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明歌絲毫沒有想到謝玉已經去世了,也沒有想到她最後一次見到謝玉,是謝玉垂垂老矣的時候,這些常識不知道為什麽被她忽略了,她望著謝玉,手中的劍剛抬起,握著劍柄的手被謝玉抓了住。
謝玉溫柔的聲音低低道,“在練劍嗎?哪裡不懂,我來教你。”
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就像是柔柔的風一般,明歌無知無覺的就跟著他的節奏抬手揮劍,彎腰踢腳。
遠遠看去,白衣翻飛,兩人就好似是一對在跳貼面舞的白蝴蝶。
“等了我很久嗎?”
“是啊,很久很久了,你總說你會來找我,可我一直都沒有等到你呢。”
他的眼眸子柔柔的,眼睛裡絲絲繞繞的柔情讓人看著便覺得整個人都軟軟的躺在了他的柔情中了,明歌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沒關系,是我心甘情願的。”
那把被兩個人的手一起握住的劍,突然變得凌厲著朝前面的虛空砍去。
那個位置,是明歌靈狐原身的地方。
直直而去的劍卻在下一刻停了下,明歌用雙手緊緊的抓住了劍,然後仰頭望著謝玉,“我們的腳為什麽是在虛空踏著,而不是在草地上呢?”
下一瞬,藍天草地全部消失,明歌的身體一個激靈,身體被禁錮在一個密封的類似於樹根纏繞得密不透風的小球裡,她試著用靈氣去撞擊,靈氣卻是石沉大海的狀態。
“明歌!”低低的歎息一般的呢喃聲再次響起,“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靈狐多變而狡猾,這些集了所有靈狐負面情緒的魔氣,在某一方面來說就是個千面幻象。
明歌重新閉眼,這一次實在高高的一望無垠的雪山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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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對面站著一個霧色影子,雖然是個看不清人形的影子,可明歌卻能感覺到它注視著自己,用一種深情無限的目光癡癡纏纏的注視著她。
“過來。”這一次明歌佔了主導權,直接朝影子招手,“來我身邊。”
“去你的身邊,你會不會吃了我呢?”
明歌反問,“你不願意被我吃嗎?我以為你喜歡呢?”
“被你一說,我好像真的喜歡被你吃掉。”影子好似看清了它自己的真心一般,立刻就狂奔著朝明歌而來。
靠的越近,凜冽的寒氣越是讓明歌有種骨頭都要凍住了的感覺,她想後退一步,想躲開狂奔而來的影子,可腳步卻站在一尺深的雪地裡一動不動,她緩緩張開雙手,看似要把影子抱個滿懷,卻在影子席卷著寒氣靠近她身體的時候,她的雙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團烈火,狐狸刺耳的尖叫聲在這一刻響徹四面八方。
也是在這聲音響起的時候,四周再次成了黑暗。
明歌沒有理會將她束縛住的猶如蠶繭一類的東東,她抬頭盯著黑漆漆的虛空,“這樣縮頭縮腦有意思嗎?如今咱們兩個算是靈狐一族最後的兩隻狐狸了,有本事咱們真刀真槍的來打一場。”
沒有人回應明歌,她冷冷哼了一聲重新閉眼。
這一次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在一處皇宮的屋頂,眼前站著的是一聲黑衣眉眼凌厲、手中抱劍的安朗。
他揚眉,眼中卻柔情一片,低歎一聲,“你終究來了!”
明歌沒有說話,她的手中也有一把劍,此刻她緊緊的握著自己的劍,隻瞟了一眼對面的人便低下了頭。
對面的安朗又道,“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低著頭的明歌問,“那麽你呢?”
“你會在意我嗎?”安朗的聲音帶著那麽一絲絲的乞求與希冀,“你會在意我嗎?”
他說著這話,人已經飄到了明歌的面前,他伸手去拉明歌的手。鳳鳴帝王閣
明歌卻在下一刻舉劍斬向他。
熱熱的鮮血噴了她的一臉,她雙眼緊閉著一動不動,靈狐們的淒厲尖叫聲再次衝進明歌的耳膜裡,她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再睜眼,眼前有不見頭的台階,拾階而上,腳步沉重,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看到了空曠的廣場中央那口懸在空中的大鍾上。
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明歌伸手去摸鍾,旁邊有聲音響起,“明歌,你過的還好嗎?”
明歌扭頭,就看到了盤腿坐在地上穿著一身灰色和尚服的空若,她和他四目相對,卻久久說不出話。
對面的空若低低的念了一聲佛號,歎息著又說,“明歌,你不開心嗎?你身在三千界外,人間悲苦本與你無關,放開執念,天大地大,任你來去……”
明歌沒有說話,她伸手,緩緩的用雙手推向眼前慈眉祥目望著她的空若。
眉眼祥和的空若並沒有反抗,他愛憐的注視著明歌,又念了聲佛號歎息,“明歌,別難過。”
明歌的雙手頓了頓,可最終還是親手將眼前的人轟散在了這片天地間。
一直都平靜的她, 在空若消失、在千萬靈狐慘叫聲中突然也長長尖嘯。她的聲音並不是和那些靈狐們的慘叫聲一樣讓人充滿絕望和恐懼,而是一種能鎮壓一切,能將一切都摧毀的聲音,“躲起來有什麽意思?為什麽不敢出來見我?這樣藏頭露尾,這樣窺探別人的心底好玩嗎?你要是再不出來,休怪我不顧同族之誼殺你。”
四周又成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沒有風,也沒有光,這是一種能讓人絕望的死寂,在這種死寂裡,不停回蕩著殺你殺你殺你……
有聲音猶豫著說,“你,不就是來殺我的嗎?”
這聲音模仿了空若的聲音,可空若不會用這樣軟弱妖媚的語氣說話,明歌聽的不倫不類,實在氣怒,“用你自己的聲音說話。”
耳邊卻久久沒有了回應,倒是禁錮明歌身體的類似於蠶蛹的東西無聲無息的被打開了,明歌漂浮在黑暗的空中,明明眼前什麽都沒有,可她還是能感覺到,有一隻狐狸蹲在她的身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