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相信她是葫蘆精了,還是故意諷刺呢?
林蕙瞄了穆璉一眼,沒發現任何端倪,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這個人真的跟書上不太像,也許是因為二次元跟三次元角度不同的原因?懷著疑惑,林蕙坐上馬車。
誰料穆璉忽然問:「你因何與岳父起衝突?」
剛才林玉峰非常氣憤,有點失去理智。
林蕙眉頭微揚。
還不是因為林菡身上的女主光環嗎?打她一重生回來,林玉峰就對原主很不滿意了,覺得這個女兒哪處都不好,比不上林菡。加之他認為原主能嫁給穆璉也是因為他在朝中的地位,原主必須感激他這個父親,更加聽話才是。
確實,原主後來也是這麼做的,只是她錯在對付了林菡,被林玉峰發現陽奉陰違,從此對原主極為厭惡。
而她,她一開始就不想要這個渣爹,當然是想怎麼氣林玉峰就怎麼氣了,省得他還妄想自己對他卑躬屈膝做個大孝女不說,還要對林菡百般呵護呢!
林蕙道:「他突然領了一個庶妹回來,我不想理會他。」
這話要是別人問的她不定會說,但在穆璉面前,連妖精之類胡扯的都講了,反而沒那麼多顧忌。
穆璉聽了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唔了一聲。
回到王府,他寫了一封信讓徐平送去青雲觀給許無非。
卻說林玉峰剛從宮裡回來就見了老夫人:「母親,您為何要這般縱容阿蕙?她根本就沒有悔改,您知道今日她遇到我,說了什麼嗎?她說,讓我不要把她當做女兒,隻把阿菡當女兒就行了!」
老夫人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她明明對阿菡和顏悅色的,你一定是誤會她了,她那天還想留我跟阿菡在王府用飯呢。」
「我還會騙你不成?當時姑爺也在旁邊。」
「姑爺在的話,阿蕙更不會如此了。」老夫人歎口氣,「是不是你一見到她就責備她?你這樣,阿蕙當然會不高興,說出氣話了。」
居然不相信,林玉峰臉色陰沉。
就在這時,林彥衡夫婦與林菡過來請安。
老夫人忙拉著林菡道:「阿菡,你說說,上次阿蕙是對你很好吧?」
林菡嗯一聲:「是啊,姐姐請我們喝了香茶,」側頭看向林玉峰,「父親,您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她語氣充滿關心,一雙眼眸極為明亮,眨啊眨的,林玉峰的心裡頓時舒服多了,但同時也對林蕙更加不滿。
這麼些年他是怎麼養育林蕙的,錦衣玉食百依百順,如今只是讓她接受這個妹妹,愛護這個妹妹,這點事情都做不到?可見是多麼的心胸狹窄!
他對著林菡一笑:「沒什麼事,就是在宮裡遇到阿蕙了。」
「哦,是嗎,姐姐如何?上回她剛剛痊癒,也不曾說太多的話,我真有點想念她呢。」
林玉峰看向老夫人:「母親,不如你請阿蕙回家一趟吧。」
之前在宮裡他有所顧忌,這回在自己家定然要好好教育林蕙一通,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老夫人想著讓這父女倆和解便答應了。
第二日林蕙收到邀請,就曉得是林玉峰的主意,她摸了摸手臂思忖片刻,讓桂心去給老夫人傳話。
桂心膽子大一點,來到林家與老夫人說:「王妃如今怕了老爺了,昨兒在宮裡差點被老爺掐斷胳膊,如今手臂還腫著呢。」
老夫人大驚:「還有此事!」
「是啊,要不是殿下出聲,恐怕王妃都要被老爺打壞了,王妃哪裡還願意回家呢。」
「哎呀!」老夫人坐不住了,急忙忙去了王府。
林蕙細皮嫩肉的,被這麼一抓,胳膊上早就布了一圈淤紅,展示給老夫人看:「祖母,我都不知道說錯了什麼,竟然遭此……」
這孫女兒從小就是嬌養的,老夫人自然很是疼愛,眼見她真的傷到了,忍不住將林蕙一把摟在懷裡,心想這兒子太不像話了,居然對自己的女兒動手!
