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幾口之後,身體稍微有了點力氣,魔力池也開始充盈,腦內劇痛稍緩。
喬治亞滿頭是汗地蜷縮起身體,急喘幾口氣之後終於覺得不再那麼難受,掙扎著坐起身,把石中肉抱到懷裏,一點一點地撕扯下來喂到褚容嘴中——幸好石中肉脫離本體後會迅速軟化,喂起來十分方便,不然以他們現在一個昏迷,一個無力的情況,就算有藥也沒法自救。
褚容臉上痛苦的神色逐漸變緩,飄蕩在空中的黑點似乎察覺到了威脅,突然齊齊朝著石中肉卷了過來,喬治亞一驚,來不及等待魔力池蓄滿,再次把魔力探了出去,有意識地用魔力把兩人包圍起來,將黑點擋在了外面。
霧氣漸漸彌漫房間,黑點越來越狂躁強大。
魔力很快再次耗盡,他身體一軟倒回褚容身上,終於意識到不能再任由霧氣這麼飄散下去,狠狠心,乾脆探出魔力,把霧氣陸續拽入自己的魔力池,然後伸指點上褚容的眉心,一心二用開始凝聚魔力,同時再次用嘴去撕扯石中肉喂給褚容。
快一點,再快一點,多吸收一點,要把黑點全部逼出去,逼出去就好了……
腦中再沒有其他的想法,他一邊把霧氣往自己身體裏引,一邊逼出純淨的魔力探入褚容的精神力海,把零星飄散進去的霧氣和遍佈精神力海的黑點小心逼出。
大概是被污染的時間太長,越往深處走,褚容本身的精神力和黑點纏繞得越緊,他漸漸分不出餘力去一點一點分開它們,最後乾脆把黑點連同被污染的精神力一起挖了出去,然後引導石中肉的力量填滿精神力被挖空的地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石中肉只剩最後一塊時,褚容的精神力海終於被清掃乾淨,黑點連同受污染的精神力一起全部被挖空,裏面擠滿了未消化的石中肉力量。
與之相對的,是空氣中濃得幾乎要凝成實質的黑色霧氣,和喬治亞魔力池中遍佈的灰色霧氣及囂張亂衝的零星黑點。如果不是在給褚容餵食石中肉的過程中也跟著吸收了不少石中肉的力量,他可能早就撐不住崩潰掉了。
完成最艱難的一步,喬治亞撤回魔力,閉目緩了緩魔力池中的痛感。
……得把這些東西引走,不然白毛怪很可能會被再次污染。
他這樣想著,硬是忍著劇痛從沙發上滑落在地,爬起身在褚容四周畫了個防禦和淨化魔法陣,甚至把身上完好的防護罩也全部套在了他身上,然後大面積探出魔力,故意去勾引空氣中飄著的黑點,引著它們朝休息室外飄去。
對於失去精神力供養的黑點來說,此時的魔力顯得既美味又誘惑,它們幾乎是立刻就被喬治亞的魔力給引走,沒一會,休息室中就只剩下了安靜躺著的褚容和他身邊徐徐運轉著的魔法陣,空氣中再不見一點代表不詳的黑色。
喬治亞一路引著黑霧往上走,遠遠離開了那間休息室,最後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對戰館的天臺上,閉目休息一會後取出最後一塊石中肉,邊吸收它的力量,邊起身開始畫禁錮法陣和淨化法陣。
——這些有害的東西不會輕易消失,得想辦法除掉它們。
有了石中肉的幫助,魔法陣畫起來很順利,但魔力池中的痛感卻折磨得喬治亞幾欲發瘋。他就像是個篩檢程式,吸收進石中肉的力量後,迅速把它轉換成魔力,然後流水似的把它們用出去。
先成型的是禁錮法陣,啟動之後,他再次加大了身上的魔力探出,讓自己像一個燈泡一般,吸引著周圍所有的黑點“飛蛾撲火”,然後,他開始畫淨化法陣。
天漸漸亮了,手裏的石中肉已經消耗完畢,他畫下淨化法陣的最後一筆,脫力癱在淨化法陣的中心,望著上方瘋狂朝外衝撞,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的黑色霧氣,嘴角勾了勾,逼出最後一點魔力啟動法陣,慢慢閉上了眼睛。
拜託了,請儘量撐得久一點……
樓梯處隱約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他想睜開眼看看,卻虛弱得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好痛……好累……他想睡一會……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灑滿人間,卻照不進天臺中心處那一團彷彿被什麼無形東西束縛住的不詳濃黑。
褚容停在禁錮法陣之外,看著那個孤單躺在陣中狼狽無比的小身影,瘋狂跳動的心臟彷彿猛停了一秒,身上力量鼓動著,上前,輕輕把人抱起,緊緊困在了懷裏。
“喬治亞。”
矮人少年乖乖躺在他懷裏,頭垂著,臉色蒼白,白金色的短髮淩亂散著,耳朵軟軟垂在其中,像一隻安靜沉睡的弱小動物。
“為什麼不聽話……”他說著,手越發收緊,聲音也沉沉低了下去。
在發現空氣中的輻射突然開始減弱之後,莊雨立刻行動起來,先準備好各種儀器,然後穿上防護服,急聲說道:“準備進去,輻射減弱了,長官應該已經清醒,或者有意識地壓制了力量,趁現在,快!”
