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丁靜身後就跟長了倆眼珠子似的,筆未停頓,卻倏地問:「怎麼,覺得我寫的不好看?」
肖強嚇了一跳,連忙道:「不不不,挺好看的……真的。」
怕自己不夠誠懇,肖強還特地強調了一番。
「說那麼多違心話,也不怕噎得慌。」
丁靜寫完這一頁最後一個字,於翻頁之際慢條斯理地說著。
但,聲音卻無比陰森。
肖強隻覺得陣陣冷風迎面襲來,心都要跳出來了。
任予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滾了。
肖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一轉身就直接朝庇護所的方向跑了。
因為丁鏡這邊待不下去,現在金字塔形的篝火也沒搭建好,肖強覺得直接去休息也不好意思,於是就參與了搭建篝火的行動。
任予不想去幫忙,於是還在抱丁鏡的大腿。
墨上筠閑的沒事,伸了個懶腰,在篝火旁找了塊草地,然後直接往上面一倒,雙手彎曲枕在腦後。
這天色陰沉沉的,沒有月亮和星辰,夜晚的森林靜悄悄的,沒什麼景色可看。
墨上筠躺了會兒,覺得甚是無聊,於是開口朝任予和丁鏡道:「要不我給你們講一下地形學下一節課的要點吧……」
「頭兒!」任予頓時丟下手中的木頭,熱情且誇張地朝墨上筠撲過去,狂熱地問道,「你有資料嗎?」
「沒有。」斜了他一眼,墨上筠淡淡道,「你擋我光了。」
任予往旁邊挪開幾步,有些懵逼地出聲,「那你——」
丁鏡懶懶地打斷他的話,「這就不懂了吧?學神讀書壓根不需要資料,什麼都在腦子裡,隨時都能調出來。」
「我靠!」
任予驚悚地感慨,眼睛都給瞪直了。
雖然見識過墨上筠上課將「介紹」的場面,但……連一門課程的要點她都能在心裡概括嗎?
什麼資料都不用查?
猶豫了幾秒,任予最後長長地吐出口氣,兩腿跪在地上,然後開始給墨上筠叩拜……
「做什麼?」
墨上筠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翻身從地上坐起身。
「拜一拜。」任予抬起頭來,朝她訕笑了一下,「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掛科了。」
天知道他的文化成績有多差!
半數以上的分都是在課堂上扣的!
「滾。」
墨上筠冷眼掃過,一腳踢過去。
任予猶豫了一下,本來想躲的他,心想學神的這一腳沒準能為自己帶來好運,竟然硬生生地給接受了。
墨上筠:「……」她招的這倆跑腿原來都是傻子嗎?!
墨上筠抬手扶額,隻覺得腦子一陣一陣地抽著疼。
媽的,都是一群什麼鬼?
「頭兒,那個地形學……」任予頂著一個腳印湊過去,笑眯眯地朝墨上筠道,「你講講唄。」
「離我五米遠。」墨上筠掃了他一記冷眼。
「好嘞!」
任予當即應聲,沒有半點停頓的推開五米。
「……」
墨上筠愈發覺得自己招攬了倆傻子。
這時,丁傻子也在一旁附和,「講講唄,我也聽聽。」
嘆了口氣,墨上筠再一次倒了回去。
將地形學這門課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墨上筠開始講述步以容沒有講過的內容。
「他剛講了地形的概述,下面我們就講一下不同地形的特點和對軍隊行動的影響。」墨上筠懶洋洋地說著,與其像是在普及知識,還不如說是用自己的語言來背誦整本書,「首先,是平原地形對作戰行動的影響,平原地形你們都知道,就是平衍廣闊的地貌要素為主導要素形成的地形。一般呢,是指海拔在200米以下,高差在50米以下……」
「……」
丁鏡和任予都懷著極大震撼的心情來聽著。
丁鏡因為要分神寫字帖,所以有些不太認真,但任予卻聽得兩眼瞪直,不知不覺間又朝墨上筠爬近了一些。
他跟看外星人似的看著墨上筠,甚至想檢查一下墨上筠眼裡是不是佩戴了什麼設備,可以讓她在睜眼的時候看到有關地形學的知識。
