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夏季綿延不絕的大雨相反,入秋後沒多久,彷彿是老天爺已經在上一季度將一整年的雨水都倒乾淨了一般,一場持久的乾旱席捲了大周大地。
說是乾旱,其實也不是極為嚴重的乾旱,偶爾多少會飄兩點雨,只是相比往年來說降水少了許多,原本湍急的江華運河水位下降了足足一尺有餘不說,江南一帶缺水,唯恐今年秋糧減產的奏折也像雪片一般飛回了京中。
但這並沒有多嚴重的乾旱,顯然也沒有得到皇帝的重視,在皇帝看來,反正每年都要干幾天,這樣的天氣實在是稀鬆平常,又不是多日無雨,種糧的佃戶們如果多花些精神和心力,不要只依賴水渠,從井裡來挑水灌溉糧食又不是不行,稍微少下點雨就這麼哭爹喊娘的,實在是矯情。
當然,能造就皇帝這樣的想法,龐松可謂功不可沒。原本皇帝下令調撥銀兩前往旱區的聖旨已經下了,等聖旨傳到中書省,遭龐松看過之後,龐松想也沒想就立刻入宮面聖,請求皇帝收回成命。
龐松的理由很簡單,近來大夏不太平,雖然永逸王爺「友好」的正在他們京中做客,但大夏囤聚在燕州邊境的大片軍隊並沒有半分要退走的跡象,可以說一旦夏人來犯,頃刻之間便能硝煙四起,現下國庫本就不寬裕,若再為了這一點旱情播發銀兩出去,導致到時候軍餉不夠,勢必會釀成大禍。
龐松說得懇切,皇帝聽後也覺得有理,便將要播銀子的聖旨給收了回來。
龐松不讓皇帝在這時候播銀子,拋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說,其實他是有更大的目的在裡邊。
因為太后壽辰的事,司空旭非常不得臉,眼瞧著又是一年九陽節要到了,所以為了討皇帝開心,司空旭從許久以前就開始謀劃準備,就等著尋個好時機給皇帝呈上去。
龐松現在既然同司空旭站在了同一陣營,對於司空旭的打算自然是瞭解的,司空旭所謀劃的九陽節項目,構思精巧,獨具匠心,跟往年寡淡的宴會和賽龍舟比起來要有趣得多,可惜光是從一紙空文上,就能看出這裡邊要花費的銀子不是小數目。歷來九陽節的經費都是由國庫撥款,現在順了皇帝的旨意,將大筆銀兩播出去賑災,那麼到了要慶賀九陽節的時候,司空旭的計劃必定會因為國庫空虛而被皇帝否決,到那時不光拍不成馬屁,沒準還會惹得皇帝不高興。
所以龐松才要盡可能地守住國庫裡的銀子,至於夏人來犯,他們本就與夏太后有私通勾結,思考那些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純屬多餘。
其他官員看著皇帝已經頒發下來的聖旨,經龐松三言兩語一說,就能又收回去,一時對龐松是恭維連連,只是可惜龐松還沒來得急春風得意地將那些恭維全部消化掉,轉而這股得意就變成了麻煩。
太后殿在一天夜裡突然走水,雖然未曾蔓延到寢宮,可也將年事已高的太后嚇得不輕,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可惜查來查去,連火是從哪燒起來的都查不出來,最後還是近來太后十分看重,一直養在宮裡的何仙姑掐指一算,道出玄機,說皇帝乃是真龍天子,陽氣旺盛,近來又逢天干物燥,且天下多旱,民間怨氣匯聚宮廷,更是助長了這通陽氣肆虐,而太后性屬陰,且又不似后妃那般身強體健,世間萬物講究陰陽平衡,所謂陽盛而陰虛,陰受陽氣逼仄,太后才遭了此劫。
何仙姑這番話等於是把帽子扣到了皇帝頭上,可皇帝怎麼可能成人自己的娘險些被燒死是自己「克」出來的,於是他把重點放在了何仙姑那句「天干物燥,天下多旱」上,認為是眼下的旱情沒有得到及時處理,又恰好碰上天干物燥,才危及到了太后,於是連夜將龐松招進宮裡,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讓他速速播銀子下去賑災,務必要撫平因民間因乾旱而匯聚起來的所謂怨氣。
這件事龐松灰頭土臉完了還不算,何仙姑又道如今宮裡五行火屬最旺,水屬奇缺,陰陽失調下,太后才先有熱毒所苦,後有走水之劫,若是無法將這綿延的火氣散出去,十有**還會再度危害到太后。
若是從前,皇帝聽到這番玄之又玄的話只會當危言聳聽,可自從何仙姑根除了太后體內的熱毒後,她就正兒八經成了得道高人,太后對她所說的話都是深信不疑,也由不得皇帝不信,因此皇帝只好請何仙姑給出個破解之法來,何仙姑裝模作樣掐指一算,說出來的話卻讓皇帝詫異了許久。
皇帝一直以為所謂的破解之法,必定是要花大筆的銀子祭祀上天,開壇做法什麼的,誰知何仙姑道只需要在九陽節那天的正午時分,一整年中陽氣最盛的時候,皇帝出城溜躂一圈,將宮內的火氣帶到城外散乾淨便是。
這樣簡單廉價的破解之法,倒也讓皇帝跟著對何仙姑的說法深信不疑了。
