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月娘除了溜達就是養胎,臉色倒是愈發的紅潤,皮膚也細嫩了許多。而趙鐵牛則到後山上砍荊條,等晚上回來吃一口飯,就借著擦抹黑還有點亮光的工夫編簍子。
自打從二伯那知道這個能掙錢的活兒,趙鐵牛是一天不敢落的幹著。別看他拳頭比沙包大,人也是五大三粗的,可手上的功夫可是一點不遜色。編出來的簍子筐子,個頂個的細密結實。
因為怕小狼崽子咬人,這幾日周氏是說啥都不讓月娘靠近以前總黏著她的小玩意兒。好在小狼也是個通靈性的,除了吃飯的時候出現,平時它也不鬧騰。
周氏觀察了幾天,見小狼頂多是尋個木棍子磨牙,別的倒是跟村裡的大狗沒啥區別,所以也慢慢放下心來。只是她沒瞧見的是,不管再如何馴化,狼就是狼,是村裡那些搖尾巴的貓狗不敢招惹的對象。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月娘一家可是商量起了去鎮上擺攤的事兒。周氏是擔心月娘身子累,受不住,而月娘則是想讓周氏一起去集市上轉轉。總在這一畝三分地的院子裡窩著,就算不生病,也會心煩啊。
趙鐵牛本來也是擔心媳婦累著的,不過又想著到鎮上再帶媳婦去醫館裡瞧瞧也是好的,到時候看媳婦想吃啥,再買一些。所以他倒是沒說啥,反而是跟著媳婦勸了周氏兩句。
周氏也有許多個年頭沒去趕過集了,現在被兒子兒媳說的有些心動。而且自個跟著去,也能給倆人搭把手,算不得是去添麻煩。
這麼想著,她也不拾掇灶房了,回屋去換了身衣裳,可就準備出門了。
趙鐵牛把手推車跟麵條和粉條裝上牛車,又進屋去抱了一床炕被鋪到車板上。然後囑咐周氏多穿點,他則進屋去翻找了一件自個的厚襖給媳婦蓋在身上。冬日裡的早晨,天可是冷的很。
乘著牛車,一家人可就晃晃悠悠的往鎮上進發了。因為擔心周氏跟月娘被風吹著,所以趙鐵牛光是鋪被子弄擋風的物件,就費了不少時間。不過跟他和月娘擔心沒好位置不同的是,今兒一進鎮上,就有不少小商販笑著打招呼。而他們上一次集市上占著的那個位置,居然還是空的。一時間,弄得他跟月娘都是一頭霧水。
「大兄弟,你們可是來晚了啊。今兒見你們沒來,我就順便幫你們占住了這個位子……」旁邊擺攤的婦人擺置好攤位上的飾品跟胭脂啥的,就扭頭跟月娘一行人搭起了話。
原來上次集上趙鐵牛一個人揍了一群無賴的事兒,可是被不少人看見了。一傳十十傳百的,如今集上可是有不好人又感謝又懼怕他呢。不說有人感念他除暴安良,就是他的那份蠻力,就夠讓人心悸的。稍稍一想,誰還敢跟他搶地方?就算是有那心思,也得拼的過人家的拳頭啊。
反正不管怎麼傳,好聽的難聽的,或是神乎其神的,最後的結果就是,趙鐵牛這三字可是響徹了全鎮上。就連衙門裡那幾個被老鼠鬧的心煩氣躁,還得忍著商販百姓背地裡責駡的衙役,這會兒都長出了一口氣。
林月娘他們答了謝,就開始擺弄推車跟桌子長凳。有了牛車,這些傢伙什可是帶的足足的呢。
周氏更是讓月娘坐下,她上去幫著燒火做煎餅。這不,還沒一個時辰呢,集市剛剛熱鬧起來,煎餅跟肉湯可就都見空了。兜裡的銅板沉甸甸的,瞧的周氏也是喜上眉梢。
「娘,媳婦,這會兒不忙了,我先去把荊條筐子弄到雜貨鋪去賣。然後轉悠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活兒,反正在家也是閑著,能掙一文就是一文。」
周氏也知道,現在家裡的進項全憑月娘,所以她對兒子找活兒的想法,自然是百般滿意的。而月娘想的就少了,她只想著大蠻牛不偷著進山去就好,至於吃苦受累,哪家的莊戶主不得流汗?至於說浪漫情調,她可是從來都沒想過的。
「行,等晌午的時候記得來吃點東西墊補一下。要是有合適的活計,你也別忙著應下,能回來說一聲商量一下那是最好的。」林月娘從兜裡數出十幾個銅板遞過去,「自個身上裝幾個大子兒,有個事兒也不會被困住。」
趙鐵牛知道媳婦是個有主意的,也不再勸她多歇會。再說,有他娘在照看著,他也是放心的。