如石雕般等候整晚的眾人被這一句話驚回了神,忙各自動作起來。
褚言立刻站了起來,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未成年給我留下!”莊雨厲聲拒絕,嚴肅說道:“輻射污染可不是開玩笑的東西,你去只能添亂,不許亂來!”
褚言不甘心地握緊拳,想任性一次,理智卻告訴他莊雨說的是對的,崩潰的扭頭恨恨坐下,抬手揪住了頭髮。
這麼久了,喬說不定已經……
“莊姐!輻射數值突然開始急劇下降,七十……四十……三十……天呐,降到零了,怎麼回事?”一直盯著監測儀器的助手突然驚呼出聲,滿目不敢置信。
所有人聞言一愣,齊齊衝到儀器前。
還不等他們消化掉這個消息,另一邊守著的老管家突然出聲說道:“主宅監控傳來影像,機甲對戰樓的樓頂突然出現大團濃重黑霧,就像是……當年黑洞裏飄散出來的那些東西一樣……”
黑洞?
驚喜過後是驚嚇,氣氛瞬間凝滯,連莊雨都停下了動作。
“進去看看情況!”沉默已久的褚懷突然開口,面無表情說道:“亂猜沒有意義,既然輻射已經減弱,那就進去!”
莊雨側頭看一眼儀器上跳動的各種資料,彎腰提起地上早就準備好的藥劑箱,率先大步朝外走去,提高聲音說道:“拿上東西,出發!”
褚言猶豫了一下,起身跟了上去——既然已經沒了輻射,那唯一阻止他進去的理由也沒有了!
褚懷和古雁安見狀對視一眼,沒有阻止,也快步跟了上去。
所有人齊齊衝入了對戰館,先進入休息室,什麼都沒看到,又爬上天臺,卻只看到一大團彷彿被什麼東西困住的黑霧,到處都沒有褚容和喬治亞的身影,也沒看到黑洞的影子。
“怎麼回事?”褚懷皺眉。
褚言想起某個可能,臉白了白,艱難說道:“難道二哥和喬被黑洞給……”歷史上可是出現過黑洞吞噬人類的情況的。
眾人聞言心裏咯噔一下,古雁安甚至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就在氣氛漸漸變得絕望凝重之時,莊雨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她此時完全沒有心思去管這些,正準備關掉,卻在看清通訊申請者的名字後迅速收回手,轉而接通通訊,激動說道:“長官您在哪?您怎麼樣了?我——”
“來我的房間。”褚容冷聲開口,看著捲縮在床上無意識痛吟的喬治亞,聲音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焦急:“喬治亞有些不對勁。”
眾人聽到他的聲音還來不及驚喜,就被他說的內容弄得再次皺起了眉頭。
褚言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一僵,突然轉身從天臺上躍了下去,在樓間幾個起落後快速朝著主宅奔去。
大堆醫療儀器迅速放滿褚容的房間,除床鋪外的所有東西全部被搬走,淨化隔離設置開啟,龐大的修復儀以最快的速度從莊雨的私人實驗室裏拆下搬了過來,昂貴的藥劑不要錢似的往這裏運。
莊雨翻著檢查結果,越翻臉越沉,隱隱還帶著絲挫敗,說道:“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喬的精神力被污染了,但因為他的力量無法被儀器檢測,也無法被其他人察覺,所以我摸不清他受污染的程度,甚至不知道他的精神力海藏在哪里,根本沒法針對治療。”
“先用淨化液把他的情況穩住。”褚容守在修復倉旁邊,看著儀器內仍在微弱掙扎的喬治亞,表情看起來很平靜,肢體語言卻十分緊繃,低聲說道:“至少讓他睡得安穩一些。”
“已經全部用了。”莊雨也跟著看向修復倉,眨了眨泛紅的眼眶,說道:“但是沒用……該死的那麼貴的藥劑居然一點用都沒有!喬力量本就不強,污染程度還未知,如果無法針對性治療,他很可能會……”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口,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