然而,墨上筠說著說著,就閉上了眼,翹著二郎腿,如同跟他們講故事一般的口吻,把地形學的各種要點給他們一一講述。
任予雖然聽得認真,但在不知不覺間,卻意識到自己冷汗直流。
「頭兒,其實你不是人吧?」
在墨上筠停頓的時候,任予不由地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朝墨上筠詢問道。
那眼神裡,慢慢的都是尊敬。
墨上筠倏地睜開眼,頭一偏,涼涼地掃了任予一眼。
任予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還想要小命的話,有些話就不能亂說。」眼神冰冷地盯著他,墨上筠慢條斯理地說著,然後眼神慢慢地恢復正常,她朝他微微眯起眼,「嗯?」
「是是是!」
任予感覺自己撞破了什麼天大的秘密,慌張地點頭。
丁鏡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任予一眼。
就在這時,柴心妍走過來,「篝火已經搭建好了,我來取點火。052,你也快點去睡吧。」
「哦。」
任予恍恍惚惚地應了一聲。
再看一眼墨上筠平靜的神情,忽然覺得自己逃脫了一劫。
柴心妍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但隱隱能聽到墨上筠「講課」的聲音,她有些古怪地看了墨上筠幾眼,見墨上筠已經閉上眼,沒有再講話的意思後,便收回了視線,去篝火旁拿了一根燃燒的木頭,轉身去金字塔形的篝火處,很快就將那一堆篝火給點燃了。
事情忙完,時間也過九點了。
柴心妍、秦雪以及任予、肖強都去庇護所準備休息。
因為時間緊張,他們都對庇護所的質量要求不高,所以見到墨上筠和丁鏡搭建的庇護所後,多少都有些意外——超出想象的好。
防雨布幾乎將他們跟外界隔絕,足以跟帳篷相提並論。
當然,畢竟都是就地取材,所以不可能有帳篷那般舒適就是。
但也很不錯了。
柴心妍和秦雪進了庇護所後,就沒有任何交流——因為是可以睡下三到四個人的庇護所,所以兩個人睡綽綽有餘,她們睡覺的時候,不約而同地隔開一定的距離,然後才閉眼睡覺。
這種「睡覺」,也不見到有多放鬆,幾乎是綳著神經在睡覺,稍微有一點點動靜就能驚醒她們。
相反,隔壁的任予和肖強就放鬆多了,他們進帳篷後沒幾分鐘,就能聽到他們的鼾聲。
墨上筠和丁鏡將先前的篝火給熄了,然後回到庇護所旁邊來守夜。
背包都放到腳邊,方便隨時能拿到,而步槍基本都拿在手裡,以防受到攻擊的時候可以及時反應。
但,這種狀態只有墨上筠在保持。
丁鏡正在頭疼她的字帖。
看得出她很煩躁,字一個比一個難看,若不是墨上筠偶爾督促幾句,她沒準能用自己鬼畫符的字體一直寫完全本。
不過,丁鏡這二十天來的努力,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最起碼,偶爾用點心思的話,也能寫出讓人一眼就能看懂的字。
在這種狀態下,墨上筠無聊地打了三個小時的坐,心情愈發地平靜,而丁鏡則是寫了整整三個小時的字帖,心情越寫越暴躁,後來差點兒沒將字帖直接給撕了。
「時間到了嗎?」
還差幾分鐘的時候,丁鏡就迫不及待地詢問。
晃了晃腕錶,墨上筠跟方丈大師一般,淡定地回答:「差不多了。」
「叫下一組。」
丁鏡立即從地上站起身,迫不及待地說道。
墨上筠掀起眼瞼看她,道:「小釘子,淡定。」
「……」
求你不要再給她取外號了。
丁鏡敢怒不敢言,撇了撇嘴,有些鬱悶地將字帖和筆放回包裡。
將東西收拾好,丁鏡倏地問:「沒什麼異樣吧?」
墨上筠挑眉,道:「暫時沒發現。」
按照她們倆的警惕和觀察,周圍如果有人靠近,十有**會被發現。
她們可以確定的是,最起碼上半夜是沒有任何異樣的。
丁鏡點了點頭,然後低頭看了眼腕錶,確定時針已經指向了12點,於是將背包一提,就轉身去庇護所裡叫人。
