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什麽樣!”尾藍笑的邪妄,“生命漫長,與其被封在那麽個暗無天日的井底,不如出來找找存在感。”
“人魚生命無頭,但你這樣是在自尋死路。”
“死又如何,對我來說,與其生的窩囊,不如死的燦爛!”
人魚王子其實並不懂尾藍的這種思維。
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比活著能有意義了,只有活著,所追求的一切才會有希望,只有活著,一切才能有翻盤的機會不是嗎。
可是後來他才發覺,哪怕活著,也不一定有翻盤的機會。
就像,他是為了報恩進入的人類世界,可是給予他恩情的那個女孩,已經被他害死了。
七秒這個電影,他演著演著,就覺得自己是在身臨其境。
無數次的從噩夢中驚醒,無數次的大汗淋漓著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
他怎麽可能做下那麽狠毒的事情?
他不停的和自己說著,那一幕幕都不是真實的,就如助理說的一般,他入了戲,相當於魚人們的走火入魔。
可,不是真實的嗎?
七秒電影裡明歌所經歷的那些事,在他的夢裡更加的悲催,也更加的殘忍。
那些事每一幕都真真切切的在他的夢裡上映,與自己現在所經歷的完全不同,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季明歌的那種無助與絕望。
明歌約了他見面,他卻猶豫不敢去見,他只要看到那張臉,就會想起夢裡出現的那個女孩。
可最終,他還是去見了,也從她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原來如此啊。
他回去後,做了最後一個夢,夢裡的季明歌掉落水中,在冰冷刺骨汙臭渾濁的水底瞪大了雙眼,那一雙眼睛就好似直入他心底一般,他好似聽她在說,“如果重新來一次,若你知道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會那樣寵她入骨嗎?”
他想說不會,不會!
可他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聽著她用怨憤委屈的聲音敲響天際,黑暗的漩渦自天際打開,漩渦猶如黑龍一般似要將她吞噬:“不求來世,不求輪回,我用我的魂源為引,求重新來過的機會。”
“好!”黑暗的漩渦在發出一個聲音後便將水底的她吞噬。
人魚王子尖叫著不要,他想衝上去從漩渦裡將她拉出來,黑色的漩渦裡卻突然似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般,如利劍如刺芒!
人魚王子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罩上了全身,觸電一般的,渾身發麻發疼,在這無形的卻又無處不在的目光下,人魚王子甚至生不出半點的反抗之力,整個人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魚。
“咦?”黑色的漩渦裡有個聲音微微疑惑,但下一刻就是一聲爆吼,“去!”
再清醒,王子是在床上,窗外陽光燦爛,可他卻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渾身發寒發冷,滿身的水漬。
又是一場大夢。
可這一場夢,卻讓他隱隱有種預感,他或許再也不會做這樣的夢了。
起身走到窗前,呼啦一下將簾子拉開,炫目的陽光傾盆潑在了屋內。
他微微仰頭眯著眼,任著陽光沐浴在他的身上。
耳邊好似還有她的聲音:不求來世,不求輪回,我用我的魂源為引,求重新來過的機會……
不求來世,不求輪回。
所以哪怕他的生命無頭,他也無法再找尋到她,無法還了她的恩情。
於人魚來說,恩情大過天,他是人魚王子,所以哪怕對人類的印象極為厭惡,為了報恩他也花費了極為大的代價進入了人類世界,可他所謂的恩情就像是一把刀,將她的命運帶進了一條殘忍的路上。
可經歷了那麽多,她恨怨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她覺得是她自己太懦弱,是她自己太過無知,所以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才會分辨不清孰輕孰重。
可她自己又哪裡知道,她所謂的懦弱其實是無力反抗,她所謂的分不清,其實是因為有些人太過虛偽,真假難辨。
這個女孩,她明明很堅強,可就是因為他的出現才會打破她本來該幸福的生活!
他是來報恩,卻害得那人慘死。
哪怕他生命漫長,修為也越來越高,可他對此卻沒有半點挽回的能力。
聽到明歌要把心換給季父,雖然知道現在的這個季明歌已經不是他的恩人,他心底還是極為不解。
他問她,“為什麽?”
“季明歌的心願就是然讓她的父親能夠好好活著!”
所以,她這是在完成季明歌的那些心願嗎?
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他這才發覺,海洋世界裡人人談之色變的尾藍大人,卻像個哈巴狗一般在她的床前跑前跑後。
人魚的生命漫長,所以對這些生命短暫的人類,都是不屑一顧的,尾藍現在這樣,實在顛覆了人魚王子的認知,“因為這個女人,你連重新回海洋世界的機會都放棄了,你就不怕,有一天這個你喜歡的女人,並不是你心目中的女人嗎?”
一改在明歌面前的嘻哈神經模樣, 與王子對峙的尾藍,他神情倨傲清冷,兩個人的氣場完全不相上下。
斜睨了人魚王子一眼,尾藍說,“我的女人,就算過了百年萬年,我也不會認錯。”
人魚王子一噎,他突然想起尾藍被海洋世界驅逐的原因了。
尾藍還有翻盤的機會,可屬於他的那個機會,卻再也沒了,他心底酸酸澀澀的,以前聽到尾藍大人的傳說頗為不屑,可這一刻他心底卻無由的有些羨慕尾藍,“你再繼續呆在人類世界,可是會消失的。”
人魚沒有所謂的魂魄,一旦消失,便是真正的消失。
“消失又怎麽樣?”尾藍鳳眸上揚,唇微微翹,“最起碼我活過!”
曾經或許不理解尾藍的這種話,可現在,王子卻能夠理解了,他甚至隱隱羨慕尾藍,能有這麽一次活過的機會。
~~~嗯,算是個番外,不過估計不合大家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