精神力被污染,還無法治療控制,那麼結果只有兩個,瘋掉,或者活活痛死。
褚言又開始著急地揪頭髮,褚懷眉心攏在一起,想了想,說道:“或許可以……”
“拿翠玉過來。”褚容突然開口打斷他們的話,眼睛始終看著修復倉內的喬治亞,身上隱隱有精神力散出,補充道:“越多越好,品質越高越好。”
繼藥劑之後,大堆的翠玉被運進了褚家本宅。
褚容不顧莊雨的勸阻把喬治亞從修復倉裏抱了出來,放到一塊人形大小的高級翠玉上,然後躺上去,把喬治亞抱到了懷裏。
其他人無奈,只得默默守在房間外,希望喬治亞能快點好轉。
結果這一守,居然就是整整一個星期。
期間外界各種查探褚家的情況,甚至試圖使用偷拍機器探入褚家本宅,卻全被褚家本宅嚴密的防護隔離設備擋在了外面。現在本來就是節日期間,不用上班,褚家人再把住宅整個封閉,不見客也不出門,外界居然拿他們毫無辦法。
各家族大佬們無法,只能從褚家人突然進入本宅,並瘋狂往裏運儀器和藥劑的行為中推測出褚容應該還沒死,但是受了重傷。
後來總統沉不住氣,率先以探病的理由給褚家遞了看望帖,結果被褚懷以褚家本宅還殘留有輻射這個理由直接擋了回去。
也有人試圖從古雁安的娘家古家入手,迂回打聽,卻沒想到古家居然也閉門謝客了,給的理由還是一聽就是騙人的全家一起出門旅遊了,氣得各大家族的人牙癢癢。
褚容出事的動靜鬧得實在太大,消息根本瞞不住,各大家也壓根不想瞞,為了早點逼迫褚家出來說清楚情況,他們甚至有意推動了這則消息的傳播。
於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裏,整個聯邦,包括帝國那邊都得到了褚容精神力再次狂暴,現在生死不知的消息。
民眾沸騰了。
因為十年前的那場大戰,褚家在人類心中的地位一直很特殊。而現在,當年那個頂著蟲母的傷害,在父母陸續犧牲後,自毀式的把蟲母逼回黑洞,殺掉蟲母並隔絕住輻射的那位天才少年,在被輻射污染折磨十年之後,居然還是沒能逃過精神力狂暴的命運,徘徊在了生死邊緣。
怎麼會這樣,那是他們的英雄,大戰之後鼓勵他們迅速振作的心靈支柱,他們才剛剛見到了對方在家人面前親切隨和的一面,節日都還沒結束,他怎麼能出事。
祈福的蠟燭點滿了星網,所有人都在焦心等待著一個結果。
褚宅。
像是從一場沉重混亂的夢境裏醒來,喬治亞意識昏沉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又站在了一個純黑色的空間裏,更糟糕的是,他這次連自己的身體都感知不到了。
“爸爸……媽媽……”
他想開口呼喚,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就在意識即將再次沉入黑暗時,熟悉的木系和土系魔力凝成兩條光帶朝他包圍而來,他閉上眼,隱約聽到大腦深處傳來一陣轟鳴,然後意識回歸現實。
劇痛席捲全身,他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還來不及弄清周圍的情況,思緒就被拽入了大腦深處的魔力池。
吸入的霧氣不知何時全部凝成了灰色的水珠,鋪滿了乾涸的魔力池,還有一些眼熟的黑點在其中遊蕩。魔力池的池壁隱現裂紋,似乎隨時可能碎裂。
“痛……”
他想打滾,想掙扎,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沒事了。”
身體突然被抱緊,額頭貼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熟悉的精神力溫柔包裹而來,一道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耳邊響起:“喬治亞,你可以的,撐過去,你可以的。”
魔力池中的黑點似是十分忌憚那股精神力,立刻就安穩了下來,痛感稍緩,他終於注意到了身下濃郁的木系魔力波動,本能地把手貼上去,瘋狂吸收起來。