她第一個去的是離得近的女學員·庇護所,但,她剛將庇護所的入口給掀開,就見秦雪從裡面探出頭來。
面對面撞上,丁鏡也沒覺得尷尬,學著墨上筠剛剛的狀態淡定地道:「該你們了。」
秦雪「嗯」了一聲,然後拎著自己的背包,從入口處鑽了出來。
丁鏡揚了揚眉,將背包先往庇護所裡一丟,然後便直接進去。
墨上筠是將任予給叫醒後才回來的,稍微慢了一點點。
而原本因緊張、警惕而睡眠淺的柴心妍,因為她們這一番動靜早就醒了,特地給她們讓開了一部分的空間,自己縮在角落裡繼續睡覺。
大晚上的,她可不想跟墨上筠或丁鏡因為睡覺的事兒起爭執。
一來丟臉,二來她也沒那個心思。
可很快的,她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因為,這完全不是她能控制的。
最開始的半個小時,柴心妍覺得還好,大家都各睡各的,可慢慢的……
她聽到旁邊有一些並不怎麼和諧的聲音。
那是冷不丁的一聲撞擊,拳頭砸在身上的聲響。
然後,她會聽到「嘶」的抽氣聲。
可沒有人罵。
柴心妍一直背對著她們,沒有轉過身,但那些時不時傳來的聲響,卻一聲一聲地撞在她身上似的,令她的心一顫一顫的,每每聲音一響,她就下意識睜開眼。
就這樣,她熬了半個來小時,然後,感覺到呼呼地一陣勁風。
柴心妍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轉過身去。
然後,一個拳頭直接砸在她臉上。
柴心妍:「……」
愣了兩秒,柴心妍感覺到鼻樑處傳來的疼痛,她強忍著沒有叫出聲,然後從地上翻身坐起來。
她張口打算質問睡在中間的墨上筠,可,這起身一看,卻有點懵逼。
因為……墨上筠和丁鏡不知何時交換了個位置,兩人正處於「交纏」狀態,墨上筠的手鎖住丁鏡的喉嚨,而丁鏡正則是將膝蓋撞在墨上筠的小腹、欲要掙脫現在的狀態。
具體動作因為光線原因柴心妍完全看不清,但這兩人的狀態實在是……讓柴心妍摸不著頭腦。
但,她們倆好像是處於「睡覺」狀態?!
終於,丁鏡因為被嘞住喉嚨喘不過氣來,總算是從睡夢中脫離出來。
她睜開眼,花了兩秒時間,確定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態,然後沒好氣地道:「我靠,墨上筠,你是想要我的命嗎?!」
被她這麼一喊,墨上筠總算是醒了。
她睜了睜眼,然後將丁鏡給鬆開,順帶贈送了一個字,「滾遠點兒。」
說完,她就移到邊緣的地方,然後側身繼續睡覺。
丁鏡嘟囔了一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最後也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翻了個身,繼續閉眼睡覺。
柴心妍:「……」
所以,她這是被誤傷了?
這是她們倆在演戲、故意針對她,還是……真的在做夢?
反正,不管是什麼原因,柴心妍都睡不下去了。
她想了片刻,抬手摸了摸自己酸痛的鼻樑,然後拿著自己的背包出了庇護所。
她出去的動靜,墨上筠和丁鏡都感覺到了,都意識到有可能是她們的原因,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繼續閉眼睡覺。
*
庇護所外。
柴心妍提著包,心情抑鬱地來到篝火旁。
本來還想跟人抱怨一下墨上筠和丁鏡的事,但,剛一來到篝火旁,她就傻了眼。
篝火附近,空蕩蕩的。
任予和秦雪,都不在。
——他們倆去哪兒了?
已經遭遇襲擊了?
他們倆被敵人抓走了?
不可能啊!
她一直沒怎麼睡,有動靜的話,她應該也能感覺到的……
種種疑惑從腦海裡閃過,柴心妍心情沒來由有些焦慮。
要不要叫醒還在睡覺的墨上筠她們?!
柴心妍這麼想著,剛想做出決定,卻——
忽然聽到「轟隆」的聲響,身後的庇護所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