明明林蕙已經很聽話了,還要她如何?怎麼說,比起林菡,她都是林家的嫡女。
但話到嘴邊,老夫人說的卻是:「你可千萬別怪你爹,他是一時衝動。」
「我哪裡敢,我只是不想再見他了。」林蕙把袖子放下,「祖母,他想怎麼疼妹妹就怎麼疼罷,我沒有意見,只要他不再責怪我就行。」
老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孫女兒是被那混蛋兒子傷透心了啊。
等到林玉峰回來,老夫人將他劈頭蓋臉說了一通。
在門口的顧氏聽見,急忙忙跟下了衙的丈夫林彥衡道:「不得了,父親竟然打了阿蕙呢,將阿蕙打得都不能出門了,難怪祖母那麼生氣。」
林彥衡是林蕙的哥哥,大為驚訝:「父親這般對待妹妹?」
「是啊,都是為了阿菡。」
雖然林菡是個懂事的妹妹,可林彥衡始終是跟林蕙一起長大的,當天就去王府探望。
林蕙毫不吝嗇的給他看了傷,把林彥衡看得直皺眉頭,暗道父親也太過狠心了,怎麼能將妹妹打傷呢?回去看父親的眼神也變得極為古怪起來。
這一天,林玉峰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恨得摔了書房裡的一個鎮紙。
林家那裡再沒有請她回去,倒是裴景此時已經選好同去雪州的夥計,還有預算,這日來王府求見。
「王妃,約需要三千兩的銀子才能買夠寶石,小人這幾日又去打探過,像祖母綠這種,指甲蓋大的就得三十兩呢,便是三千也買不到太多。」
三十兩真不貴,好的寶石在現實中甚至是以數十萬百萬來算的,林蕙沉吟:「你帶五千兩去吧,省得到時候不夠,畢竟去一趟雪州不容易。」頓一頓,「雪州有同慶錢莊嗎?帶銀票安全些,要是抬個箱子去,未免招搖。」
「有。」裴景點點頭。
林蕙就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銀票給他。
到底是一大筆錢,她還是很慎重的,假使要抬整箱銀子去,可不能隻派些護衛,恐怕要請護鏢的了。
裴景將銀票收下:「王妃,到時小人會喬裝打扮,小心行事,請王妃放心。」
這小夥子不錯,林蕙笑道:「好,你一路順風,早日歸來。」
「是,王妃。」裴景躬身告退。
想到再過幾個月就能看到各種漂亮的寶石了,林蕙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愉悅。
陽光明媚日,她就在窗前畫首飾。
薑黃在旁邊驚訝的看著,覺得那簪子很好看,簪頭只有一朵小小的蘭花,但是那蘭花張開著,花瓣細長,柔柔弱弱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王妃,您還會畫這個呀?」她忍不住問。
原主琴棋書畫都學過,畫個首飾算是簡單的,林蕙很容易找藉口:「這陣子一直在想首飾鋪的事情,試著畫畫。」
她工作時設計的珠寶基本是耳環,項鍊,胸針之類,因為現代的姑娘是不會梳髮髻的,所以釵啊,簪啊,掩鬢之類一概用不到,但平時她很喜歡畫一些古代的首飾。
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林蕙盯著剛畫完的蘭花簪,忽地歎了口氣。
有時候早上醒來,看著這偌大的王府仍感覺是在夢裡,不像是真實的,但她卻能很清楚的思考。有句話叫「我思故我在」,她應該是活著的吧,既然活著,不管如何總是要找些樂趣的,而她最大的樂趣,不外乎是這個。
林蕙把簪子圖拿起來給薑黃:「使人送去翠寶閣,讓金匠抽空做出來。」她畫的簡單,不曉得這裡的匠人會做出什麼樣子。
薑黃哦了一聲,笑道:「王妃戴了,一定很漂亮呢!」
她肯定會戴得,林蕙也很期待:「去吧。」
「是。」薑黃跑出了門。
方嬤嬤道:「既然王妃會畫這個,不如再畫個玉簪啊,到時候送給殿下。」
真是能見縫插針。
林蕙拿起筆又畫別的:「嬤嬤,你就不要勸我了,有這空不如去勸勸殿下,牛不喝水能強摁頭嗎?」
方嬤嬤歎氣。
本來以為穆璉會有所行動的,結果那天半夜偷摸進去一次之後就沒動靜了。
她能怎麼辦?她也沒膽子去勸穆璉啊,連皇上都說不動的她找什麼死?方嬤嬤絕望得出去曬太陽了。
許無非正在餘縣給一家大戶人家驅鬼,當然,鬼影子是沒看到,倒是發現那家人是得了一種病,這種病很容易過給別人,就以為是鬧鬼。
許無非好心介紹了大夫給他們正要回京都,徐平找過來了。
「什麼要緊事還跑來這裡?」許無非奇怪。
徐平道:「殿下吩咐一定要親手交給道長。」
「哦。」許無非懷疑是跟王妃有關,這王妃涉及到整個雍王府,穆璉小心些也是人之常情。
他把信打開來仔細看了下。
穆璉說符紙沒有消融,王妃應該不是妖怪,但讓他儘快找到做夢的原因。看到這裡,許無非歎了口氣,他師父不知去了何處,留下的手劄卻堆積如山,要想從裡面找到答案,得看運氣。
運氣好,隨後撈到一本手劄就能發現,運氣不好,就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他目光掃到信最後一行字,「世上可有葫蘆精?」
許無非怔了下。
九尾狐,旋龜,蠱雕等他都曾聽說,因師父與他說過《山海經》,上面記載了好些妖怪,隻他在大樑從未見過這本書,更沒聽說過什麼葫蘆精……那東西掛在藤上的,能修成精嗎?
穆璉,難不成是在夢裡夢到葫蘆精了?
他把信收好:「行了,你回去告訴殿下,我會儘快,但到底是哪一日不好說。」
徐平答應聲,快步而去。
回到王府,徐平把許無非說的話告知。
這信是前幾日送出去的,當時他還在做夢,但奇怪的是,自那天她告訴自己說是葫蘆精之後,他竟然一個夢都沒有做。
每天晚上都睡得安安穩穩的。
穆璉站起來看著窗外,忽然莫名的覺得心頭有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