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網上充斥著民眾擔心褚家真的離開聯邦的言論,氣氛越來越糟糕,就在這個時候,官方再次開了直播。
這次的直播是在總統府開的,以項魏兩家為首的大大小小政界和軍部的官員圍坐在會議室裏,由項淩志作為代表發言,表示聯邦不能一直這麼混亂下去,現在蟲族的事情已經被大致解決,叛國者需要走程式審判,聯邦需要展開一個新的篇章,總統職位不能一直空缺,所以經過各級官員的商議,大家決定重開總統選舉。
這個決定一宣佈,正在看直播的民眾全部愣了。
重開總統選舉?官方這次開直播的目的居然不是為了解釋戰爭的具體細節和褚家不回聯邦的事情,而是宣佈這個?官方的重點是不是有點不對。
然後下一秒,他們的眼睛亮了,因為項淩志投影出的總統競選候選人裏赫然就有褚懷的名字!
這代表什麼?代表著褚懷並沒有要離開聯邦!褚家也沒有要放棄聯邦!他們要繼續呆在這裏、保護聯邦、保護他們這些曾經傷過褚家人的民眾!
感性的民眾看著候選人名單裏褚懷的照片忍不住哭了起來,眼裏卻滿是喜悅。
太好了,褚家人沒有要走,他們還有機會表達自己對褚家人的愧疚和感謝!
——必須把褚家人留下來!為聯邦吃了這麼多苦的褚家人值得一個總統席位!
哭過之後民眾振奮起來,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握緊腕間代表自己公民投票權利的通訊器,在心裏早早把自己的票數投給了褚家,投給了褚懷!
直播結束後,項淩志和官員們又寒暄了一下,然後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出了如今已經變得空蕩的總統府。
等在懸浮車內的項暉見他上車,低聲喚了一聲父親,之後低著頭再沒說話,情緒不高的樣子。
項淩志關閉車門,掃一眼他的表情,淡淡問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帶你來嗎?”
“為了讓我看項家的失敗。”項暉咬牙回答,語氣裏強撐的平靜脆弱得一戳就破。
“我是想讓你看看項家以後該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項淩志突然爆發,沉喝出聲,說道:“項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小坤送給褚言的那一批新武器你居然想在裏面做手腳,那可是前線!你是要害死褚言嗎!我跟你說過什麼,大危機面前絕對不能內鬥!也不能傷及小輩性命!所有的爭鬥只能圍繞利益,而不是以打壓某個家族為目的,你把我說的話都丟到狗肚子裏面去了嗎!”
作為父親,項淩志一直是溫和且包容的,雖然偶爾會稍顯嚴厲一些,但從來沒有這樣直接地發過脾氣,每次都是語重心長地說教和勸導,偶爾說重了話還會立刻緩和下語氣再安撫解釋一下,所以項暉直接被他這樣先是冷淡後是爆發的態度弄懵了。
項淩志見他這樣,心裏又氣又急,說道:“項暉,我直白告訴你,我現在十分後悔!後悔沒在發現寧家叛國端倪時去主動和褚家尋求合作!當時我也是被小利益蒙蔽了頭腦,覺得甯褚兩家內鬥,我們和魏家或許可以全身而退,漁翁得利!但結果怎樣你已經看到了,我們和魏家的軍隊也被逼得不得不上了前線去送死!這就是目光短淺的下場!這就是只顧眼前利益的下場!褚容在這次戰爭中救了我們和魏家無數士兵的命,就憑這一點,你還有什麼立場去責怪褚家讓你項暉在今天嘗到了失敗的滋味!如果不是他,說不定現在都沒有項家!你也不再是少爺了!以你如今的手段城府和心胸,沒有項家在後面頂著,你甚至連褚言都不如!他起碼知道在家族出現危難時親自去前線保家衛國!而你……真是不提也罷!”
項暉震住,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猛地握拳,抬眼朝著越說越氣的項淩志看去。
“別怪我今天說話不留情面,因為我擔心你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項家遲早會被你連累拖垮!你想想如今的龍旭陽,想想如今的游家,龍瑞風一個人的錯誤就要害得這兩個家族徹底淪落塵埃,等以後你成了項家掌舵人,只要你稍微不清醒那麼一兩秒,小坤就是第二個龍旭陽!而現在所有寵著你捧著你信任你的項家人,都會是第二批游家人!你給我好好想清楚!你想要這樣的結果嗎!”