魔力進入魔法池後,本能的想把那些黑點驅逐出去,昏沉間他想起身周那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動,又立刻壓下了這種本能,轉而驅使魔力在魔力池上空畫起了淨化法陣。
不能逼出去,會傷到身邊的人……淨化掉就好了……只要淨化掉……
意識再次模糊,只剩本能還在吸收著魔力,然後一遍一遍的在魔力池上空畫著淨化法陣。
懷中人漸漸安穩下來,身下的翠玉從喬治亞掌心貼著的位置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顏色,逐漸變成一塊灰色的大石頭。
褚容緊繃的心弦稍微鬆了一點,低頭用力親吻一下喬治亞的額頭,起身,幫他理了理劉海,然後搬來房中所有的翠玉全部堆在他身邊,彎腰摸了摸他的額頭,再次親吻一下,起身朝著房間外走去。
“喬怎麼樣了?”蹲在門外的褚言見門打開,立刻站起了身,其他人也全部朝走出來的褚容看去。
“暫時穩定下來了。”褚容回答,然後看向褚懷,問道:“外面情況怎麼樣?”
褚懷打量一下他的神情,見他看起來終於正常了一點,突然長出口氣,上前抱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一會才平靜下來,稍微退開身,扯起嘴角勉強笑了笑,試圖顯得輕鬆一點,回道:“你說呢……老二,我還沒問呢,你的情況怎麼樣,病……有好轉嗎?”
大家衝進來後只知道喬被輻射污染了,卻一直不知道看起來很正常的褚容到底如何了。
喬昏迷這幾天褚容雖然看起來平靜,但情緒一直有些不對勁,大家顧忌著他剛剛精神力狂暴過,怕刺激到他,不敢主動去問。
外界的猜測傳聞褚家人都知道,他們不回應也並不是想要賣關子,而是真的不知道,褚容一直不願意離開喬治亞身邊,他們總不能拽著人去做檢查。
“怎麼樣?”褚容聞言無意義地反問了一句,低頭看了看手心,感受了一下精神力海裏充斥著的陌生力量,回道:“我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樣,但困擾我的那些輻射已經從我的精神力海裏徹底消失了……多虧了喬治亞。”
他現在還依稀記得精神力海被一股柔和力量輕輕挖空掃清的感覺,那個單純的少年說要幫他把病治好,就真的不顧一切地把他的病治好了,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
想到這他突然又心慌起來,放下手匆匆丟下一句:“我很好,你們不用守在外面。”就轉身大步進了房間,再次把自己和喬治亞關在了一起。
眾人被他丟出來的消息炸得懵了幾秒,有些不敢置信,還有種做夢般的茫然感,茫然中又混著一絲驚喜。
站在褚懷身後的古雁安突然後退一步,靠著欄杆軟倒在地,抬手捂住臉,低低哭了起來,斷續道:“消失了……是我想的那樣嗎?十年了,十年了啊……”
褚懷回神,蹲下身抱住她,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卻硬是露出了一個笑容,高聲說道:“準備回應,外面那些人盼老二的結果盼了十年,不知這個答案他們盼得可還滿意!”
滿意?不不不!他們不滿意!超級不滿意!這結果簡直是晴天霹靂!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褚家發言人發出的那條簡短公告,把上面那句“褚容因禍得福,已徹底祛除輻射影響,謝謝大家的關心和祝福”看了一遍又一遍,覺得自己大概是通用語沒學好,突然有些不識字了。
這種完全與他們預期相反的結果要他們怎麼去相信!
不可能!
不科學!
這一定是褚家用來穩住局勢的托詞!如果褚容真的好了,那他怎麼不出來親自說明情況?所以這個公告肯定是假的!假的!
各大家族中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條公告是真的,但民眾們卻已經開始了狂歡,歡呼著慶祝他們的英雄徹底康復,感歎著老天果然有眼,給了好人一個好報!