於是到了九陽節那天,當大半個京城的百姓都在躍躍欲試地等著和皇帝普天同慶的時候,卻只等來了一張所有慶典活動取消的聖旨,然後皇帝輕車從簡,只帶了一群侍衛和幾名親厚的大臣,打著以秋遊代慶生的幌子,出城散火氣去了。
「在下來華京有一段時日了,可對於華京城外周圍的景致,卻也生疏得很,今日能得幸隨行於陛下,當真是無上榮光。」馬車裡,呼延元宸端起酒杯,朝皇帝拍了個大大的馬屁。
為了不顯得太過招搖以至於招來麻煩,皇帝此番沒有坐龍輦,但還是挑了一輛十分寬敞的馬車,馬車裡邊坐上十個人都不嫌擠。皇帝一人倚靠在正中的虎皮軟墊上,其餘隨行之人分列兩邊,除了呼延元宸外,大多是些武官,皇帝將人帶在身邊也是出於安全性的考慮,至於無論是嬪妃或者皇子一個都沒有跟來。
「朕便是考慮到王爺你在京城呆了一段時日興許會煩悶得很,所以才會約你出來一同散散心。」面對呼延元宸的恭維,皇帝笑道。
得了吧。呼延元宸心道,若非我知曉底細,沒準還會真的認為你是個體恤外賓的好皇帝。
呼延元宸會坐在這裡,實在是得益於何仙姑的那張嘴巴,用一通玄之又玄的道理讓皇帝覺得,帶一個外族在身邊會更加有助於散火氣,再加上如果不是寧淵的囑托,以呼延元宸的脾性,讓他一連好幾個時辰坐在這裡同眼前這圈人打官腔,他非給憋壞了不可。
「王爺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今日可沒什麼目的地,皆是走到哪裡,玩到哪裡。」皇帝平日裡在宮中看奏折煩了,偶爾出來秋遊,雖是抱著為太后身體著想的目的,但見著外邊清空美景後,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填滿了胸腔,竟然覺得心情出奇地好。
「倒也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呼延元宸可沒忘記今日的目的,佯裝思慮了一會兒,才道:「不過我聽聞京城附近有個叫詠鳴村的地方,那裡用山泉水製作的涼面可是一絕,很早便想見識看看了,不如……」
「詠鳴村是嗎。」皇帝想也沒想便點頭,「那裡山泉水的名聲我在宮中亦是有所耳聞,只是一時不得見罷了,既然王爺有興趣,那咱們便去見識見識也無妨。」
皇帝開了腔,其他官員亦是接連復合,於是馬車頓時轉了個方向,朝詠鳴村駛去。
呼延元宸透過面具,瞇起眼睛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景色,心想,也不知寧淵那邊到底準備得如何了。
詠鳴村只個小村子,可因為村裡有一方泉眼出產的泉水極為清甜,在華京地界也算是小有名氣,馬車下了官道,又順著小路走了一陣,眼瞧著距離詠鳴村也是不遠了,便在這個時候,馬車忽然匡當地抖了一下,接著整個車身一歪,將車裡的人顛了個七葷八素。
「怎麼回事!」車內立刻有武將掏出了隨身的兵器,以為是碰上了刺客,結果等外邊的侍衛撩開車簾來請命,眾人才知道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在路邊挖了個大坑,又用一堆草垛墊上,趕車的沒注意,結果馬車一邊又大半個輪子都陷進了坑裡,一時半會出不來了。
「無妨。」瞭解到到底出了什麼事後,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因此生氣,也沒有下旨處罰趕車的車伕,而是道「反正此地離詠鳴村也不遠,天氣這般好,走過去也無妨。」說完,他率先跳下了馬車。
皇帝都身先士卒了,別人自然沒有不跟著的道理,於是除了留一小隊侍衛將車拉出來外,其餘之人都跟著皇帝浩浩蕩蕩朝詠鳴村走去,周圍不時有零星的農戶和旅人走過,見著他們這群人都露出奇怪的目光,還以為是哪個官家出巡,壓根不知道自己看見的居然是這個國家的帝王。
皇帝年輕時也曾身強體健過,不過近年來顯然缺乏鍛煉,詠鳴村瞧著不遠,但這一路彎彎繞繞的鄉間小路走起來,好像怎麼都走不到一般,加上頭頂日頭又毒辣,皇帝用袖子扇了扇風,不禁覺得又累又餓,忽然有些後悔自己這個徒步前去的提議,就在這時,呼延元宸湊到他身邊道:「皇上,前邊似乎有個面癱,不如去那歇息片刻如何?」
皇帝定睛一瞧,前方不遠處的樹蔭下果真有一處麵攤,一間小木屋外搭了個小棚,支了三兩張桌子。皇帝一時覺得慶幸,也顧不得這類山野小店乾不乾淨,由身邊一路跟著出來的太監總管急匆匆攙著,走上前在一方桌子旁坐下,太監總管立刻高聲道:「主人家,趕緊給我家老人上點水!」