項淩志把這一長串話吼完,見項暉目露迷茫顧自發愣,深吸口氣壓住脾氣,不再多說,喊停懸浮車之後直接下去,上了跟在後面的另一輛空車,把這輛車裏的空間留給了項暉。
車內安靜下來,項淩志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項暉眼中的迷茫慢慢褪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表情緊繃。
如今的龍旭陽和遊家,小坤和家人……他突然想起那天突然找上自己,只默默看了自己好久的項坤,心裏猛地一驚。難道那個時候小坤就已經發現他給武器做手腳的事了?
他再次愣住,緊繃的肩背慢慢委頓下來——從什麼時候起,沒心沒肺甚至可以說是沒腦子的小坤也變得這樣不動聲色了……自己真的錯了嗎?
因為情況特殊,本該耗時很久的總統選舉在聯邦政界和軍部官員的共同推動下,精簡了大部分程式。
預選是早就結束了的,項淩志在直播中公佈的候選名單便是預選的結果。
在大家族把持聯邦的情況下,預選後的全國代表大會也只是匆匆走了個過場就結束了,又因為褚懷如今不在總星,戰後的聯邦也實在沒精力去弄那些候選人演講之類的事情,所以整個總統選舉直接跳過了前面十分耗時的幾個步驟,以火箭般的速度跳到了最後的全國選民投票環節。
早就等著這一日的民眾中幾乎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毫不猶豫地把票投給了褚懷,就連一些一直支持項魏兩家的家族也十分大義地把票投給了褚懷。
褚懷的上位可以說是眾望所歸。
項家,項坤窩在小客廳裏,在通訊器上點了點,把自己的一票投給了褚懷。
“為什麼不把票投給項家支持的人?”
項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項坤一愣,回頭看過去,就見項暉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正眼神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手裏的通訊器。
項坤默了默,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側身拉住他的手,掏出一個空間鈕放到他手裏,說道:“大哥,以前你想學機甲製造,後來卻因為項家繼承人這個擔子而選擇了進軍校的指揮系,這裏面是一份機甲製造材料,我的實驗室裏有工具,去試試做機甲吧,放鬆一下。”
項暉的手抖了抖,然後用力握緊空間鈕,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客廳。
項坤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他離開,嘴角勉強翹了翹,又很快拉平,慢慢滑到沙發上躺下,抬手蓋住了過長的劉海。
大約一個星期後,聯邦各星球的投票結果出來了,褚懷以大比例的選票優勢成為了下一屆的總統,但他依然沒從旗艦上下來,並且旁人也都聯繫不上他。
——褚家旗艦遮罩了外部通訊。
項淩志這下心裏打起了鼓,最後咬咬牙,先去找了袁烈,之後又去找了古家人,希望古家人能往褚家旗艦上遞個消息,讓褚懷儘早下來辦總統就職的手續。
局勢不等人,事情不能一直拖著,帝國那邊具體是什麼情況也都還不清楚,群龍無首的局面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古家客氣地接待了他,表示會儘量想辦法聯繫褚懷,然後又客氣地把他送了出去。
項淩志無奈,只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遭了報應,只能一邊儘量處理一些能處理的事情,一邊密切關注著褚家旗艦的動靜,考慮著要不要親自去旗艦上接人。
其實旗艦上的褚懷並不是什麼消息都不知道,褚容雖然斷了旗艦的外部聯絡,但他還是有管道去瞭解總星上發生的事情的。
這些天他之所以一直放心地呆在旗艦上不下去,一是因為有袁烈和何鴻鈞在,聯邦的局勢暫時不用操心;二是因為擔心喬治亞和兩個弟弟,出於私心想多陪陪親人;三則是他知道褚容是個有分寸的人,現在聯邦內部的局勢可以慢慢梳理,他們要防備的是帝國,他留在旗艦上,更方便得知帝國的情況。
只是他沒想到項淩志居然會主動成這樣,突然重開總統選舉,還十分“大方”地把他給推了上去。
蓋上古家遞過來的消息,他垂目想了想,看向對面的凡向南,問道:“帝國那邊是什麼情況?”