節日的氣氛突然燃到了頂點,到處都是快活的氣息。
總統再次向褚家遞出了看望帖,各家也紛紛坐不住,拉下臉皮給褚家遞了帖子,但無一例外,全被褚懷擋了回去,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褚容剛剛好轉,精神力還不穩,需要靜養,還請大家體諒。
體諒個屁!
大佬們忍不住爆了粗口,氣得砸了傢俱。
死沒死你倒是給一句准話,這麼吊胃口是要幹什麼!他們才不會被一則公告糊弄,蟲母毒素和黑洞輻射結合在一起的東西,哪那麼容易因禍得福!褚容沒親自露面之前,別想他們相信褚容是真的好了!
其他幾家的掌權人變得各種暴躁,褚家的人卻已經迅速精神起來,開始積極處理這幾天擱置的事情。
首先是機甲對戰館頂上的那大團黑霧,雖然不知道它們是被什麼困住了,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在知道這些就是騷擾了褚容十年之久的玩意之後,褚家人有志一同的把所有高級淨化設備全部對準了它,殘暴的把它消了個一乾二淨。
——你窩在老二/長官/二哥/二少爺精神力海裏的時候大家拿你沒辦法,現在你都被脫光揪住來了,就別指望還能安穩呆著!
處理完罪魁禍首之後,褚家進行了有史以來最徹底的一次清掃,滅殺了輻射殘留的可能,保證了家裏不會再有人被輻射傷害。
明面上的隱患清除後,褚懷開始處理暗地裏的隱患。
他先派人毀掉了所有可能拍攝到當晚所發生事情的儀器,把喬治亞的影子從褚容痊癒的事件裏徹底抹除,免得引起旁人對喬治亞的猜測和惡意,然後大刀闊斧地開始處理外界那些傳聞,免得各大家伺機做文章。
最後,大家該休息的休息,該匿名繼續買翠玉的買翠玉,靜候喬治亞醒來。
喬治亞是被熱醒的,魔力池中的灰色水滴在淨化法陣的作用下居然慢慢變白,和補充進來的魔力融合在了一起,朝著魔力池深處鑿挖而去。
魔力和白色水滴一起炙烤著魔力池的池壁,烘得池壁慢慢軟化,然後裂紋消失,一個更加結實寬廣的魔力池逐漸凝成。
“熱……”
他無意識地推拒著抱著自己的溫暖懷抱,全身開始一層一層的冒汗。
褚容睜開眼,見他不安扭動,手也離開了身下的翠玉,眉心一皺,忙坐起身彎腰把他抱起來,放入修復倉,把莊雨喊了進來。
一股清涼的白色霧氣圍了過來,喬治亞舒服地低哼一聲,腦中的熱意在到達頂點後,突然迅速溫暖下來,混在魔力中的白色水滴無聲化開,消散在了魔力池中,他的身體徹底放鬆,呼吸慢慢平緩,臉色也紅潤起來。
儀器發出一聲輕響,最新的檢查結果吐了出來。
“污染值為零,喬沒事了。”莊雨欣喜若狂,嘩啦啦翻著手裏的檢查結果,視線在最重要的幾個資料上快速掃過,眼睛越來越亮,開心道:“全部恢復正常了,沒事了,喬徹底沒事了!”
緊張坐在一邊的褚言聞言立刻蹦了起來,興奮問道:“真的嗎?喬真的沒事了嗎?”