「好勒。」木屋裡傳來一聲應答的聲音,接著走出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婦,老婦端著水壺出來,見著圍在她棚子裡的一大群人,好像從未見過這等場面般,不禁愣了愣。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來給客人添茶!」太監總管喝了一聲,老婦才像反應過來一樣,立刻陪著笑臉湊上前,給皇帝倒了一杯茶。
太監總管先將茶碗端起來,悄然驗過並無異狀後,才交給皇帝,皇帝早已口乾,也不管這類廉價的茶葉喝不喝得慣,仰首就將茶水灌了個一乾二淨。
「店家這可有吃的,速速呈上來一些。」太監總管又道:「若是我家老爺吃得好,賞錢少不了你的!」
「這位大老爺。」那老婦卻陪著笑,「我們這山野小店,沒什麼好東西,倒是只有做涼面的手藝還過得去,老爺您要是吃得慣,我這就吩咐廚房給您做去。」
「也好,便照著這的人一人來一碗吧。」皇帝也知道此處不是皇宮,沒那麼多講究,一面吩咐老婦一面招呼周圍陪著他的官員坐下,老婦大概是沒料到會來這樣大一筆生意,忙不迭地點頭,沒看言笑地去了。
皇帝又喝了一碗茶,才緩過氣來,開始打量這一方簡陋的小攤,桌椅板凳看起來都很舊了,好在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倒不會讓人反感,那邊的小木屋看起來就是廚房,屋頂上的煙囪裡向外排放著裊裊炊煙,至於木屋另一邊,皇帝定睛一看,似乎有人在那裡劈柴。
劈柴的人從身段上來看是個少年,上身打著赤膊,脊背雖然瘦削卻給人一種異樣的力量感,下身穿的麻布褲褲腿挽到了膝蓋以上,露出一雙結實的小腿,以及腳上一雙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草鞋。
少年柴火劈得極好,像是幹慣了這樣的活,一斧子下去,碗口粗的柴禾就能立刻變得四分五裂,他身上已經被汗濕透,襯著陽光亮晶晶的顯得很有活力。
皇帝正盯著那少年的背影出神,這邊老婦已經動作麻利地端著一托盤的涼面上來了,麵條裝在粗瓷碗裡,只在上邊點綴了一些香菜,看上去十分其貌不揚,其他官員見到這樣一碗麵端到面前,大多只是笑笑,並沒有動筷子,對於他們吃慣了珍饈美味的人來說,一時間吃這樣的東西有些接受不了,但皇帝的反應卻很奇怪,當老婦將麵條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幾個官員瞧著皇帝的反應,心裡暗自猜測,怕是皇上沒見過這般粗陋的食物吧,這老太婆也是,稍微有些眼裡的人都能瞧出他們這群人來歷不凡,居然還端得出這樣的東西,若是皇上生氣了,還不知要怎麼治她的罪。
可是,就在這樣的猜測中,皇帝居然拿起筷子,第一個吃了起來。
既然皇帝都動筷子了,他們這些臣子如果不吃,便是大不敬,沒辦法,縱使覺得麵條粗陋,他們也不得已接二連三地抄起筷子,只是當第一口麵條入口的時候,他們全都接二連三地愣住了。
呼延元宸有些不可置信地端著手裡的碗,寧淵昨日告訴他,他可以在詠鳴村可以吃到一份風味獨特的美味時,他還有些不相信。鄉村裡的東西最多不過吃個新鮮,哪裡有什麼美味可言,不過眼下這碗麵條看著平平無奇,吃進嘴裡卻完全是另外一種味道,綿滑柔軟,入口即化,沁涼中還帶著甜味。
他用筷子在碗裡攪了攪,發現這涼面的湯頭清得可怕,好像完全就是清水一般,喝過一口之後,他更斷定自己的想法了,除了上頭那一點香菜之外,這完全就是一碗無油無鹽無醬無醋的涼面,而他吃到的甜味,應當是泉水裡的清甜味,他已經吃出來了,充當這碗涼麵湯頭的,就是詠鳴村特產的山泉水。
就在他感歎這碗涼面的奇異的時候,那便皇帝已經用極快的速度將一整晚涼面頭吞下了肚,連泉水湯頭都喝得一點不剩,吃完後,他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候著的老婦,道:「這面……是你做的?」
「客人你說笑了,老婆子我可沒有這麼好的手藝。」老婦靦腆地笑道:「是我家廚娘做的,她一雙手巧得不得了,自從她在這裡給我打下手之後,我這麵攤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呢。」
皇帝嚥了口唾沫,「你這裡還有廚娘……?」
老婦笑道:「是啊,一個可憐的姑娘,孤身一人,帶著個半大的孩子,幾年前流落到這裡,沒吃沒喝差點死在路邊上,我看不過去救了她,她便一直在我這裡住下來了。」
「孤身一人,還帶著孩子?」皇帝呼吸似乎急促了些,「可否讓我見見你那位廚娘?」頓了頓,皇帝好像又覺得自己這要求有些唐突,於是找了個借口,「這面做得很好吃,我準備打賞打賞她。」
「好勒,客人你等著,我去叫她出來。」老婦立刻進去了,片刻之後,領出來一個穿著粗布裹裙的婦人。
瞧見那婦人的一剎那,皇帝眼睛立刻瞪圓了,果真是她沒錯!