“暫時沒有大動靜,帝國旗艦始終沒有回帝國總星,目前帝國王室官方也還沒對外宣佈新國王失蹤的消息,只簡單宣佈了討伐蟲母勝利的事情,現在帝國是親王安斯在理事,目前看不出安斯是什麼想法。”
凡向南報告著,眉頭微皺,補充道:“我懷疑他在等我們這邊的反應,當時長官到達戰場後立刻封鎖了戰場的對外聯繫,安斯位於後方,不知道戰場上具體發生的事情,帝國旗艦遲遲不回去,他心裏肯定沒底。”
而且就連戰爭勝利的消息帝國都是在聯邦這邊給出官方通告後,才緊跟著給出通告的。長官當時當眾直接挑明瞭帝國和假蟲族有關的事,安斯在不明了褚容到底知道多少真相的情況下,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完全被蒙在鼓裏的帝國民眾還不知道自己的新國王已經失蹤,正歡天喜地地歡慶著戰爭勝利,等待著帝國旗艦的凱旋。
“也就是說,連安斯自己都不知道帝國旗艦到底被那個黑洞傳去了哪里……”褚懷沉吟,快速轉了一圈安斯身邊的關係網,轉而問道:“寧天興抓到沒有?龍瑞風和游家老爺子依然處於昏迷狀態嗎?”
說到這個,凡向南眉頭皺得更緊了,點了點頭,回道:“寧天興在跑到邊境處時被雲家人抓住了,現在正在押送回總星的路上。龍瑞風和游老依然昏迷著,精神力有些紊亂,另外,遊家其他人都有被寧家用藥劑控制的跡象,包括龍旭陽。唯一清醒的龍瑞章什麼都不知道,他全程被龍瑞風利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幫龍瑞風和寧家叛國。”
褚懷也皺了眉,說道:“看樣子得先把這些被寧家用藥劑控制住的人給弄醒,不然審判根本進行不下去,這樣,我抽空下去一趟,等——”
“大哥。”褚言突然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快速說道:“喬治亞醒了,但情況不太對。”
褚懷和凡向南聞言話語一停,二話不說站起身,一起朝著樓下的隔離房走去。
喬治亞確實醒了,但整個人都傻了,手腕上還莫名出現了一條綠色藤蔓花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褚容皺眉把傻乎乎想往外跑的喬治亞抱住,握住他出現藤蔓花紋的手腕,身上焦躁的氣息完全壓不住。
莊雨也十分苦手,加快速度給喬治亞做了一番簡單檢查,又查看了一下房間內身體檢測儀器的各項資料,愣了一下,也傻了,回道:“結果顯示喬已經完全沒問題了,現在是深眠狀態。”
深眠?
褚容低頭看著喬治亞傻愣愣睜著眼睛胡亂掙扎的模樣,咬牙說道:“難道他現在是在夢遊?”
莊雨噎了一下,看一眼喬治亞明顯不太對勁的樣子,想了想猜測道:“或許是他體內升級完畢的力量太過強大,身體一時之間還不適應,所以導致他本能的、呃、本能的想要活動一下……大概等他把多餘的精力發洩出去了,他就能真的睡安穩了。”
褚容聞言臉直接黑了,總是不確定的情況讓他的耐心瀕臨崩潰。
喬治亞還在掙扎,因為褚容一直不放,所以開始在他懷裏亂拱起來,甚至還張嘴咬了他脖子一口,有點用力。
莊雨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消失在這個房間裏,長官現在的氣息太可怕了。
深吸口氣把不自覺緊繃的身體放鬆,褚容皺眉按住喬治亞的後腦勺,突然想到什麼,側頭看向莊雨,問道:“只要把精力發洩出去就好了?”
莊雨被他的眼神逼得後退了一步,不敢說那只是她的猜測,猶豫地點了點頭,解釋道:“理論上是這樣的,但、但喬情況特殊,或許我們可以再多觀察他一段……”
“出去。”褚容突然打斷她的話,冷聲吩咐。
莊雨一愣,問道:“什麼?”病人還沒好,讓醫生出去?長官急瘋了嗎?
“出去,把這一片重新封鎖起來,快去!”
