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靈隱寺那顆最大的老槐樹下面站著的謝玉,此刻就像是與這槐樹合二為一的成為了一座人肉雕像般一動也不動,佛堂裡傳來低低的誦經聲,卻是靈隱寺的靈歸老和尚和那些師叔們一起盤腿坐在佛堂中在誦經。
秋冬接替之際,整個山巒周圍都是一片黃沉之色,黃昏的落日映照在整個寺廟裡,淡紅色的光芒不僅不能給這寺廟添加些許的色彩,反而令人有種死氣沉沉的蕭殺之感。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突然就有了地動山搖的聲音,好似是從遠處傳來,又好似是從地底深處傳出,再細細聽去,又似乎是從天空中傳來的一般。
這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高,寺廟裡的誦經聲卻並沒有被這聲音淹沒,反而因為這轟隆隆的聲音,誦經聲也更高更急促,簡直就像是在和這轟隆隆的聲音對峙。
一動不動的謝玉,他抬頭一臉驚訝的望向天空。
靈隱山四周金色的符文閃爍著朝靈隱寺的方向衝來。
謝玉心底一沉,身形一閃,已經衝出了靈隱寺。
到了謝琅的面前時候,謝玉剛好看到明歌消失的影子,他喊了一聲明歌,可眼前一瞬間什麽都沒了,愣愣望著明歌離開的位置,謝玉隨即緊抿著唇瞪著對面的男人。
兩個人的面容有七分相像,相對而站著,就連身形都沒什麽區別,但兩個人的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謝玉的氣質偏憂鬱柔順,而謝琅卻有些陰沉霸道。
對上謝玉的目光,謝琅挑釁的揚眉,“難不成你還想著和她一起離開!”
謝玉不理會他的挑釁,隻問,“你讓她去了哪裡?”
謝琅冷笑,“你似乎還沒明白自己的身份,這不是你該問的話。”
謝玉盯著謝琅,他一雙眼睛沉沉的,在謝琅的挑釁目光中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她去了哪裡?”
“當然是回她自己該回的地方。”
謝玉緊緊捏起的拳頭緩緩的松了開,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吹大了的氣球瞬間漏氣蔫了般,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心底說不上的難過和失落。
謝琅嗤笑了一聲,“怎麽,她離開你很失望?你還真是自私的很呢,為了留下她不惜用盡一切辦法。”
這話似乎是戳中了謝玉,他的唇緊抿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就連脊背似乎都在無形中彎了彎。
謝琅揚了揚下巴,“我答應你的要求已經做了,人你也見了,你和她也算是成過親了吧,現在該你履行承諾。”
謝玉抬眼瞪著謝琅,似乎是想反駁,他提的要求是和明歌一世夫妻,可上一次他和明歌雖然成親了,也只是個假象而已,更算不得一世夫妻,還時候眼前的人插手,才使得他和明歌漸行漸遠。
但因為當時沒有把要求提的那麽細致,他此刻面對謝琅也就無從反駁。
謝琅負手而立,似笑非笑的打量著謝玉變幻莫測的臉,“怎麽,你是覺得沒有達到你想象中的要求,所以要反悔了嗎?”
謝玉在他的目光下緩緩的垂頭,“不是。”
就算沒有達到他心底的那種意願,可他還是很感謝眼前的人,最起碼他見到了她,也陪伴了她這麽久。他曾經以為,終他一生,也不可能再見到她,如今這樣,他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垂著頭的謝玉頓了頓,緩緩問,“為什麽?”
為什麽在他要喝下孟婆湯的時候將他拉住,為什麽要幫他完成這麽一個心願。
謝琅歪頭想了想,“她對你的挺特殊的。”
就是因為這份特殊獨一無二,所以這一次的人物他選的是謝玉,本來以為是個雙保險萬無一失,結果缺偏偏弄巧成拙。瞟了眼一臉複雜的謝玉,謝琅實在不想這家夥得意,乾脆繼續說,“我還以為你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這個世界呢,說實話你挺讓我失望,不過也無所謂了,按照約定,我現在需要融合你的魂源,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謝玉沉默盯著謝琅,沉默片刻,大概是發覺了謝琅的眉眼中透出的些許耐煩,他說,“我的魂源被你融合後,是不是我變成了你,你變成了我。”
“你可以這麽想,不過其實是你變成了我的一部分,你應該也知道,我收集了很多和她有牽連的、被她牽掛的男人,說不定收集的多了, 她就會心甘情願的牽掛我,留在我身邊了。”
看著謝琅的手朝自己伸來,謝玉略苦澀的笑了一聲,“祝你得償所願。”
金色的光芒將謝玉整個人包裹,在這暖洋洋的光芒中,緊閉雙眼的謝玉,他的眼前出現了無數的畫面。
憤怒的明歌、含笑的明歌、淚眼汪汪一臉不舍望著他的明歌……
他以為自己就是個凡塵過客,他以為人生就是一場夢,可沒想到他的人生到最後會經歷這麽多稀奇的事。
其實,哪怕這一次沒有和她做一世夫妻,可他依舊覺得心滿意足,至少他又和她相處了這麽久,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對他來說都是一種令他想一想就覺得幸福的記憶。
唯一遺憾的是,不曾和她告白,本來是在靈隱寺裡等著她,本來是想在這一次幫她離開,並將那個東西送給她,只是到底也慢了一步。
說不遺憾是假的,大概在她眼裡,他就是那個為了得到她不惜一切甚至都不顧她的意願、忽略了她受到傷害的人。
其實很想給她留個好印象,畢竟就如那個男人所說,他只有這次機會,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哪怕不能一是夫妻,可若是給她留個完美的背影也好,可到底也是他的一個奢望,他甚至都沒有在最後的關頭見到她,更不知道她在遇到那人之後經歷了什麽事。
腦海刺痛的無以複加,眼前閃過的那些畫面也越來越快,他並沒有睜眼查看怎麽回事,隻忍著腦海裡的刺痛,貪戀著望著那些關於她的畫面。
大腦陷入昏沉的時候,他喃喃:明歌,真對不起,不能和你說再見,也不能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