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該來的就都來了。
溫充容進來的時候面色難看,不過也沒說什麼。
杏枝和杏葉被帶進來,但是杏枝鐵了心什麼都不想說了。
杏葉被打理過,雖然還是看得出傷痕,至少不會太嚇人了。
她跪下,也沒請安,就徑自說道:「確實是溫充容的意思。」
此言一出,眾人都倒吸一口氣。
杏枝張嘴又閉嘴,低頭也不反駁了。
溫充容自己也沒急著反駁。
杏葉咽了一口口水,像是潤嗓子:「從奴婢伺候溫充容起,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心機深沉的。那時候,溫充容娘娘只是個禦女。」
「初進宮,不得寵,難得有孕。」杏葉又咽下一口口水。
溫充容死死的攥著帕子,面色難看,卻仍然沒出聲。
「與妙美人前後腳懷孕,那時候宮中子嗣稀少,只有二皇子和大公主。她怕自己因為生了孩子反倒是保不住命,便狠心自己墮胎。並且想嫁禍意妃,可惜也沒成,倒是連累了那時候管著宮務的謙淑妃娘娘。」
「原來是你!」謙淑妃怒道。
當年她因此十分被動,沒想到這竟是溫充容自己的手筆。
「好一個蛇蠍!」李太后怒道:「你敢殘害皇嗣!」
「如今,我倒是對劉氏說的話信了幾分了。」麗妃忽然道。
果然,下一秒,杏葉又道:「得了溫小儀的位份,住進了樂壽宮的時候,本以為能出頭了。劉氏本來無寵,又養育了三皇子,也該有人替她侍寢。」
「可劉氏心窄,不許溫小儀有孕,好幾年,只要溫小儀侍寢,就給她賜葯。」
「直到孟氏等人進宮,劉氏將孟氏推出去,孟氏也爭氣,竟有孕了。」
「那一年,孟氏跟著聖上去行宮,也是那時候,溫小儀徹底對劉氏寒心。於是,故意在禦花園與皇上偶遇。跟去了行宮。自然,孟氏的胎也是溫小儀的布置。張寶林愚蠢,略一挑撥就上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就將孟氏弄流產了。孟氏流產大出血,徹底傷了根基,自然恨。劉氏這幾年給她調理,想來就是叫她報仇。」
「只是可憐八皇子,為他母妃承受了罪過。」杏葉說到這裡,渾身顫抖。
「千不該萬不該!八皇子已經這樣了,他不可憐嗎?可溫小儀……哦不,這時候是溫充容,她從沒有反省過自己。甚至八皇子以前的奶娘對他不好,溫充容並不是不知道。她都知道。」
「八皇子在瑞慶宮過得不好,她也很清楚。娘娘,主子,我伺候了您十來年了,我最清楚您了。只要八皇子過的不好,或許皇上就會對您有愧,就會憐惜您。或許您還有機會再生一個是不是?」
「八皇子出生的好,本來大有前途,便是不能做太子,未來也是個有用的皇子。可他傻了,廢了,溫充容怎麼能甘心?奴婢以為,您狠心是對外人,可奴婢錯了,一開始就敢自己墮胎的人,怎麼會不狠心?在這個世上,您最在意自己。八皇子是您的孩子,是您十月懷胎的孩子,您也不在意。」
「呵呵。」溫充容笑了笑。
「你還有臉笑!」謹妃哼道:「虎毒不食子,你竟不管你的孩子受苦!」
「我是對不住八皇子。」溫充容面色慘白。
「此番的事,是溫充容的意思。」半晌沒說話的杏枝忽然道。
「是她的意思。她恨九皇子,也恨貞小儀,也很太后。所以,她設計了這些事。九皇子的事是意外,但是她早就準備好了,就算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別的。當然,她不敢直接害太后娘娘。她隻想毀掉李姑娘。這樣,李家與馮家就不能結親。而九皇子身子不好,未必能做太子。她的孩子毀了,她也要毀了其他人。」
杏枝一口氣說完,低頭:「奴婢該說的都說了。」
「你我主僕三人,最後的收場實在難看。」溫充容苦笑。
「皇后娘娘跟前的大宮女都婚配了,仍舊伺候。謙淑妃娘娘跟前的,謹妃娘娘跟前的,順妃娘娘跟前的,景妃娘娘跟前的,都換了,該婚配的婚配,該有個說法的也有。而奴婢與杏枝呢?奴婢今年二十九,杏枝三十一了。娘娘從來沒說過我們的去留。我們早就該出宮了。娘娘不肯放我們走。我們知道的太多,有一日落在內刑司裡,勢必就該是如今的結果。娘娘心裡有數的。」杏葉淡淡。
「原來是這樣。」溫充容又笑了笑:「我確實,從未想過這些。」
「能冷眼旁觀自己的孩子受罪的人,怎麼會想這麼多?」沈初柳搖搖頭:「皇上給你這個封號,不好。不適合你。」
「確實不適合。」齊懌修終於開口:「性情柔和為溫,你外表道真是溫和。可惜,內裡的一顆心,爛透了。」
溫充容不說話。
她已經不想辯解這件事她是冤枉的了。就算是冤枉,前面的事她也逃不過死。
既然是這樣,就不必說了,索性認了。
她與劉氏終究一樣,也不想叫其他人好過。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皇后問。
「當日,劉氏問皇上記不記得她的閨名,皇上沒說話。今日,臣妾也想問皇上,記不記得臣妾閨名,想來,皇上也是一樣不記得。」溫充容深吸一口氣:「既然是這樣,臣妾只求速死。」
她沒有劉氏的勇氣,沒有痛苦活著的勇氣。
「呵。」齊懌修忽然笑了笑:「每一個人,都希望朕記得你們的名字麽?」
「朕是皇帝。朕為什麼要記住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作惡就是作惡,又哪來的那麼多理由?不過是給自己找借口罷了。」
齊懌修看著下面的人:「既然,你沒有什麼好說的,朕成全你。賜你一死。還有,你安氏一族,也都逃不過。」
溫充容跪下來,卻沒有求情,知道無用。
「既然,你這麼介意朕是否記得你,那麼來日后宮就不必記得有一個安氏。朕嫌你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