褚容突然爆發,莊雨虎軀一震,不敢再耽擱,轉身立刻離開,想著或許可以找褚議長或者古雁安過來安撫一下長官,不能喬還沒好,長官又急出病了。
房門被關上後褚容立刻釋放出精神力再次給房門加了一道鎖,然後看向懷裏在察覺到他的力量後傻乎乎望過來的喬治亞,眼睛一眯,抱著他走到床邊,把人放下後直接壓了上去。
不就是讓不乖的孩子發洩一下精力嗎,他有的是辦法。
喬治亞疑惑地動了動,以為褚容在和他玩遊戲,抬臂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吻下來時閉目啃了回去。
真的是啃,就跟啃水果一樣。
褚容一頓,按住使了壞就想跑的喬治亞,更激烈地吻了回去,同時手往他身下摸去。
等褚懷等人趕到的時候,隔離房附近已經再次被藤蔓和石頭占滿了,更糟糕的是,這次空氣中還多了一點褚容的力量波動。
莊雨無奈地守在外面,簡單向他們解釋了一下她離開前隔離房內的情況。
已婚人士褚懷聽完她的解釋後表情古怪了一瞬,先仔細感應了一下空氣中褚容躁動的力量,又瞄了一眼好像老實下來了的藤蔓,嘴角抽了抽,低咳一聲,努力穩住嚴肅正經的模樣,安撫道:“別擔心,小容心裏有數的,都散開去休息吧,順便聯繫一下軍部港口,準備降落。”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到了他的後一句話上,凡向南問道:“議長,喬還沒痊癒,現在降落合適嗎?”
“現在是下午六點,最遲明早喬應該就能好了,他只是需要時間讓身體和力量做一下最後的調整而已。如果明早他還不好,那我單獨下去一趟。”褚懷說完擺手趕人,說道:“好了,都散了吧,忙自己該忙的去,忙完好好休息。”
大家長發話,眾人無奈,壓住對褚容和喬治亞的擔憂轉身離開了。
夜半時分,隔離房附近的藤蔓和石頭突然全部消失了,褚容亂飄的力量也跟著消失了。
一直盯著這邊情況的莊雨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回頭看向不知何時也溜過來觀察情況的褚言,笑了笑,上前塞給他一支安神藥劑,擺手示意他快去休息。
褚言的神情也跟著放鬆了許多,朝她低聲道了謝,轉身離開了。
隔離房中,滿身吻痕的喬治亞終於發洩完精力縮在床上安穩睡著了,褚容**著上身坐在床邊,安撫地摸著他的脊背和頭髮,低頭看一眼身上的幾個牙印,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睡夢中被打了的喬治亞不耐煩地蹬了蹬腿,卷過被子翻了個身。
褚容忙收回手,等他重新睡安穩了才又傾身看過去,看了他安穩的睡顏良久,低頭,把吻輕輕落在了他的額頭。
第二天一早,在確認過喬治亞的情況已經徹底穩定後,褚家人聚在一起開了個小會,決定立刻降落軍部港口——總統選舉已經結束,褚懷一直不下去實在不好。
軍部港口在接到褚家旗艦的降落申請後立刻激動地把消息發了出去,於是只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聯邦所有高層就全部知道了褚家旗艦要在今早降落港口的消息。
項淩志立刻丟掉手裏正在處理的事情,聯絡了魏家和媒體,通知了袁烈和何鴻鈞,集合官員,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港口,折騰出了一個隆重的迎接儀式。
匆匆趕到的官方媒體也迅速做好了隨時開直播的準備,只等褚家旗艦出現在半空中就可以打開儀器開始直播了。
早上十點,半空中隱隱出現了黑色旗艦的影子,項淩志立刻上前幾步,等在了旗艦降落後可以最快趕過去接人的位置。媒體則立刻開了直播設備,星網上空再次出現了官方彈出的強制性直播畫面。
正在星網遊蕩的民眾先是一愣,然後在發現直播畫面中那艘黑色旗艦的身影後,迅速激動了起來,紛紛停下手裏正在做的事仰頭看向了直播畫面。
是褚家旗艦!正在降落!褚家旗艦要降落了!褚家人要回來了!他們的新總統和褚元帥要回來了!
在所有人期待的視線裏,褚家旗艦在十分鐘後穩穩停在了軍部港口中央。
屏住呼吸等待的民眾立刻歡呼出聲,用尖叫表達著自己的喜悅。
“項家果然又來了。”凡向南把光腦上的直播畫面遞到抱著喬治亞的褚懷面前,問道:“長官,您要推遲下去的時間嗎?”
