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韜會忽然對龐春燕拳腳相加不是沒道理的,他原本正在東郊率兵幫皇帝清理圍獵的場地,驅逐害人猛獸,再放一些無害的麋鹿野兔進去,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鬆散下來和屬下們在過夜的帳篷裡烤點肉喝點酒,結果半空飛來一枝箭矢讓原本歡騰的氣氛徹底砸了。
起初他們還以為是有刺客,差點整兵將附近的林子都大搜特搜一通,不過韓韜很快在那支箭矢上發現了一封綁縛的信件,看到信上的內容後,韓韜暴跳如雷,隨意吩咐了手下人一聲就跳上馬匹,連夜趕回了城。
那信件上寫的事情言簡意賅,說她的夫人趁他不在家中,藉機與四皇子司空旭偷情。
這事情乍看一下荒謬無比,一個有夫之婦,何以能和皇子通姦,但在韓韜眼裡,這事卻並非不可能,要知道龐松未免司空旭過河拆橋,一直想用個什麼方法將兩人緊密地綁在一起,讓龐秋水嫁給他做正妃便也是這個道理,可如今龐秋水毀了容,又在大婚當天丟了那樣大的臉,眼瞧著是不中用了,那麼龐松如果要修補這其中的關係,除了換人頂上龐秋水的位置還能有什麼辦法?
龐松總共就只有兩個女兒,並且極善於用自己的女兒給自己謀取利益,當初將大女兒嫁給自己打的也是拉攏自己這個禁衛軍統領的目的,而且龐春燕雖說比龐秋水年紀大些,姿色卻不遜,如果說龐松有意要讓龐春燕侍奉司空旭的話……
當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韓韜為了求證,也沒有立刻回府打草驚蛇,而是悄然來到了四皇子府的後門處,結果剛好撞見龐春燕被司空旭的貼身侍衛高峰領進門的場景,頓時就氣炸了肺。
他純粹是靠著一路打拼才搏到了今天的地位,因為沒有出身靠山所以總是備受奚落,從前的夫人寧蕊兒便是如此,仗著自己父親是武安伯處處不給他這個夫君面子,只將他這個身為禁衛軍統領的丈夫當奴才使喚,讓這鐵骨錚錚的漢子總覺得自己像奴才一般,男子尊嚴備受踐踏,後來娶了龐春燕,龐春燕的為柔似水和以夫為綱曾讓他重振雄風了好一陣子,本以為已經擺脫從前被女人騎在頭上的夢魘了,哪知如今,龐春燕竟然給他戴了一個如此大的綠帽子!
這簡直比從前寧蕊兒的奚落還要羞辱人!
於是韓韜怒氣沖沖地回府後,便一直在等龐春燕回來,想著自己的老婆正在和別的男人翻雲覆雨,他一肚子火氣也早已到了臨界點,是以等龐春燕剛進門,他立刻像被點燃的炮仗一樣,二話不說,抬手便打。
龐春燕細皮嫩肉,哪裡挨得住韓韜這樣鐵漢的痛打,一路尖叫,卻又掙脫不開,想要分辨,可高高腫起的雙頰又讓他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被打得暈眩過去了,韓韜才停手。
看見龐春燕暈了,韓韜才從怒髮衝冠中略微清醒了些,發現龐春燕狀況似乎不好了,忙又叫人請大夫,鬧得整個統領府裡雞飛狗跳。
這一折騰就是一宿。
等第二日龐春燕清醒了,也沒多話,對於韓韜的斥責也不多加分辨,而是收拾行李就乾脆利落地回了娘家。
再來,便是龐松在朝堂上狠狠參了韓韜一本,說他罔顧為皇帝清理東郊的聖命,擅離職守,罪犯欺君。
「你是沒瞧見,今天早晨朝堂上有多熱鬧。」趙沫下了一顆黑子,對坐在棋盤對面的寧淵道:「韓韜是龐松的女婿,如今卻開始窩裡鬥,被岳父參了一本,就連皇上都無比好奇。」
「後來呢,皇上可有處罰。」寧淵表情沒什麼變化,也下了一子。
「龐松言之鑿鑿,韓韜也的確是擅離職守,皇上雖然奇怪,可有錯當罰,便削了韓韜下將軍的軍銜,只留著統領的職務,讓他帶職思過。」趙沫好奇道:「這韓韜偏生也奇怪,就是不為自己辯解一句,悶悶地領了罰。」
「他該怎麼辯解?辯解自己擅離職守的原因是因為妻子背著他偷人?」寧淵抿嘴笑,「且不說這話說出來丟人,光是他妻子『偷人』的對象就是他惹不起的,如果他抖出來,說有皇子勾引他老婆,皇上責不責罰自己的兒子暫且不說,而他,鐵定要為了承擔皇上的怒火而罪加一等。」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沫擺了擺手,「龐松會參奏韓韜,不外乎是他打了自己的女兒罷了,可自己的女兒為何會被韓韜打,這其中的因由,龐松應該知道吧,是她女兒被你引誘先悄然上四皇子府在先,又被韓韜發現在後,才鬧出了這許多誤會,如果他們之間互相一澄清,知曉了龐春燕進出四皇子府不是為了偷情,那事情不就明白了,搞不好還能猜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在暗中下套子,又何以鬧出今天這出。」