舒氏在看見皇帝的時候,心神也險些出現晃動,不過她卻很能控制,只在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轉身就要往屋裡走。
「淼淼!」皇帝一時情急,不禁喚出了舒氏的名字,「果真是你淼淼!」
被皇帝這麼一叫,舒氏的腳步再次頓住了,她僵在那裡,好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頓了半晌才回過身來,微微福身一禮,卻依舊一言不發。而這時,皇帝又像想起了什麼,不可置信地指著木屋後邊道:「方纔在那裡劈柴的少年,難道是……」
皇帝話音還未落,奴玄便已經抱著劈好的柴禾從屋子後邊繞出來了,可當他看到正與舒氏大眼瞪小眼的皇帝時,彷彿十分驚訝般,不光張大了嘴,抱在懷裡的柴禾也辟里啪啦全部落在地上。
「當真是玄兒……」皇帝喃喃道:「不過幾年的功夫,竟然就已經這般大了……」
那邊一家三口在深情互望,周圍認得舒氏的官員們也看得目瞪口呆,唯有呼延元宸,慢條斯理地將一整晚麵條吃完,才抹了抹嘴朝那邊看上一眼,心道一聲寧淵可當真會編排戲碼。
荒郊野嶺,驀然重逢這類橋段倒也罷了,偏偏寧淵還給舒氏編出了一段慘絕人寰的遭遇,而此時,當皇帝半懇求半強迫地拉著舒氏陪著自己坐下後,舒氏也半推半就,雙眼蒙霧地開始背起了寧淵寫給她的劇本。
「我們原本應當是被發配去香河鎮的,結果剛出京城便碰到了刺客追殺……就算我們勉強逃了,那些刺客也在後邊窮追不捨,玄兒為了救我,還挨了刺客兩刀……」
「竟然有這等事!」皇帝聽得震驚不已,「有刺客追殺你?玄兒還受傷了!?」
舒氏沒多說,只是招呼一直沉默站在一邊的奴玄走上前,讓皇帝看他背上的兩道傷口。奴玄背上果真有兩道類似劍傷的傷痕,不過因為時間久遠,現下只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印記,如果不仔細瞧看發現不了。
那兩道傷痕不過是從前還在江州的時候,奴玄纏著寧淵要練劍時意外落下的,現在也被信手拈來成了苦肉計的一部分。
舒氏依舊在緩緩說著,「多虧這裡的老闆娘收留,我和阿玄才有了個安頓棲身的地方……今日能與皇上重逢已是我畢生之幸,我已別無所求,只想安穩地陪著阿玄,在這地方了此殘生就好。」
舒氏說得淒婉,皇帝聽著更是心中一陣刺痛。後宮妃嬪諸多,唯有舒氏的賢惠和善解人意一直讓他頗為心動,當初舒氏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和奴玄一起被太后發落出宮,皇帝雖然疑惑,雖然惋惜,但一來證據確鑿,二來太后又已將事情蓋棺定論,他為人子,又臥病在床,實在不好頂著不孝的名頭為了一個妃嬪而忤逆太后,只能作罷。
怎料舒氏離宮後,幾年來他身邊雖不缺美人相伴,更有魯氏月嬪這樣的尤物,但午夜夢迴的時候嗎,總是會不經意回憶起舒氏曾在宮中時對他的體貼關懷,以及思慮司空玄這個他最小的兒子現下如何了,本以為今生是不會再得相見,怎料會在這樣一種陰差陽錯的情境下碰到,更讓他瞭解到,舒氏被貶黜出宮後竟然碰到了這樣多的危險,吃了這樣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