褚容黑著臉看一眼這個礙眼無比的直播畫面,緊了緊抱著喬治亞的手臂,搖頭說道:“不必,我不露面民眾估計還會再鬧一次。”說完從空間鈕裏拿了條毛毯出來,把依然沒醒的喬治亞包了個嚴嚴實實,一根頭髮都不露。
凡向南默默關掉光腦,不對他這樣的下艦姿勢發表什麼看法,只看向前方的褚懷,等他也點頭確定之後,擺手示意艙門邊的下屬開門。
直播畫面中,褚家旗艦的艙門在安靜一會後緩緩開啟了,褚懷和古雁安先走了出來,剛好和迎過去的項淩志及眾官員碰上了面,雙方立刻開始了友好的交流寒暄。
民眾的視線在褚懷身上轉了轉,確定他氣色還好心情好像也還不錯之後稍微鬆了口氣,立刻把視線挪到了他身後,緊張等待。
這麼久不見,褚元帥會是以什麼樣的形象出現?有沒有受傷?會不會瘦了?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凍著一張臉露出隱隱煩躁的樣子,直白得十分可靠?
在民眾的猜測中,艙門內終於出現了褚容的身影,他依然軍裝在身氣勢淩厲,依然強大可靠步履如風,也確實如民眾所料凍著臉顯得有些不耐煩躁,但他懷中卻穩穩抱著一個被毛毯裹住的人,手臂很穩,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小心和仔細。
民眾們愣了,候在門口的項淩志和官員們也愣住了,然後項淩志率先回過神,掃一眼褚容糟糕的臉色,十分識趣地不再過多寒暄,只簡單和他打了個招呼後立刻側身引著他們朝港口內走去,同時示意媒體儘快關掉直播。
媒體十分機靈,接到暗示後立刻把鏡頭轉到了跟在褚容身後出來的凡向南等人身上,然後拉遠鏡頭照了照褚家軍艦的外形,重點拍了拍上面的炮火痕跡,最後鏡頭一搖拍了下國家領導人們一起朝著遠方走去的背影,配上一段慷慨激昂、期許聯邦新篇章的話,哢擦解決了今天的直播。
民眾們終於回神了,然後怒了——這就沒了?褚元帥從頭到尾有沒有十秒鐘的鏡頭?還有褚元帥身後似乎是褚三少的那個瘦高身影,臉都沒看清鏡頭就切走了,人幹事?
這就是官方媒體的素質?什麼爛業務水準!
憤怒之後,他們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褚容懷裏那個被毛毯裹住的人身上,開始著急。
直播畫面中褚家人全都出現了,就只有和褚元帥一起失蹤的喬治亞沒見身影,而能被褚元帥那麼小心抱著的人,肯定是喬治亞無疑了。
他怎麼了?為什麼是被抱著的?而且連臉都不能露,是受傷了嗎?
大家想起那個單純漂亮的土著少年,對褚家的正面情緒不由自主地全部傾注在了他身上,擔心起他的情況來。
喬治亞只覺得自己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夢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然後突然間,夢境遠去,他清醒了過來,眼前是一片昏暗,身邊是熟悉的氣息,細聽還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身體似乎正被人抱著移動。
這是哪里?
他瞪大眼睛,看著被毛毯纖維弄得毛刺刺的陽光,忍不住伸手去探,然後身體的移動突然一停,脊背和臀下被拖住,面前的毛毯被一隻熟悉的手掌揭開了,陽光灑進來,褚容的聲音響起。
“醒了?”
他眯眼適應了一下光線,慢慢看清楚了褚容的模樣,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眼睛一亮,開心地撲了過去,喚道:“褚容褚容褚容!我做夢夢到你啦!”
雖然夢境內容比較羞恥,但夢裏的褚容好溫柔,他好喜歡!