莊雨笑著點頭,只覺得壓在心裏幾天的石頭終於被搬走了,聲音不自覺輕快起來,再次說道:“沒事了,我就知道他會沒事的,他的力量比較特殊,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被他吸入體內的輻射被他自我排解掉了。”
褚言開心地捶了下牆,忙轉身跑去告訴大哥大嫂這個好消息了。
莊雨見狀好笑搖頭,轉身準備勸褚容也去做個檢查,卻見對方側頭按了按眼睛,放在修復倉上的另一隻手顫抖了幾秒,然後緊緊收成了拳。
她一愣,心裏一軟,低頭笑了笑,後退離開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喬治亞再次清醒時是半夜,身邊躺著好像瘦了一點的褚容。
記憶稍微有些模糊,腦子還有點懵,有種大睡一場後的不清醒感。
他睜著眼發了會呆,然後愣愣爬起身,搖了搖身邊的褚容,眼神有些委屈。
本就只是淺眠的褚容立刻睜開眼,見他坐著,稍微愣了一下,坐起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低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喬治亞反應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伸臂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賴在他身上,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樣子。
“怎麼了?”褚容收緊懷抱,安撫地拍拍他的脊背,側頭親吻一下他的額頭,心裏酸酸漲漲的,皺眉問道:“是不是不舒服?你等一下,我這就喊莊雨過來,翠玉要不要,你——”
咕嚕嚕——
腸胃饑餓鳴叫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聽起來格外明顯,喬治亞更委屈了,埋頭往他懷裏拱了拱,控訴道:“我好餓……白毛怪,你為什麼不給我飯吃,你說要養我的……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家……”邊說還邊更用力地往他懷裏拱,聲音有些含混,明顯還沒睡醒。
褚容:“……”
“我要去找爸爸媽媽……”似乎是餓得狠了,喬治亞說著說著,居然在他身上啃了一口,牙小小的看起來一點威脅力都沒有,咬起人來卻挺疼。
褚容的身體立刻緊繃,抱著他的胳膊也緊了緊,滿腔溫情一掃而空,眉心跳了跳,凍著臉抱著他起床,邊大步朝外走邊伸手按住他的後腦勺,訓道:“敢亂跑試試,回什麼家,這裏就是你的家。給我老實點!我帶你去吃東西。”
“你怎麼這麼凶……”喬治亞真的哭了出來。
褚容一僵,繃著臉停在原地,抬手用力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面皮抖了抖,還是擠不出什麼溫和的模樣,只儘量緩下聲音哄道:“沒凶你……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你會做飯?”喬治亞立刻不哭了,抬起腦袋看他。
卷翹的睫毛上還帶著水珠,褚容看得心裏一軟,表情自然而然的溫和下來,眉頭看似不耐地皺著,聲音卻徹底軟了下來,單手抱穩他,空出手幫他抹了下眼睛,說道:“真是蠢……會做,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那我要吃肉排!”喬治亞立刻開心起來,歪頭蹭了蹭他的手心,滿是親昵。
褚容臉黑了,拒絕道;“不許,你剛醒,之前一直靠營養劑補充能量,突然大葷腸胃受不了,這段時間只許吃流食。”
喬治亞耳朵塌下來,把頭往他肩膀一埋,又開始哭。
這傢伙怎麼病了一場變得這麼、這麼……
“不許哭了!”褚容凍著臉訓斥。
喬治亞頭一歪,哭聲低下去,身體開始往下歪。
他一驚,忙抱穩他,再低頭看去,卻發現剛剛還在喊餓的人居然已經微張著嘴巴又睡過去了,彷彿剛剛那場鬧騰只是在夢遊。
這真是……
他站在原地表情變換了一會,最後看似滿臉不耐煩地把人輕輕往上抱了抱,轉身回了房間。
……真是個不省心的混蛋!
第二天上午,喬治亞真正清醒,氣色紅潤精神倍棒,把昨晚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也不記得背著褚容進入休息室後發生的大部分事情,像是因為太過疼痛,大腦有意識地把後面痛苦的記憶清空了一樣。
莊雨對此給出的解釋是,喬治亞吸入的輻射雖然被他自身淨化自愈了,但多少還是產生了一些影響,需要時間去慢慢消除,具體表現就是,喬治亞這段時間會時不時的犯迷糊。
褚容聽完這個結論,想起昨晚鬧騰的那一場,臉黑得像鍋底,忍不住側頭朝身側的喬治亞看去。
正靠在床上埋頭喝粥的喬治亞察覺到他的打量,從粥碗裏抬頭,臉有些紅的擦了擦嘴角沾到的米粒,耳朵害羞地撇到後面,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小聲道:“你是不是也餓了?給,分給你吃。”
“……不了,我不餓。”褚容表情又緩和下來,抬手撥了撥他長長了許多的劉海,把放得比較遠的小菜往他手邊挪了挪。
喬治亞開心地朝他笑了笑,歪頭蹭了下他的手心。
褚容配合地揉了揉他的耳朵,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假期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結束了,中級學院開學報導在即,褚言對此十分苦惱。
“喬這哪里是犯迷糊,他這完全是傻了啊。”褚言趴在花園的藤桌上,看著草地上正在和一窩兔子玩的喬治亞,抬手揪住了頭髮:“這可怎麼辦,馬上就開學了,他之前還說要參加跳級考試,這狀態要怎麼考。”
袁修坐在他身側,也跟著望了眼喬治亞的方向,疑惑道:“什麼傻了?他不是很正常嗎,剛剛還跟我打招呼呢,一點毛病沒有。”
“你不懂……”褚言擺擺手,欲哭無淚:“他乍看起來確實很正常,但就我觀察,他的心智起碼下降了五歲,這還是保守估計,真的,你信我,之前的喬可幹不出餓了就哭這種事。”
“啊?”袁修驚訝,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喬治亞,眼睛瞪大了:“不會吧,餓了就哭?這也太……那他還記得學的那些東西嗎?”
