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前面鋪墊了那麼多, 其實就為了最後的訴求?
郁清歡眯著眼睛看向霍渠, 這個人什麼時候學會耍心眼了?
他哼了一聲,屈指在霍渠額頭上輕輕的彈了一下,“假的。”
霍渠萬萬沒有想到,郁清歡竟然會不接茬, 一時之間竟然呆在了那裏,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他的眼睛睜得溜圓, 黝黑的瞳仁裏寫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看起來又傻又萌。
郁清歡忍不住就想欺負他一下, 在被窩裏踹了他一腳, 懶懶的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霍渠憋得滿臉通紅,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活該, ”郁清歡惡劣的勾唇, “還敢不敢撒謊了?我告訴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具帶著熱氣的身體猛地撲了過來,狠狠地將他壓在了身下。
“霍渠你幹什麼!”郁清歡一口氣沒上來, 差點被他壓死, 駭然的伸手去推他。
可是這一推,霍渠反而將他抱得更緊了。
郁清歡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霍渠身上的熱度透過這層薄薄的布料傳遞到他身上, 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火種,瞬間便在他的體內點燃了熊熊大火,劈裏啪啦,燒的他差點失去了理智。
郁清歡喜歡男人,霍渠又絕對符合他的審美標準,再加上二十出頭正是撩撥不得的年紀,呼吸聲瞬間就變得粗重起來。
“霍渠,你起來。”郁清歡微微偏頭,喘息著說道:“聽話。”
霍渠一聲不吭,彷彿什麼都沒聽到,卻將頭埋在了郁清歡的頸窩裏,甚至像貓一樣蹭了蹭。
柔軟的發絲輕輕掃過敏感的皮膚,郁清歡頭皮發麻,差點控制不住出了醜,無奈之下,只能以退為進,諄諄誘道:“不是這樣抱的,你起來,我教你。”
“不。”霍渠的聲音悶悶的,但卻十分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郁清歡:“霍渠,你是不是想要惹我生氣?”
霍渠搖搖頭,不說話。
郁清歡頭疼的不行,霍渠今天到底是抽了哪門子的風!早知道他會這樣,自己肯定不會去逗他,反正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他歎了口氣,伸手想要揉揉霍渠的頭髮,卻被霍渠發現,以為他仍舊想要推開自己,直接在半空中握住了他的手,五指相扣,霸道的將他的手壓在了床上。
郁清歡微怒:“你是不是想把我壓死?”
“我沒有。”霍渠委屈的反駁。
“那你為什麼不起來?”
“我只是……想要抱抱你。”
郁清歡怔了怔,隨即失笑:“哪有你這麼抱的,聽話,快起來。”
霍渠仍舊搖頭,說話間,濕潤的唇瓣在郁清歡的皮膚上輕輕擦過,激起了他一陣陣的顫慄,郁清歡眼角微紅,仰起下巴,剛想要說什麼,就聽見霍渠可憐巴巴的問:“清歡,你不想我抱你嗎?”
郁清歡故意凶巴巴的回答:“嗯,不想。”
本以為能欺負到霍渠,沒想到他的聲音竟然詭異的有些欣喜,“我知道了!拒絕就是允許對不對?清歡,我都知道了!”
郁清歡:“……”
忽然感覺自己不但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還在上面狠狠的踩了幾把土。
霍渠在他這裏呆了兩天,最後因為假期結束,不得不回去上班,不情不願的被霍崢接走了。
郁清歡跟趙睿說了一聲,出門送他們。
“今年過年去我們家吧,”霍崢忽然邀請他,“我爸媽都很感謝你,也想見見你。”
郁清歡一愣,隨即搖搖頭,“謝謝叔叔阿姨的好意,”他指了指不遠處臭著臉的趙睿,笑道:“但是我今年恐怕要在劇組過年了,不然趙導會發飆的。”
春節這麼大的節日,哪怕趙睿再苛刻,也不可能連放演員回去吃個團圓飯都不准。聰明如霍崢,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是郁清歡在婉拒。
他也不戳穿,只是深深看了郁清歡一眼,道:“那行,有時間來我們家玩,我們家人都歡迎你。”
“好。”郁清歡點頭應了一聲,目送著霍崢上了車,這才衝一直趴著車窗看他的霍渠揮了揮手,回了劇組。
“你家小朋友走了?”見他回來,趙睿叼著煙哼了一聲,道。
他的煙癮很重,幾乎是煙不離手,除非有王蕊蕊在場,否則都能看到他在吞雲吐霧。
郁清歡忍不住勸了一句,“你少抽點吧。”
“沒事,死了拉倒。”趙睿滿不在乎的將煙蒂扔到垃圾桶裏,臉色仍舊是陰沉沉的,“趕緊點開工,這幾天進度慢了不少。”
郁清歡歎了口氣,跟在了他身後。
上次,趙睿翻錢包,不小心弄掉了裏面的照片。郁清歡替他撿照片的時候,看到了上面的小姑娘。
大約七八歲的年紀,圓圓臉圓圓眼,笑的像個小太陽,可愛極了。他一下便猜到,這應該就是趙睿死去的妹妹。
小姑娘長得和王蕊蕊有那麼幾分相似,這大概也是趙睿對王蕊蕊特殊的原因。
他看著趙睿衝王蕊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心裏頓時酸酸漲漲的,難受極了。
接下來的幾天,趙睿就像是被周扒皮附身了一樣,恨不得一天到晚二十四個小時都在拍戲。哪怕郁清歡年輕體力好,也有些吃不消了。
劇組裏,人人臉上都掛著因為睡眠不足而引起的黑眼圈,怨聲載道。而這種怨氣,在聽到附近村民放的鞭炮聲時,更是上升到了頂點。
他們劇組在城市的郊區,緊鄰著一個小村莊。
村裏可沒城市的那些鞭炮管制,一過臘月二十三,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會放幾聲鞭炮聽聽。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帶來了濃濃的年味,惹的劇組裏的人紛紛紅了眼,根本無心工作。但在幾個向趙睿請假的人被罵的狗血淋頭回來後,就再也沒有敢找他了。
臘月三十當天清晨,趁著還未散去的朝陽拍了一場戲後,大家正想要收拾道具準備下一場,趙睿卻忽然道:“今天和明天放假,你們回去吧。”
頓時,掉下巴的掉下巴,不小心摔了道具的摔道具,有些人甚至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趙睿見狀,冷哼了一聲,“不想走就留下幹活!”
