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撥給她的任務都很輕松,除了一些外出的任務,然後就是讓她與一名臥底的線人以手機短信聯系。
她覺得自己好似漸漸被放逐在了外圍,每次她找隊長請命,隊長都告訴她還不是時候,讓她努力先把武術槍法練好。
得到男朋友犧牲的消息時候,宿主有些懵,這件事是隊長告訴她的,她的男朋友當了線人潛入了一撥毒/販團夥的老巢,收網的時候被對方發覺,為了保護進入的那些緝/毒警察們,她的男朋友在毒/販們的彈藥庫中和毒販一起引爆裡面那些炸藥同歸於盡了。
宿主後知後覺的才想起,她手上那名一直在聯系的線人就是隊長口中的男朋友。而且這一次剿滅團夥的行動她也全程都參與了,線人犧牲的事情她知道,線人犧牲的時候還給她發了最後一條短信說沒辦法不能回去了。
她從來沒想到,一直和她保持聯系的線人會是她的男朋友。
因為不是警察,因為是個臥底的線人,哪怕就是犧牲了,男朋友仇雷也得不到任何的榮譽表彰,甚至就連他的墓碑也是平淡無奇的,和那些生老病死的人沒什麽不同。
可明明他是英雄,明明他救了那麽多的緝毒警察們。
得知真相開始,宿主就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除了工作,她經常在仇雷的墓地旁呆坐。
調整了一段時間後,宿主終於化悲痛為力量,成了緝毒大隊裡的精英,她沒有想著談戀愛,沒有想著成家立業,她把自己的所有時間精力都貢獻給了自己的事業,她成了隊長最青睞的一把利刀,她成了那些毒/販們聞風喪膽的存在,她破獲了很多很多的販/毒大案,她搗毀了無數的團夥。
再一次帶領自己的團隊搗毀一個販/毒團夥的時候,她在一處密林裡攔截漏網之魚,和對方在擊之後因為沒了子彈而近身搏鬥。
也是在這麽近的距離下,她發覺眼前這個滿臉燙傷傷疤的男人是她死去的男朋友仇雷。
仇雷明明是線人,明明已經犧牲,怎麽會是販/毒團夥裡的骨乾?
為什麽?
她得匕首抵在他的喉嚨上,她的目光死死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她問他為什麽?
她的男朋友,他望著她,他說,“你見過那些犧牲的線人們,他們的家屬嗎?
你見過那些犧牲的警察們他們的家屬嗎?
你知道那些傷殘退伍的警察們,他們需要靠什麽養活一家人養活自己嗎?
明歌,我見過,那些失去父母親的孩子,那些傷殘的線人以及警察,他們很多很多都沒有救濟補助,他們明明戰鬥在前線,明明犧牲了很多很多,可卻得不到他們應有的尊重和補助,甚至連最基本的溫飽都不行,那些孩子那麽小那麽小,就因為父親不明不白的犧牲沒有了半點的經濟來源,整個家都垮了。
我販毒,不是為了害人,我是為了賺錢接濟他們。
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他們該怎麽辦。
明歌,放我離開可以嗎?
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那些戰友,那些你們曾經的同伴,那些和你們一起並肩戰鬥的人。”
宿主直愣愣的盯著眼前的男人,手上的匕首卻沒有移開。
她的隊友們來來去去,她身邊的人換了又換,她看著他們哭,
看著他們笑,看著他們最後變成了黃土之上的墓碑,看著他們有的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但依然堅強的活著,活下去是大家每一個人每天都在堅持的事情。
但,那些人是怎麽活下去的?有的她知道,有的她不知道,至於那些線人們,因為身份使然,為了不給那些線人的家屬帶來麻煩,她更不會去主動接近了。
仇雷的話似乎是為她打開了一扇大門,令她在瞬間頭暈目眩。
可是,可是將仇雷放走?
放走意味著更多的人會染上毒品,意味著需要他們這些緝毒警察們會付出更多的辛苦和更多的生命。
她不能放走仇雷!
所以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她說,“和我回去,我會向上面說明情況,盡量讓你輕判,和我回去好不好,阿雷,我們一起回去。”
仇雷朝明歌揚了揚自己的臉, “你看我還是你的阿雷嗎?你看我這張和五六十歲老人差不多的臉,不僅我的臉,就連我的身上都是這種傷疤,因為這燒傷,我的免疫力低下,每天都要花很多很多的錢才能活下去,明歌,我已經不是你的阿雷,我活著就是行屍走,你要麽放了我,要麽就趕緊的殺了我。”
“阿雷。”宿主盯著這張除了眼睛,再沒有半點完好之地的臉,眼眶一熱,突然就淚流滿面,她幾乎是乞求一般的說,“和我回去,我會照顧你,我會讓你活下去,我們回去好不好,我才不管你的臉,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的阿雷。”
“不。”仇雷盯著宿主說,“你是緝/毒警察,我是毒販,我和你回去也不會是你的阿雷,你會把我交給法庭。”
“阿雷,阿雷,法庭知道你的隱情,也會格外開恩的,你別再繼續了,和我回去吧,我是緝毒警察,可我是你想賺錢買個三室一廳要娶的女孩子呀,阿雷,你忘了嗎,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和我回去,我求你了。”
仇雷沒有說話,他一雙眼睛望著宿主,那就像是老樹皮一樣的凹凸不平的臉上,只有那一雙眼睛依稀還有他當年的樣子。
下一刻他突然伸手就朝宿主的手腕抓去,這是要搶宿主的匕首。
宿主沒有動,也沒有反抗,她眼中打轉的淚水緩緩的流了出來,她怔怔盯著他,“阿雷,你要是離開,就殺了我,我沒法殺死你,那你,那你就殺了我好了。”
仇雷的動作慢了一拍,但下一刻他抓住宿主拿著匕首的手,胳膊肘也朝宿主的太陽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