「我之所以敢下這個套子,便是料定了他們之間互相澄清不了。」寧淵道:「三更半夜獨自外出對婦人來說本就是極為敗壞名聲的事情,何況龐春燕記掛妹妹,猜忌將妹妹送入虎口的父親,為了將龐秋水救出來而不驚動司空旭,勢必不會對龐松說實話以走漏風聲;至於韓韜,就算他將此事對龐松如實以告想要求得辯解,可如果龐春燕咬死了是韓韜是無中生事血口噴人,韓韜沒有別的憑證,也證實不了自己說的話是真是假,更何況他說出來又能如何,丟臉不說,司空旭他又得罪不起,只會折了面子還不討好,何況自己怒髮衝冠之下將龐春燕打都打了,橫豎是要被龐松責罰的,倒不如忍一時退一步,留得青山容後算賬。」
趙沫搖了搖頭,「你這番離間之計,當真是前前後後都算計上了,韓韜自認為被龐春燕背叛,又因為龐松丟了軍銜,心中必生隔閡,對待龐家也不會再親厚,而龐松和他女兒們的感情,也因為自己對於權力的追逐慾望而逐漸泯滅,父女離心,夫妻離心,如此瞧來,龐府分崩離析的日子不遠了。」
「是啊,現在差的只是時機了。」寧淵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我這條大龍已成,哥哥輸了。」
趙沫丟掉手中剩餘的棋子,揉了揉肩膀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哥哥很快就會知道了。」寧淵賣了個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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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秋水發現,自己能從四皇子府裡逃出去的機會似乎來了。
她學乖之後,每日躺在床上裝柔弱,倒從看守她的婆子嘴裡騙到了不少消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知道了皇帝馬上要進行東郊圍獵,屆時京中權貴大多是要隨行的,司空旭必然在列,同時也會抽調走府內大部分的侍衛同行,而到那時,就是她龐秋水的機會。
於是趁著婆子不在屋子裡的時候,她一面下床練習自己的腿腳,一面通過窗戶縫觀察外邊院子裡守衛的來往路線,默默記在心裡,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逃跑做準備。
而婆子早已對乖巧的龐秋水放鬆了警惕,除了送飯的時候會過來溜躂一圈,看看龐秋水有沒有安穩的呆著,其餘的時間不是到別的院子裡嘮嗑,就是在自己的屋裡懶洋洋地睡午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龐秋水會逃跑。
就這樣,到了圍獵那天,果然一大清早,龐秋水就聽見了有大批人馬邁著整齊的步伐離開皇子府的動靜,而外邊巡視的侍衛也相應地減少了許多。
但她沒有立刻行動,而是耐著性子一直等著,中午時分,看守她的婆子來送了一回飯,見一切尋常,龐秋水還是躺在床上不怎麼能動之後,打了個哈欠,回房間睡午覺去了。龐秋水又等了半刻鐘,確認一旁婆子的屋子裡有淺淺的鼾聲傳出來後,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悄悄推開了窗戶。
她知道婆子雖然放鬆了警惕,可卻不會在一些小節上犯錯誤,每每進出都要小心鎖好房門,可是婆子不知道,龐秋水幾日前就悄然弄壞了窗戶的外閂,讓窗戶能開闔地足夠她逃出去。龐秋水忍著疼,拖著不算是靈便的雙腿,用力一條,身子終於躍出了窗戶,滾到了外邊的石板路面上。
她傷還未好全,這一摔立刻引得舊傷,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她知道時機不可待,依舊忍著疼踉蹌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朝外邊走去,同時心裡計算著,正午時分周圍巡查的侍衛應當都在吃飯,皇子府後門的門衛也會換崗,只要她能抓住機會,趁著換崗的功夫一把衝出去,只要到了外邊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逃走就方便了。