話音剛落,片場的人頓時作鳥獸散,跑的比兔子還快,彷彿生怕他反悔一樣。
趙睿垂下眼皮,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聲音冷硬,“劇組過年放假,你什麼時候來接王蕊蕊回家?”
那邊不知道說什麼了,趙睿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張嘴剛想要再說什麼,話筒裏已經傳來了忙音。
他深吸一口氣,又撥了另一個電話,結果,得到的仍舊是被掛電話的忙音。
“草他媽!”趙睿恨恨的罵了一句,氣得手都抖了,點了半天才將煙點著。
“蕊蕊家長不肯來接?”郁清歡就在他旁邊,見他這幅樣子也猜了個**不離十。
“嗯。”趙睿沉沉的應了一聲,回道:“直接說要蕊蕊呆在劇組!要是劇組沒人,就讓我帶她!”他怒不可遏的罵了一句:“這兩個畜生!”
隨隨便便就將女兒交給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根本不考慮這人是不是有特殊愛好,是不是會對自家女兒好,這個世界上怎麼總是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
若不是這樣,他的妹妹也不會早早就死掉!
趙睿死死握著手機,眼裏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清歡哥哥,”不遠處,王蕊蕊放下書,抬頭甜甜的叫了郁清歡一聲,頭上還紮著他那天送她的頭繩。
郁清歡心裏一酸,忍不住對趙睿道:“睿哥,你要是有事,蕊蕊今年就跟我過吧。”
趙睿抬眼:“你不回家過年?”
郁清歡淡聲道:“我家就我一個人,回不回都一樣。”
趙睿微微垂下眼,沉默著沒說話,不知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到了中午,劇組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就連送盒飯的,都過來跟他們說,除夕和初一那天不送飯,偌大的劇組,頓時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王蕊蕊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小姑娘眼圈紅紅的的低著頭,生怕被拋下,一反之前對趙睿的懼怕,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連走路的腳步聲都不敢放的太重。
郁清歡心疼的不行,也不管趙睿同不同意,抱起就小姑娘就去了自己的小窩棚,“蕊蕊今年陪清歡哥哥一起過年好不好?清歡哥哥一個人好孤單的。”
小姑娘頓時睜大了眼睛,裏面還含著一泡淚,“清歡哥哥也是一個人嗎?”
“嗯,”郁清歡輕輕的摸了摸她的小捲髮,“所以需要蕊蕊的陪伴,蕊蕊願不願意?”
“願意的願意的!”小姑娘不停的點著頭,抱著郁清歡的脖子就不撒手了,終於破涕為笑。
郁清歡親自去村裏的小賣店買了菜肉,準備好好的給王蕊蕊做一頓年夜飯。
他的小窩棚裏雖然沒有煤氣,但卻有電磁爐,好賴將就著用。
從下午一直忙到晚上,郁清歡終於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八個菜。
“清歡哥哥好厲害,”看著一桌子豐盛的晚餐,王蕊蕊的大眼睛裏寫滿了崇拜。
“這是蕊蕊陪我的報酬,”郁清歡笑笑,將小姑娘抱到桌邊的凳子上坐下,遞給她一雙筷子,柔聲道:“蕊蕊嘗嘗喜不喜歡。”
“清歡哥哥先吃,”王蕊蕊搖搖頭,笑的有些羞澀,小聲道:“清歡哥哥做的我都喜歡。”
這孩子真的太懂事了,郁清歡的心都快要被她萌化了,只覺得如果自己有這樣一個小女兒,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給她摘下來。
在王蕊蕊身邊坐下,他剛想要拿筷子,小窩棚的門卻忽然被推開,一股寒氣夾雜著雪花湧了進來,郁清歡抬頭一看,竟然是趙睿。
他手上提著兩瓶紅星二鍋頭,往桌子上一放,坐到了郁清歡對面。
郁清歡做的飯本就帶著他的份兒,這回見他過來了,什麼也沒說,只遞了一雙筷子過去。
趙睿張了張嘴,似是想要道謝,但喉嚨口卻像是被黏住了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來。末了,他乾脆閉了嘴,把自帶的杯子往衣服上擦了擦,給郁清歡倒了一杯酒。
除夕的夜裏,三個人擠在十幾平的小窩棚裏,圍著低矮的桌子吃飯。暖黃的燈光下,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弓著身子,時不時的給小女孩夾菜,頓時收穫了小女孩甜美笑容的回贈。
沒有華麗的餐廳、更沒有精緻的飯菜。
但郁清歡卻覺得,這是他十幾年來,過得最棒的一個年。
終於,不是一個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