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進門,衣裳都還沒換呢,天就又開始下雨了。
一開始還不小,沈初柳失笑:「真是好天氣。」
等換好了衣裳,去六皇子屋裡,六皇子還在睡,小傢夥胖乎乎的惹人喜歡。
沈初柳俯身親了親,小傢夥無知無覺的。
「睡得真好。」沈初柳笑了笑看著旁邊伺候著的衛氏:「你們伺候的好,我都記著呢。」
衛氏忙謝過她。
沈初柳又陪了孩子一會,就見小宮女提著火盆子點在隔間裡,見她在這裡,忙請安。
六皇子住的屋子與沈初柳的寢室隔著一個小廳堂。
裡外都能走。
沈初柳的住處這邊挨著的是大廳堂。平日裡也就是皇帝來了才用。
旁人來了,都是在沈初柳的內室外頭的外室裡見。
她起居也多數時候都在外間裡。
沈初柳看她們伺候的也算盡心,便回了自己那邊。
她這裡的丫頭也是時刻注意著六皇子那邊呢。
六皇子按例是該有四個奶娘,十六個宮女,四個大宮女,四個二等,八個三等。
以及十六個太監的。
這還是住在自己母妃宮中的時候。
等到自己獨居的時候,人數翻倍。
要是出宮建府或者去了封地,那就更不必說了。
不過沈初柳一開始就沒叫人弄來那麼多人。四個奶娘是必須的。
也怕哪個奶娘萬一身子不適之類的叫皇子吃虧。
又叫人送來兩個宮女,兩個太監就罷了。
皇子現在還太小,自己並不能管人,自然還是沈初柳這個做母妃的管著。
所以也不需要那麼多,等大一點了再說。
這一點上,就連馮淑妃都人手不夠,只有住在瑞慶宮裡的五皇子滿了人數的。
紫珠和紫蕊將這個月的來往帳冊拿來。
新人進了宮,她作為九嬪之一,總有些賞賜要走的。
沈初柳大概看了看:「嗯,等貞才人侍寢之後也意思意思就行了。旁人不必管了。」
「是。」紫珠將帳冊收拾起來:「主子,奴婢聽說了一個事。」
「什麼?」沈初柳舒舒服服的靠著迎枕斜著身子倚在貴妃榻上。
「奴婢去膳房的時候,聽那邊的小太監說長樂宮的膳食近來是怎麼上去怎麼下來。竟是比之前都不如了。另一個太監卻說,那位如今吃著葯,隻管睡呢,不管吃了。」
紫珠見沈初柳聽著呢,又道:「許是覺得奴婢過去了,怕聽了去,就頓住了,奴婢想著,近來看著意妃娘娘的面色確實好些,可這又不知是怎麼個緣故?」
沈初柳點頭:「這確實蹊蹺。」
「主子,以前意妃娘娘是咳嗽的厲害睡不好,精神也很是短。奴婢看著,如今這莫不是換了藥方子了?」折梅道。
「有這樣的葯?」沈初柳詫異。
「有吧,這世間什麼葯沒有呢。只是這樣的葯,眼下瞧著她是好了,只怕是……只怕是不能長久了。」折梅道。
沈初柳點頭,確實,人不能進食,還有什麼指望呢?
她輕輕嘆氣:「這些事,皇上定然是知道的。」
只怕是,就是皇帝的授意吧?
他肯定不是要意妃死,而是寵愛過一回,給她最後一段時間一些安穩。
意妃的身子,本也熬不了多久了。
「無意中?」沈初柳輕輕的摩挲著迎枕上的花紋冷笑:「怕是有意為之吧?宮中的事,看似無意的,偶然的,怕都不能信。」
「主子的意思是……」紫珠面色一變。
「我如今生了皇子,卻盛寵不衰。新人進了宮都不能撼動我的寵愛。我已經是正三品九嬪的修儀娘娘了。」沈初柳冷笑著:「多少人想叫我死呢?」
「可是……奴婢不懂,這消息您知道了就算是說出去能怎麼樣呢?」紫珠遲疑。
「你不懂。」沈初柳望著外頭的綿綿細雨。
「皇上寵了意妃好些年了。真心假意不管,總歸不可能一點恩情都沒有。」
「如今,她不成了,好好的走了也就罷了。要是最後,卻是帶著一身痛苦走的,皇上心裡豈會一點都不在意?」沈初柳想說的事,活著的嬪妃是皇帝手中的擺設。
有的適合放著,有的適合抬舉,有的適合寵愛,有的只是默然。
可死了的嬪妃便不一樣了。
意妃是他寵愛過,也在意過的人,甚至也為他懷過孩子。
也許活著,皇帝已經對她徹底失望了。
可死了,也不會允許人去糟踐她的。
背後的人正是這麼想的,才會給沈初柳下套。
沈初柳要是恨意妃,就會把換了葯的話跟意妃說了。
意妃要是知道,皇帝給她下了這樣的葯,只怕是不會理解皇帝隻想叫她最後過的安穩的心思。隻想著皇帝是要她死。
這一來,她豈能走的安詳?
她一死,皇上豈會不對這個傳話的人有意見?
果然,也是個謀算人心的高手啊。
可惜,借著膳房的太監嘴說出來,想查也沒法查了。
總不好大張旗鼓,不然不正是中計了麽?
「這段時間都注意些,不要與意妃那邊的人接觸。」沈初柳道。
這麼好的機會,背後之人隻盯著她一個?未見的吧?
沈初柳想,自己不會上鉤,那還有誰會呢?
「主子,這是誰這麼缺德?」紫珠小心問。
「新人不至於,除了那一位,其他人做不到。不過那一位背後有人,不至於這麼早就出么蛾子。」
紫珠便點頭。
那一位,說的是清音閣裡的貞才人。
背後的人,說是李太后。
確實,如今的貞才人是這一批人裡位份最高的。
尚未承寵,犯不上這麼作死。
那就是老人。
誰能算計的這麼深刻呢?那可太難琢磨了。
韓寶林侍寢之後,又隔了一日,皇帝叫雲煙閣的孟寶林侍寢。
又過了幾日,才是貞才人。
貞才人侍寢的次日,人還沒去鳳藻宮呢,就傳旨下來,貞才人晉位貞美人。
眾人也無話可說,不愧是母族的人。
這一點上,便是馮淑妃也無話可說,當她年進府,不也是太子良娣麽。
鳳藻宮裡,終於這位新晉的美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