這麼想著,她一路小心翼翼朝記憶中後面的方向摸,事實果真如她所料,這一路上不光巡查的侍衛極少,就連偶爾碰見零散的幾個,也大多因為司空旭不在府中而躲懶偷閒,倒給她省了不少功夫,一路心驚肉跳,竟然安全地摸到了後門附近。
就是這裡了。龐秋水弓著身子,挪到離後門最近的一處花叢中,靜靜等在那裡,心裡計算著時間。
她知道她只有這麼一次機會,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因為再過不了多久,看守她的婆子就會午睡醒來,然後到她房中確認她的狀況,一旦發現她人不見了,勢必會立刻告訴巡查的侍衛。
終於,在按捺著性子等了一會之後,不遠處走來兩名親兵,將那兩扇比正門窄得多的後門打開了,開始交接換班。
而與此同時,在龐秋水的來路上,傳來了一陣極為明顯的喧鬧聲,好像是府裡的侍衛在尋找著什麼人。
看來是已經發現她了,但是龐秋水已無暇顧及後面的狀況,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兩扇半開的後門,終於抓住一個機會,用力竄了出去。
守門的軍士換了班,正要將門關上,忽然間見不知從哪蹦出來一個其醜無比,還渾身發臭的瘸腿女人,二話不說一拐一拐地就要朝門外沖,同時後邊也傳來一個老婆子的叫喊:「看門的!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雖然不明白這醜女人的身份,可指責所在,兩名守門的士兵還是伸手朝龐秋水去,可眼看就要抓住了,龐秋水卻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沙子來,對著二人的眼睛就是一撒。
二人猝不及防,被沙子糊了滿眼,一時什麼都看不見,更別提攔人了,也就是這個當兒,龐秋水奮力竄出了門外,頭也不回地朝一邊的大街上跑去。
「快!抓住她!」後邊緊追而來的侍衛見狀,立刻追出了府。
龐秋水的腿瘸了,本就跑不快,只能在大街上跌跌撞撞超前挪,那回事那些手腳麻利的追兵的對手,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龐秋水簡直心急如焚,她有心想向街上的路人求助,可別說那些凶神惡煞的追兵老百姓不敢惹,光是看龐秋水的模樣,披頭散髮,其醜無比,渾身上下還散發著一股惡臭,行人都避之不及,哪會來幫她。
難道這就要被抓回去了嗎……她堂堂昌盛侯府嫡女,名門正娶嫁過來的皇子正妃,如今卻變作這副模樣,被人軟禁不說,卻連家人都見不到,一面想著,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名黑衣人,扯住她的胳膊就拽著她飛奔而走。
龐秋水心神一震,難道這是上天在眷顧她,給她派了一位英雄來了?
那黑衣人身手矯健,明顯是個男子,卻渾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讓人一點看不出面容,龐秋水卻不計較這些,眼下只要有人能幫她擺脫追兵便好。
饒是黑衣人速度很快,但龐秋水腿腳不好,本就是個拖累,加上追著他們的人又是司空旭精心調教出來的侍衛,一時根本甩不脫,龐秋水不禁有些急了,對黑衣人道:「這位壯士,請你將我送回家去,只要到了我家,我父親勢必會打發走那些狂徒,還會重重賞賜於你,我家世城東昌盛候……」
可龐秋水話還沒說話,黑衣人卻忽然停下步子,想也沒想就一巴掌拍上她的背心,將她用力推了出去。
他們現下已經逃到了一個巷口,前邊便是華京中最繁華的的東大街,遭黑衣人這麼一推,龐秋水收不住腳,很自然便撲了出去,一直踉蹌到大街的正中心,才跌了一跤,停了下來。
龐秋水大怒,想質問那黑衣人到底在做些什麼,可一回頭,後邊空空蕩蕩,除了巷子裡一路跟來的追兵,哪裡有什麼黑衣人。
她想起身繼續跑,可正過臉,看清前方的景象之後,又呆在了原地。
此時的東大街安安靜靜,過路的百姓們都靜靜跪在兩邊,而在大街正中心朝往皇宮的方向,大批儀仗正在行進著,護衛儀仗的禁衛軍,與高高飄起的明黃色華蓋傘,無比證明這是大周皇帝的儀仗。
這是怎麼回事。龐秋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皇帝不是帶著百官與親族去東郊狩獵了嗎,早晨才出去的,何以現在就回來了?