走在前面的褚懷和項淩志聽到聲音一停,齊齊扭頭看了過來,周圍的官員也跟著看了過來。
喬治亞抱著褚容的脖子,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耳朵撇著正想蹭他,就毫無預兆地迎接了褚容身後凡向南等人的視線洗禮。
“……”
“看來喬治亞少爺沒有受太重的傷,這真是萬幸。”項淩志突然開口,態度堪稱和藹地打破了此時的靜默氣氛。
褚懷扭回頭,點了點頭接話道:“他前段時間一直在養病,今天才稍微好一點。”
“原來如此。”項淩志點頭,也轉回了頭。
於是接到他們暗示的各路官員也十分識趣地轉回了頭。
喬治亞瞪大眼,整個人都傻住了,眼珠子緩慢地挪了挪,視線從憋笑的凡向南身上轉到了表情奇怪的褚言那,又慢慢挪到後面一群完全不認識的工作人員身上,臉蹭一下紅透,嗖一下縮回腦袋重新用毯子蓋住了自己。
褚言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臉上卻出現了一點笑意。
“別亂動。”褚容輕輕拍他一下,皺眉回頭掃一眼身後還在偷偷往這邊看的官員們,重新用毯子把喬治亞裹好,然後匆匆和褚懷打了個招呼,抱著人提前離開了。
現在大家都在默契地捧著褚家,自然不會對他提前離開的行為有什麼意見,全都和和氣氣滿臉帶笑地目送他離開,然後更加和和氣氣地去和留下的褚懷寒暄。
上了懸浮車後褚容把喬治亞從毯子裏扒拉出來,將他正面抱坐在自己身上,眯眼看著他不說話。
喬治亞紅著臉打量一下周圍,見車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繃緊的身體放鬆了一些,又想伸手去抱褚容,視線掃到手腕上的藤蔓,愣住了,問道:“這是什麼?”
說著用力搓了搓,卻發現那藤蔓和精靈祈福後留下的樹葉印記一樣,是長在皮膚上的,搓來搓去除了把皮膚搓紅了,什麼都沒搓出來。
褚容這才確定他是真的清醒了,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訓道:“以後不許再亂來了。”
喬治亞被他的訓話說回神,想起“睡著”前發生的事情,忙抬手去摸眉心,然後震驚地發現魔力池居然比以前足足擴大了三倍,裏面的魔力也變得越發濃郁了,傻傻張大了嘴。
大、大魔法師?他居然升大魔法師了?離魔導師只一步之遙、聖魔導師也就是法聖兩步之遙的大魔法師?天呐,矮人族長也不過是魔導師而已,他父親也只是大魔法師,而他居然也升大魔法師了。
這、這……
他試著在指尖凝聚出了一點魔力,然後肉眼可見的,一條薄紗般的綠色光帶飄了出來,安穩地繞在了他的手指上。他又試著模擬了一下精神力,於是綠色薄紗消失,一股明顯舒緩治癒的力量在車廂內彌漫開來。
褚容本來由著他在玩,等發現車內力量波動不對後忙彈出精神力把他包住,伸手握住他豎著的手指,皺眉說道:“別亂放,小心被人察覺。”
之前寧空然告訴過他一些事情,喬治亞特殊的力量現在更不適合讓人發現。
喬治亞回神,瞪大眼看了他一會,突然又開心地朝他撲了過去,耳朵活潑地動來動去,說道:“褚容!我變得更厲害了!可以好好保護你了!”
褚容抱緊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勺,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回他什麼,看向車窗外慢慢顯露的褚宅輪廓,低聲說道:“喬,我們回家了。”
像是害怕褚懷跑了或者反悔一樣,直播第二天,項淩雲就催促各部門開始了總統就任儀式的準備,褚懷也知道聯邦現在不適合一直亂著,所以一切儀式全部從簡,辦好手續後只官方發了個通告,開了場簡短的記者會就低調上任了。
正式上任之後,他立刻公佈了詳細的戰爭情況,列明瞭叛國者寧天亞、寧天興、龍瑞風等人的罪名,並譴責了帝國在此次事件中製造蟲族與人類為敵的行為,然後公佈了部分戰場錄影,直言考慮和帝國開戰的可能。
給了民眾交代後,他又分別開始了對此次戰役中受傷士兵的後續安撫補償工作,清查了一遍聯邦人口和各級官員,升級了所有星球的防護,安排軍隊對剩餘蟲族進行圍剿,並正式把對叛國者的審判提上了日程。
因為這件事性質太惡劣,所以審判是公開的,開庭後審判過程會以直播的形式公開給民眾,讓民眾詳細瞭解此次戰役的真相。
停滯已久的聯邦政府終於又開始正常運轉,民眾的心紛紛落了地,尋回了自蟲族出現後就離家出走的安心感。大家終於不再擔心未來,開始把注意力轉到了戰爭本身。
戰場錄影清晰明瞭地顯示出了甯家士兵和帝國士兵趁著褚、項、魏三家清掃蟲族時趁機攻擊的情況。後面幾家旗艦對轟的場面既壯觀又可怕,確鑿的證據讓民眾對寧家和帝國的痛恨升到了頂點!
