雖並未親眼見過,卻總聽人提起,也許王后她……是被人控制了。”
若是被人控制倒還好說,找到那個控制她的人,殺了就完事了,怕就怕她不是遭了人控制,而是她本身就——
這個念頭在喬薇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盡管有些荒唐,可喬薇是大夫,接受起來比常人快很多。
她暫時沒聲張,畢竟怎麽樣還得自己親自去驗證一番。
幾人說著話,教主大人將景雲與望舒送回來了,送孩子是順便,主要是想把傅雪煙接回去。
把他們父女倆晾在屋子裡這麽久,簡直太不像話了!
該說的已經說了,怎麽做就看姬冥修與喬薇的意思了,傅雪煙不好多待,辭別二人,與教主大人一塊兒回了屋。
景雲與望舒興奮了大半夜,這會子終於撐不住,衣裳才脫到一半,便趴在床上睡著了。
喬薇哭笑不得,給二人把衣裳脫了,讓二人規規矩矩地睡在床中央,拉過厚厚的棉被蓋上。
隨後她自己也睡了,睡在景雲這一側,姬冥修睡在望舒那一側。
喬薇到底睡了幾個時辰,這會子沒多少困意,輾轉反側了幾下,始終沒能進入夢鄉。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躍過兩個孩子,來到了她的身後,拉開被子,一滑而入。
喬薇能清晰地感覺他蒼勁的心跳,鼻尖全是他的氣息。
喬薇捏了捏他的手臂,這段日子沒白白參悟九陽掌,手臂上的肌肉都似乎更健碩緊實了。
“喬幫主,你在勾引我。”他淡淡地說。
喬薇好笑地說道:“到底誰先過來的?”
姬冥修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只是想單純地蓋著棉被睡大覺。”
這話說的,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
徹夜貪歡,喬薇睡到日上三竿,還是王宮來了消息——夜羅王有請,喬薇才渾渾噩噩地起床了。
夜羅王還不知兩個孩子也來了夜羅,更不知傅雪煙剛為姬冥燁生下了一個小女兒,隻讓人宴請了姬冥修兄弟與喬薇。
若在以往,教主大人便吵著去了,可如今有了“家室”,王宮什麽的,他懶得湊熱鬧了。
喬薇與姬冥修收拾一番,坐上了前往王宮的馬車。
值得一提的是,這輛馬車是王宮指派的馬車,不僅大,還奢華,比起慕王爺的座駕隻好不壞。
幾人坐上馬車的一霎,慕王爺的臉色有些臭。
夜羅王今日將“兒子兒媳”叫進宮來,主要是為了聯絡父子感情,傳聞小卓瑪在夜涼城走失了兩次,次次都是慕王爺帶著禁衛軍把人尋回的,想來作為“正經公公”的夜羅王覺得自己有些失職了,於是決定好生彌補。
在夜羅,一直都有鬥獸的傳統,最遠可追溯至天啟皇朝建國之前,那時夜羅還只是一個不成氣候的部落,可族中鬥獸的風俗便已十分濃厚了。
天啟皇朝成立之後,受中原文化的衝擊,鬥獸敗給了蹴鞠,而皇朝分裂,夜羅人逃入大漠後,鬥獸的習俗又被族人拾了起來。
不僅在賭場能看見鬥獸,王室也一樣,甚至,王室的鬥獸更為精彩、更為凶殘。
夜羅的鬥獸場與隱族的規格一樣,一樓為猛獸出沒的地方,二樓三樓才是坐席。
夜羅王的寶座在二樓,他們這些大梁使臣十分幸運地被安排在了王座的身側。
王后在一眾宮女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她穿著金色華服,戴著半透明的金色面紗,額前點綴著紅寶石華勝,烏黑的發如光潔的綢緞在肩後徐徐鋪開,微風清揚,她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眼神端莊而倨傲,只是短暫地對視了一秒,喬薇便看出她是誰了。
王后緩緩地走向夜羅王,夜羅王憐愛地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側。
她也沒矯情地推辭什麽,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喬薇對姬冥修道:“我過去一下。”
姬冥修看了王后一眼,點點頭:“去吧。”
喬薇笑眯眯地來到了夜羅王的身前:“王上,我與王后一見如故,可否讓我和王后一起坐?”
一旁的太監翻譯了喬薇的話。
夜羅王笑著應下了。
宮人搬來椅子,放在了王后的旁邊,距離王后約莫半米遠。
喬薇嘖了一聲:“這麽見外幹什麽?你們王后去大梁的時候,可是在我家住的!我與你們王后是過硬的交情!”
說罷,將椅子往王后邊兒上一推,死死地挨著了。
王后沒有說話。
喬薇笑容滿面地坐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