皇帝一身獵裝,騎在高大的御馬上,心情也有些鬱悶,今日天朗氣清,原本是狩獵的好天氣,他原想大幹一場,在東郊獵上兩三天,多打些野味嘗嘗鮮的,怎料剛到地方,才射了兩三箭,連一隻兔子都沒獵到,宮中卻傳來太后的懿旨,讓他即刻率眾回宮。
皇帝詫異之下,向前來傳旨的太監問了問原因,結果哭笑不得,原來今日早晨,一直跟在太后身邊的何仙姑向她進言,說是今日卜得一卦,道卦象顯示今日不宜殺生太過,不然會觸怒上天,降下罪責,輕則帝身有損,重則影響國祚,勸太后讓皇帝回宮。太后原本是不相信的,可何仙姑算完一卦沒多久,歡慶殿那邊便傳來消息,舒惠妃在院子裡賞花時見飛來一隻少見的蝴蝶,一時興起便想用扇子去撲,結果蝴蝶沒撲到,倒把自己的腳給扭了。
這下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老人家上了年紀,本就多處疑心,何仙姑卜卦在先,接著舒惠妃不過是撲個蝴蝶便扭了腳,如果皇帝在郊外打獵,傷了生靈性命,為自身招惹禍端怎麼好,於是便即刻下旨,招皇帝回宮,改日再前往狩獵。
對於太后的理由,皇帝雖然覺得荒謬,可想到太后終究是掛心自己的安慰,而且狩獵改日並無不可,只是勞師動眾麻煩些罷了,便又率眾拔營,重新回來了。
哪只剛走到東大街,眼瞧著再過不久便要入皇宮的門了,路中心卻突然竄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擋住了去路。
隨行的禁衛軍出於警惕,只當眼前之人是不知從哪來的刺客,立刻掏出兵器,上前列成一排,謹防有人對皇帝不利。
路邊跪著的百姓見儀仗停下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都抬起頭看,見著路中央的女人之後,紛紛嚇了一跳,感歎天下間竟然還有能醜成這樣的人,一張臉幾乎全爛了不說,坑坑窪窪還在流著膿水,瞧著便可怖。
皇帝也很新奇怎麼會忽然冒出來一個髒兮兮的瘋婆子擋住儀仗,剛想揮揮手讓侍衛將人趕走,怎料那瘋婆子忽然扯著嗓子大叫一聲「爹!」接著便跌跌撞撞朝儀仗這邊跑。
「天哪,醜就算了,居然還是個瘸子!」
「她剛才衝著龍駕那邊叫爹,莫非是哪個達官貴人的女兒?」
「別蠢了,別說達官貴人,就是咱們小老百姓的女兒估計都不會是這幅德行,想來就是個得了失心瘋的乞丐,逢人便叫爹吧。」
護著皇帝的侍衛自然不能讓龐秋水上前,立刻用長槍將人擋了,龐秋水沖不過去,便使勁伸出手,朝著隊伍的方向喚道:「爹!我是秋水!我是秋水呀!我剛從皇子府逃出來,爹你救救我!救救我!」
龐松就騎馬走在隊伍前方,方才看見龐秋水的時候,他便對那張滿是瘡疤的臉有些狐疑,如今聽見對方朝自己呼喚,立刻瞪大了眼睛,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扭頭看向身邊的司空旭。
只是還不待他問話,已經有細碎的議論聲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天哪,她說她叫秋水,又是從皇子府裡出來的,難道是前不久才嫁入四皇子府的皇子妃?」
「胡說什麼呢,皇子妃是這副模樣,那我女兒不直接是天上的仙女了!」
「不一定啊,皇子妃自從嫁入四皇子府後就再也沒出過門了,外邊早就有傳言說是傷了臉見不得人,我還當是笑話呢,難不成是真的?」
「要驗真假還不簡單,看看人家會不會父女相認不就簡單了?」
……
「四殿下,我女兒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你得給老夫一個解釋。」龐松沒有回應龐秋水的叫喊,反倒是壓著聲音同司空旭說起話來。
「你女兒?龐大人在說笑吧。」司空旭在瞧見龐秋水沒被關在府裡,而是忽然闖到大街上來後,也著實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龐大人,你的女兒貌美如花,是我的正妃,如今正在府裡想著清福,又怎麼會變成一個瘸了腿的醜八怪瘋婦,跑到大街上來丟人現眼?」
「你……」龐松怒道:「你當老夫是瞎子還是聾子,就算我女兒臉毀了,可她的聲音卻騙不了我,那分明是我的女兒秋水!」
「如果龐大人覺得是,那就是吧。」司空旭臉上滿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不過龐大人請三思,也別怪本殿沒提醒你,這裡可是華京中最繁華的的東大街,你要是在這大街上,認下了這麼一個又醜又瘸的瘋婦做女兒,那你女兒的名聲,本殿皇子妃的名聲,甚至是你,我,還有父皇的名聲,可都是被你甩倒地下去了,龐大人當真要如此做嗎?」
「我……」龐松立刻陰沉下臉來,沒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