這次的聯合軍出征居然只是一場陰謀!帝國在邀請完聯邦的軍隊後,居然在聯邦軍隊去滅殺蟲族時,把炮口對準了聯邦的士兵!而寧家居然幫忙帝國一起炮轟同胞!
如果不是褚家旗艦突然出現,如果不是褚容拖住了蟲母,聯邦軍隊很可能會被蟲族和叛國者一起滅殺!
不可原諒!叛國之罪不可原諒!帝國卑劣的欺騙不可原諒!
民眾全部激憤起來,不停有人衝到寧家早已被政府封鎖的藥劑城門口砸門抗議,寧家出產的藥劑也被憤怒的民眾自覺下架抵制,由寧家軍隊負責駐紮保護的星球甚至出現了民眾聚集衝擊軍區的情況。
褚懷連忙站出來安撫民眾情緒,然後安排袁烈帶兵前往寧家軍隊駐紮的星球,對寧家留下的這些不知情士兵進行了收編安撫,摘下了所有代表甯家的標誌,又派何鴻鈞去收回了寧家所有的私人星球。
對寧家真正的大清掃開始了,所有能夠支撐一個大家族屹立不倒的東西都被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拔了個乾乾淨淨,除了遠走帝國的甯老爺子等甯家人,和甯家沾邊的所有人都被暫時看管收押,等待著後續的審問和調查。
褚容和褚懷又忙碌起來,於是家裏只剩下了褚言、古雁安和喬治亞。但喬治亞巴不得這樣,因為他發現了除了自己魔力升級和褚容外更讓人在意的事情。
——古雁安懷孕了!褚家要有小寶寶了!
喬治亞在從褚言那得知這個消息後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立刻丟下褚言嗖一下跑回主宅找到正在廚房裏切水果的古雁安,視線接觸到她手裏的刀,嚇得耳朵直接僵掉,忙上前搶走刀塞入儲物環,然後繃著臉把她往外推,滿身都透露著緊張的氣息。
“怎麼了?”古雁安疑惑地扭頭看他,十分順從地被他推著往外走,笑問道:“是不是饞了?還是不想吃這個水果,那我給你換一種?”
喬治亞搖頭,用力搖頭,臉紅紅的,還是不說話,硬是把她推到沙發上小心安頓好,還倒了杯熱茶塞她手裏,然後眼神閃閃地坐到她旁邊,時不時瞟一眼她還很平坦的腹部,屁股挪啊挪,想靠近又不敢,手賊溜溜地動著,很快又克制地交握住,臉紅得像是要滴血。
古雁安見狀越發疑惑了,以為他是想要什麼東西卻害羞不好開口,於是放下茶杯主動坐過去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溫聲說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說?沒關係,直說就好,大嫂幫你安排。”
喬治亞聞言眼睛一亮,手乖乖給她握著不敢動,又瞟了瞟她的肚子,小心問道:“真、真的嗎?什麼都可以安排嗎?”
“當然可以。”古雁安點頭,看著他漂亮的臉,心裏轉著一些比較“迷信”的想法。
聽說懷孕的時候多看看漂亮的人生出來的孩子會更好看,褚家人的長相都太凶了,古家人的長相又偏大方,如果孩子生出來能像喬治亞這麼漂亮就好了。
喬治亞被她溫柔地看著,膽子終於稍微肥了一些,心中癢癢的喜悅壓不住,忍不住說道:“那、那我今晚能和小寶寶一起睡嗎?”
一起踏入家門的褚懷和褚容一拐入客廳就聽到了這句含義十分糟糕的話,褚懷是知道喬治亞性格的,猜他肯定是又犯傻了,忍不住笑了起來,褚容則臉一黑,大步上前繞過沙發把喬治亞揪離古雁安身邊,冷颼颼說道:“不可以,大哥和大嫂要搬去總統府了,你只能和我一起睡。”
代替古雁安切完水果出來的褚言聞言一愣,問道:“大哥大嫂要搬去總統府?”
古雁安聞言也有些意外地朝褚懷看去。
褚懷無奈點頭,說道:“這是慣例,我不好搞特殊。”
被褚容揪住的喬治亞聞言想起那個冷冰冰又大到完全沒有家庭氣氛的總統府,看一眼古雁安的肚子,耳朵塌了下來,滿臉明顯的不開心——不,他不希望小寶寶在那種地方出生,寶寶肯定也會不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