周氏見小兩口子這麼些日子了,還那麼蜜裡調油的親近,心裡欣慰極了。又瞧見兒媳把兒子打發的妥妥帖帖,就連去找活兒時候可能會有個花銷,都替兒子想的周周道道。她心裡更是滿意了。
等趙鐵牛走了,月娘才跟周氏準備起晌午賣肉辣鮮跟麵條的湯汁來。柴火進了爐子裡,月娘才跟周氏知會了一聲,她則去賣調料的攤子上尋一些花椒面跟芝麻之類的。
快到晌午的時候,月娘跟周氏也忙活起來。一來有不少上個集上吃過的老食客來,二來也是有聽說趙鐵牛名聲的來瞧個熱鬧捧個場。再者,還有一些來趕集的人,則是看著攤子上乾淨整潔,而且肉香四溢,才圍上來的。
有人吃到湯汁裡骨頭上的碎肉,愈發的覺得沾了便宜。別人家一碗白水煮麵,跟月娘家的根本沒法子比的,所以自然也會有人拿了碗來買了回家給孩子解饞。
晌午還沒過完呢,自家帶來的吃食可就被賣了個精光。後頭趕來的,沒趕得上麵食,就連肉辣鮮也沒買到。不過也沒差,因為他們正碰上月娘用小鍋炒酸辣粉的底料,那濃香四溢,聞著就刺激人的口水。
月娘也不計較,多出來的酸辣粉就一碗八文錢帶著一塊烙餅賣出去。至於沒買到的,就給人盛一些湯汁,讓人就著饅頭吃個飽肚。算起來,單是酸辣粉,她就得了四十文的進項呢。
「大妹子,這酸酸辣辣的粉條吃的真爽口,等下個集上你們可一定要多帶點啊。」
「你家的麵湯可比別處的香多了,可惜就是做的太少些。」
吃飽了喝足了,幾個好說的婦人就擦抹了嘴巴說起閒話來。只說的月娘跟周氏,也跟著樂起來,可勁兒的說著以後她們多備下些,肯定讓大家吃個痛快。
月娘給周氏煮了麵,又溫了烙餅,而自個就吃著特意留下的一大碗酸辣粉,滿心酸爽。
「月娘,你可真能幹,要是我跟鐵牛,可想不出這麼多點子。」周氏咽下麵湯,笑著說道,「往年裡,哪敢想著自個支個買賣掙錢啊。」
「娘,也不能那麼說,如今咱都是一家人,可不敢分的這麼清楚。」林月娘笑道,「只要咱們好好過活,哪還能沒個好奔頭?」
倆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趙鐵牛才滿臉笑意的大步回來。見他娘跟媳婦都收了攤,自然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不過有媳婦在,物件不夠賣也是正常的。他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有些埋怨的說道,「媳婦,你跟娘都幹不來重活兒,怎麼不等我回來,你們就拾掇了啊。」
月娘心裡歡喜,見大蠻牛滿臉的心疼,心裡也覺得甜滋滋的,「哪有那麼費勁,這傢伙什都不重,我跟娘連歇著帶嘮嗑,就收拾完了。這不,還等著你往車板上倒騰呢。」
趙鐵牛見媳婦高興,也不再說話,腿腳利索的去巷子口上牽自家的牛車去了。
「等會兒咱們繞到雜貨鋪去,賣點醬油跟米醋,再打上半斤白酒。等回去了,我醃些酸菜也好緩緩口味。」月娘臉上帶笑,高興的拍著大蠻牛結實的胳膊,「然後再去醫館,讓人給娘號號脈,前幾日大夫去出診,不是說娘的身子骨好了很多麼。調養了些日子,也該找個大夫瞧瞧了,看看娘還需要補啥物件不。」
這倒是正合鐵牛的意思,他本來就打算繞去醫館一趟的,如今自然是一點都不猶豫的應下了。
不過趕著牛車,自然不好再鎮子上晃蕩,所以月娘就跟著去了後巷的一戶老鄉家,給了人家三文錢寄放一下牛車。這樣,娘三才鬆鬆垮垮的進了街裡。
進了醫館,小夥計也是極有眼色的引了三人去見大夫。恰好這個工夫,坐堂的大夫也閑下來了,倒是省了排隊候著的時間。
月娘扶著周氏坐下,就對著大夫福了福身,稍稍說了幾句周氏之前身子弱,總容易疲累。
大夫瞧著這媳婦是個孝順的,一邊示意周氏伸出手來,一邊樂呵的恭喜周氏有這麼個懂事的媳婦。總之,看起來就是個面目慈善,心眼敞亮的老人家。
過了半晌,大夫才笑著說道:「大嫂的身子骨如今可是結實了不少,想必也是開了胃口,脾胃都調理很不錯。瞧著臉色,也不像上次出診那般蒼白蠟黃,心眼裡舒快了不少吧。」
周氏笑著點點頭,「我這兒媳婦是個能幹的,對我也是孝順,現在又有了喜,我心裡能不痛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