褚言想起莊雨的診斷,只覺得更崩潰了,回道:“我不知道,別問我,二哥現在護喬護得跟什麼似的,我可不敢去瞎問,我現在就盼著莊雨姐的診斷是靠譜的,喬過了這陣就能恢復正常。”
提到褚容,袁修終於想起這次過來的正事,扭頭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問道:“你家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之前出事的是褚容,現在變傻的卻是喬?而且節日都過了,你大哥大嫂都回去上班了,你家卻一直不給個准話,你二哥還辦了長期休假,完全不出門,像故意躲著什麼一樣。現在外面傳得可邪乎了,什麼你家正在緊急找替身的流言都出來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褚言皺眉坐起身,擺手說道:“准話不是早就給了嗎,我二哥已經好了,徹底好了,最近正在穩定精神力,都瞎傳什麼呢。”
“那你家為什麼一直不見客?”袁修繼續問。
褚言表情變得更古怪了,側頭看他一眼,回道:“不見客?那你說你是怎麼進來的?袁修,難道你也傻了?”
袁修一下子瞪大了眼,低頭看看自己,抓腦袋,疑惑:“是誒,那我是怎麼進來的?”
“……”
“……”
一股銳利的精神力突然從身後直逼過來,袁修本能的挺直脊背,扭頭朝精神力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放鬆放鬆,是我二哥,他最近精神力有些不穩,還鎖不住,完全沒法出門。”褚言安撫地拍拍好友的肩膀,然後看向冷著臉大步走過來的褚容,揮手招呼道:“二哥!你怎麼出來了,莊雨姐呢?”
褚容走近,先看了一眼喬治亞的方向,確定他沒事後才看向褚言,朝他擺了擺手算是回應,然後看向袁修,說道:“知道一會離開褚家去學校後要怎麼說嗎?”
“啊?啊……哦哦哦,知道知道,我明白了。”袁修用力點頭,明白自己這次被放進來是來當傳聲筒了,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回道:“可我今天不去學校啊,報導時間還沒到呢。”
“不,你要去。”褚容回答,又看向褚言,說道:“你也要去,喬治亞的跳級考試被提前到了今天,你們陪他一起去,順便幫他辦休學手續。”
褚言失態地瞪大了眼,反問出聲:“跳級考試?就喬現在這個狀態?”
褚容身上的氣息嗖一下冷了下去,眼神幽深地看著他,本來還不太明顯的銳利精神力立刻濃郁起來,虎視眈眈地圍著兩人轉圈圈,回道:“你覺得他應付不了區區一個跳級考試?”
盲目自信還無腦護短的家長真可怕!
褚言和袁修虎軀一震,齊齊搖頭,褚言連忙說道:“沒問題沒問題,喬一定能考過,二哥你放心,我保證怎麼帶喬出去的,之後就怎麼帶他回來!”
褚容勉強覺得滿意了,把亂跑的精神力稍微壓了壓,朝他們點點頭,轉身大步走到喬治亞身邊,直接連人帶兔子一起抱起來,朝著主宅走去。
袁修目瞪口呆地看著褚容親密地把喬治亞抱走,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向褚言,語不成句,磕巴道:“你二哥……還有喬……他們……為什麼會抱……所以……”
“淡定淡定。”褚言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滄桑的歎了口氣,說道:“這就是緣分呐……你記得保密,我二哥現在還是單相思,在喬表明態度之前,什麼都不適合往外說,明白?”
袁修傻愣愣點頭,心中猶如颱風過境——就剛剛褚容提起喬治亞時的狀態,還保密?保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