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丞相,尚書省的老大,他不來上班也沒有人能管,只是尚書省本來就少一位丞相,這樣一來,唐寧肩上的任務就重了,每天看折子看的想吐,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看著煩心,不看也不行……
王相十幾年如一日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天天面對這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第三天的時候,唐寧才在尚書省再次見到了王相。
他的神色比前幾天看起來更加憔悴,但眼神卻依然十分凌厲,唐寧看著他,驚詫道:“王相這是怎麽了,生病了?”
“老夫身體好得很。”王相看了他一眼,問道:“唐大人會下棋嗎?”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略懂而已。”
王相道:“陪老夫下一盤?”
唐寧猶豫道:“現在是上衙時間,這不太好吧,諸位同僚都在旁邊看著……”
尚書右丞捂著肚子站起來,說道:“本官肚子忽然有點不舒服,去趟茅廁,吳大人,你剛才不是說想去茅廁,不如一起……”
左司郎中詫異道:“我什麽時候說了,我不去,我要看王相和唐大人下棋……”
右司郎中攬著他的肩膀,生生將他拽出去,說道:“走吧,早晚都得去……”
幾人出了衙房,左司郎中掰開右司郎中的手,不滿道:“趙大人你幹什麽,王相棋藝高超,本官還想著學兩手呢……”
“學兩手?”右司郎中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個位置才坐幾年就厭煩了,想去西北歷練歷練嗎?”
左司郎中怔了怔,問道:“什麽意思?”
“王相和唐大人之間氣氛不對,你沒看出來啊?”右司郎中看了一眼裡面,說道:“你覺得你大的過王相,還是克得過唐大人?”
左司郎中聞言,不由的打了一個激靈,再也不提下棋的事情了。
右司郎中看向尚書右丞,問道:“王相不會和唐大人打起來吧?”
“應該不會吧……”尚書右丞搖了搖頭,有些不確信的說道:“唐大人不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
他說完這句話,連自己都不太相信。
他前幾日差點將王相嚇了個半死,以為自己時日無多,惶惶不可終日,沒有比嚇唬一國丞相更沒有分寸的事情了。
尚書衙內,王相取來棋盤,唐寧執白子,王相執黑子。
以前鍾意教過他下圍棋,但那是在靈州時,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兩人打發時間用來玩的,唐寧從來沒有用心去學過,只是半吊子水平。
第一局沒多久,他就被王相殺的丟盔卸甲,慘不忍睹的認輸。
之後又連下四局,唐寧一局都沒有贏,雖說下棋輸贏不是關鍵,但一直輸心裡也不會舒服,最後一局棋下完,唐寧收拾好棋子,說道:“下官棋藝不精,王相若是想下,不如另找別人吧……”
王相不急不緩的收拾著棋子,說道:“唐大人不必太過自謙,唐大人的棋藝高超,棋局很大,老夫望塵莫及……”
贏棋就贏棋,贏了棋還反諷別人的人,唐寧還是第一次遇到。
王相這老頭說話總是意有所指,表面是一個意思,背地裡又是一個意思,唐寧最不喜歡和這樣的人說話,這幾天他看奏章看的惡心,王相來了,他短時間內就不打算來尚書省了。
反正除了這裡之外,他還有吏部和驍騎營可以去,陳皇的一萬重騎兵早兩個月就組建好了,只等武舉結束之後,便會和武進士一同趕赴西北。
唐寧以前並不了解,完顏部在草原上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之所以屢次的騷擾攻打陳楚,是因為他們被別人排擠的沒有容身之地,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不止他們肅慎人一族,其中最大的某部,是被稱之為黑蠻的某族,論戰力不在肅慎人之下,居於草原深處,完顏部同時招惹上陳楚和黑蠻,可謂是腹背受敵,日子極不好過。
這對陳國來說是一個好消息,隔著肅慎人,黑蠻對陳國沒有威脅,有了黑蠻的牽製,完顏部也拿不出全部的精力對付陳楚。
反倒是西域對他們的威脅更大一點,小宛這三年不知道怎麽了,吃了藥一樣瘋狂擴張,西域很多小國都向陳國發來了求援的信號,陳皇和朝堂都對此很意動,意欲聯合西域諸多小國,聯合起來,裡外夾攻的對付小宛。
在對待完顏部的事情上,他們嘗到了扶持傀儡的甜頭,打算用同樣的招數來對付小宛。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草原上的事情先解決,陳國才能騰出足夠的精力。
這兩件事情都要徐徐圖之,也在平穩進行,倒是朝堂上今日發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
早朝之上,王相一反常態,向來溫和的他,言辭激烈的彈劾了張大學士。
他彈劾的內容也讓人很是奇怪,朝中每天的大小事務這麽多,作為丞相的他,單單彈劾了張大學士對潤王疏於管教,張大學士一生清流,哪裡受得了這個委屈,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險些在朝堂上打了起來。
後來還是陛下相勸,兩人才偃旗息鼓,張大學士拂袖而去,趙圓就遭了秧,被他抓住背了兩個時辰的書,來唐家的時候,說話聲音都啞了。
趙圓看著唐寧,無助道:“先生,救救我,大學士瘋了,他要我每天讀四個時辰的書,還要親自看著……”
唐寧不知道王相和張大學士什麽仇什麽怨,非要借著這件小事,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丟了面子,但促使張大學士逼迫趙圓以後每天花四個時辰讀書,也不全是一件壞事。
皇位多麽重要,又豈是熬幾碗湯,泡幾個妹子就能拿到的。
劍走偏鋒,另辟蹊徑,只是為了讓他在起步落後的情況下彎道超車, 最終能走到哪一步,還是要靠他自己的實力。
連他也不得不懷疑,王相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唐寧看著他,遺憾道:“四個時辰也不多,這些日子,你就和張大學士好好讀書,別忘了每天給你父皇煲湯……”
趙圓身體顫了顫,面色蒼白,隻覺得人生灰暗,前途無光。
方家,方鴻疑惑道:“王相這是怎麽了,張大學士得罪他了?”
方哲笑了笑,說道:“讓張大學士對潤王用些心也好,只會煲湯和逗女子開心,做不了一個好皇帝的……”
張家。
禮部尚書張延面露怒色,說道:“王相欺人太甚,我張家可是得罪過他們王家?”
在朝堂上暴跳如雷的張大學士此刻反倒是安靜了下來,臉上露出思忖之色,喃喃道:“姓王的從來不輕易得罪人,這一次,到底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