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陽光傾灑,心底的鬱卻散不去。
明歌繃著一張臉,一步步的,朝著原路又返回。
她依舊穿著最喜歡的大紅衣服,好似只有這絢麗的色彩才能將她周身那種死氣遮蓋。
腦海裡似乎又有聲音在叫囂,一聲聲的尖利著、撕裂著!
到了拐角處明歌站定,一側的廊柱下站著謝玉。
微微垂眼的謝玉好似入定了一般。
明歌望著他。
當年她爬在他的背上,覺得整個世界好似就他們兩個人一般,覺得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後來她牽住他的手,微微仰頭看著他,便想,什麽時候才能長到這男人的肩膀處,然後抱一抱他呢。
再後來,她的頭幾乎到了他的下巴處,可他們之間,卻被無數東西阻擋著,再沒了往日的親近。
見他抬頭,明歌收了恍惚之意,“聽說你弟弟高中探花,恭喜你!”
“謝謝!”
短暫的沉默之後,明歌率先朝前走去,男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側,“祁禦醫告老還鄉了!”
祁禦醫因為醫術高超一直是皇帝的左右手,哪怕皇帝沉溺在了長生不老丹中,還是會經常讓祁禦醫幫他把把脈看看身體。
這消息明歌早就知道了,祁禦醫告老還鄉的折子還是她批準的呢。
這事情背後寓意著什麽,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
明歌沒有說話,她知道謝玉這一句話並不是隨口而說。
“太子殿下身邊的門客這段時間在京中眾臣家中走動頻繁,剛剛太子找我,想讓我以皇家人的身份,幫他攝政!”
短短一句話,明歌卻聽出了無數的意思。
太子已經想著登上皇位後的事了,他雖然蠢,但也知道家賊外患之下,他沒有個有力的援助,根本坐不穩這皇位。
所以太子巴結謝玉,是想把謝家人變成他的保護傘,將謝家最出彩的謝玉封為攝政王,換他自己穩坐皇位,看起來是一筆非常劃得來的買賣。
明歌突然就想起當年她的父皇將大公主嫁給謝玉的目的了。
父子倆的腦回路真是一模一樣。
她怎麽會有這樣的父親和哥哥呢?
明歌的心底嗖嗖嗖的冒著寒意,她心寒的不是太子的想法,而是太子做了這樣的事,她自己竟然還沒有察覺,隻以為自己這位好哥哥每天沉醉在女色中萬事不知呢。
難得太子能有長進的時候。
明歌低低笑了一聲,她側頭瞟了眼謝玉,“不知謝郎君告訴我這些是什麽意思?”
她連他姐夫也不叫了。
反正如今,大概也沒人會將謝玉和大公主放在一處,也不會把駙馬這個詞冠在謝玉的頭上。
謝玉對上明歌的目光,他的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明歌面向前方,繼續又走著,突然就覺得她的前路一片茫然,不管她怎麽走,似乎都無法走到她預想中的地方。
軒轅一脈從開國到如今,歷經無數次的興衰,可現下,卻開始朝另一條路走去了!
可恨她自己不是男兒身,可恨她荒廢十年時間在外遊蕩,可恨她曾天真覺得,世家與帝王家或許能找到一個平衡點。
可如今,在極力打破這個平衡點的不是別人,而是皇室的人,是軒轅家自己的人。
一路朝前,在前面的分岔處,謝玉停下了步子,他看著她沒有停頓的漸漸遠去,看著她一身炫目的大紅衣袍消失在路上,
這才收回目光從另一條路離開。明歌二十五歲的時候,謝玉三十五歲。
先帝過世,太子登基,明歌試圖力挽狂瀾,可攝政王那個名頭依舊冠在了謝玉的身上。
不過一如先帝之前,太子將政務全部推給了明歌,他自己躲在后宮裡享樂,時不時的仍是被明歌暴揍一頓,整個皇宮在明歌的掌控下,可整個朝堂卻是在謝玉的掌控下。
明歌已然開始垂簾聽政,反對她的大臣無數多,謾罵她的大臣更多。
天天氣得喊著軒轅王朝無望,想自殺為軒轅王朝殉情的更是多。
然而明歌的位置卻穩坐不動,十年時間,她已經不是當初就連處理折子還怕別人知道的小丫頭了,她有了自己的勢力,有了自己的政權!
她和謝玉看似敵對,卻又相鋪相成。
最主要的是,她手上有謝家一張王牌,謝琅如今也是朝中一員,各地跑來跑去的,做巡回大臣,又去地方打擊貪汙的,都是謝琅。
謝琅頂著謝家的名,沒人敢對他怎麽樣,他是明歌最得力的左右手。
中秋之夜,皇帝喜得龍子宴請眾官員。
明歌吃酒微多,屋內看似歌舞升平一派繁榮,她不著痕跡的退出屋子,揮退了宮人去了花園裡。
腳底踩了一塊凸起的鵝卵石,明歌身子晃了晃,隨即被人扶了住。
“公主殿下!”
明歌側頭,是謝琅。
這孩子,當年小小那麽點,如今長得比她還要高了,明歌笑,“謝謝!”
卻是不著痕跡的抽回手,“你怎麽也出來了?”
謝琅答,“裡面太熱太悶了,我不會應酬!”
明歌哦了一聲,“一起走走!”
“好!”
兩個人的對話,從地方的風土人情說到了如今的官員制度。
謝琅歎,“公主殿下沒有去過外面,可說到這些地方都能侃侃而談,讓人實在不敢置信!”
明歌微怔,沒有去過嗎?
可又覺得自己好似親身經歷過這些地方一般。
她歎了一口氣,身旁的謝琅頓了頓,“公主殿下,我最近去民間學了一項民間技藝,不知公主殿下是否願意賞臉一瞧!”
明歌歪頭望他,“什麽技藝?”
隨即輕笑,“你這孩子越來越聰明,就算當個平常人,看來也能混的風生水起啊!”
謝琅也笑,他和明歌面對面站著,目光在明歌的酒窩上掃過,將雙手張開在明歌的眼前輕聲說,“殿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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