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帶著皇子們走了。
這一回,從二皇子到十皇子全部帶走了。
多數嬪妃心裡有數,皇上是正式開始將立太子這件事放在明面上了。
當然也有不懂的,可不懂的這會子也該從別人的表現中看懂了。
只要心裡有那個念頭,后宮嬪妃就不會冷靜。
這一點,哪怕是沈初柳也明白的。
她再想昨夜皇帝的話。
她回玉芙宮的時候一直想,如果琰兒要做太子,最大的阻礙是什麼呢?
琰兒很出色,這一點皇帝知道。
可琰兒如果說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外戚吧。
強是有點,可太強就不是。
皇帝其實很好了,畢竟他還沒有生出那種皇帝特有的疑心病來。
可如今沒有,以後會不會有呢?
那麼,琰兒擁有沈家和裴家這樣天然的優勢有朝一日會不會成為劣勢?
可皇帝……
沈初柳前幾年本以為皇帝是要叫沈家漸漸退下去的。
可皇帝不僅沒叫退,甚至將沈家兩代人都弄在眼前。
甚至,沈清凌這幾年越發在皇帝跟前的臉。
這樣能在禦前帶兵器的人,是皇帝十分信任的。
而裴家。
裴建成老臣入閣,裴霽還年輕,可儼然又是一個未來的裴閣老。
沈初柳忽然想到,其實六皇子這聲勢足以做太子了。
這幾年,她身在局中,竟是沒這個自覺。
是啊,不管沈家裴家是不是隻忠心皇上,可與沈初柳這個人的血緣是不能斷的。
他們不會主動說六皇子可以做太子了。
可如果別的皇子被舉薦呢?
這幾年沒動靜是為什麼?
難道沒人想站隊?
不……
不是。
而是,多數人都不敢動。
裴家儼然是文官魁首,又是皇子老師。
沈家雖然不再手握重兵了,可沈清凌卻站在了禦前。
而沈忠也進了武華閣。
沈初柳輕輕搖搖頭,這樣的情況下,那些想擁立別的皇子的人,敢輕易動嗎?
下了攆,沈初柳又進了小花園。
這裡安靜漂亮,最是適合思考。
她想,那麼皇帝是什麼意思呢?是也想立琰兒?
還是……
可皇帝那樣的人,如果不想,又何必提起?
沈初柳很冷靜的想,其實這幾年皇帝對她們母子很好。確實是好。
不涉及什麼愛與不愛的話,皇帝實在是厚待她們了。
說句難聽的,如果只是做戲,很多事皇帝沒必要做。
她很清楚皇帝並不是做戲。
索然皇帝人前人後愛妃長愛妃短的,可那其實更是一種習慣。
皇帝從年輕時候就維持的一種習慣。
皇帝的變化其實越來越多了,比如他如今懶得對自己沒興趣或者是厭煩的人多說一句話。
可前些年,皇帝還能與做錯事的嬪妃做戲。
沈初柳深吸一口氣,決定不想了。
等吧,再等幾個月,等皇帝回來,是是非非也就該有個苗頭了。
她開始收拾花花草草,果然這種事做起來就容易叫人靜心。
皇帝此番出去,帶著皇子們沿途視察了農田,水利。
一路北上,直至遼城府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底了。
皇子們一個個也被曬的跟猴子一樣。
不過精神頭也足,不足也得裝的足,其實皇子更清楚,他們面臨什麼。
當然了,也有人比較淡定的裝,有的就比較坐不住。
這種時候,沈初柳會擔心,齊琰也一樣。
他雖然知道自己有勝算,可畢竟沒結果就不好說。
如二皇子,就顯而易見的浮躁。
甚至對著當地官員都是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叫人看著很是辣眼睛。
弟弟們不忍直視,不過也最不擔心他,如果這人要能成了事,那大懿朝算是沒指望了。
齊懌修從出宮起就沒有對皇子們的行為做出任何錶示。
大有隨便的意思。
可其實這樣更難,皇子們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叫父皇滿意。
這時候,就體現出齊琰的優點來了。
畢竟沈初柳帶著不一樣的思想,從小對孩子的影響是很大的。
比如說,她就說過,如果你不能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就不要管是不是對的,就去做你覺得是對的事就好了。
坦然一點。
於是此時,他就很坦然,如果不確定了,就會問。
不一定是問齊懌修,隨行官員很多,他可以問戶部的人,工部的人。
但凡與農桑有關的,想問盡可以張嘴。
再說了,齊琰對自己定位很準確,就是想了解一下百姓生活。
難不成堂堂一個皇子,還去學百姓種地不成?
本末倒置了。
大概是覺得他這樣是對的,所以其他皇子也漸漸學他。
一路上可叫隨行官員們忙的不輕。
生怕哪句話沒說好就叫皇子們誤會了,叫皇上不高興了。
心驚膽戰到了遼城府,隨行的官員們總算鬆口氣,天爺啊。再問下去,他們都覺得這些年官兒白當了。
而齊懌修心裡自然有一個本子,記著皇子們的事呢。
九皇子一路上都很緊張,他也跟著哥哥們做這些事,可心裡其實是有些茫然的。
臨出發之前,母妃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好好表現。
可他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表現。
他一直很怕父皇,如今出來就更怕了。
母妃說,父皇就要立太子了,他如果不能好好表現,就不會立他。
還有母妃說,日後要不是他做太子,他的下場就如鹿王一樣。
越是這樣說,九皇子就越是緊張。
他真的怕父皇,也怕幾個哥哥們。
可他想做太子,太子就是以後的皇帝,他當然想。
這左右的思緒,令他十分糾結難受。
「殿下,您也該往皇上跟前多走動走動。」太監提醒他。
這都是貞充儀的吩咐。
前些年,作為李太后娘娘的侄女,貞充儀自然是不能叫人小看的。
九皇子也不同。
可如今……
后宮裡還真沒誰敢斬釘截鐵的說這個話了。
所以,他們按著貞充儀的意思做事,可有沒有用,誰也不敢說。
九皇子苦著臉,隻好應了,可怎麼去,去做什麼,就又要糾結很久。
萬幸奴才們也不催,這令他能好受一些。
他卻不知道,奴才們不催,只是因為他們也沒什麼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