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宴指尖轻触那写着“林疏林雅,虚不存焉;夕瞳丝净,深渊所依”预言的书页,屏息凝神,开始等待。
这是《希莫洛斯之书》特有的验证方式。
只要将手指置于预言之上,便能确认其中所指的人、事、物是否与自己的所想之人、事、物相符。
代价自然不可避免,不论回答是或不是,使用之人都必须承担相应的厄运。
秦书宴深知这么做的后果。
此时此刻,确认那个银发金瞳青年的身份,远比承受任何代价都更加重要。
只要确认他的身份……往后无论遭遇什么,只需要找到他,就可以找到深渊之门所在!
这不正是他们降维派多年来苦苦追寻的终极目标么?
书页骤然发烫,扭曲的金色符文缓缓浮现,细密而诡谲,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眼晕。
秦书宴不得不闭上眼睛。
“啾——!”
一声清越的鸟鸣裹挟着混乱的气息,在空气中荡开层层涟漪,如利刃般刺入她的耳膜。
秦书宴心神剧震,身体本能的战栗,与《希莫洛斯之书》的链接应声而断。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发出恼人啼鸣的小红雀已闯进她的视野。
锋利的爪子勾住她的发丝,伴随着急促的鸣叫向外拖拽。
头皮传来尖锐的痛楚,秦书宴踉跄着被拽出两步。
“可恶……你这该死的畜生!”
秦书宴一把攥住被扯得生疼的头发,眼底燃起凛冽的怒火,伸手便要擒住那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但小红雀是何等的聪明?
只见它灵巧地旋身,便自她指间溜走。
在厄兆诅咒的影响下,它黑曜石般的眼珠同样燃烧着浓烈的怒意,持续发出蕴含混乱气息的鸣啭。
姗姗来迟的金发青年赶到现场,目睹的正是这人与慕希克斯缠斗的混乱场面。
一旁还站着个仓皇劝解的男子,“冷静,小姐!”
他试图分开两人,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却始终无济于事,甚至在鸟叫声中越发烦躁起来。
金发青年看见这一幕,立刻明白了一切。
自那长发女子离席之后,原本温顺安静的慕希克斯便突然躁动不安起来,扑腾着翅膀就不顾一切地追着秦书宴离去的方向,甚至不断地施展起它那扰乱心神的能力。
望着在空中灵活翻飞的小红雀,青年只得艰难地穿过水泄不通的人群。
待他拨开最后一道人墙,根据鸣啭的声音赶到这里时,映入眼帘的已是这难以收拾的狼藉。
金发青年望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不由得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作为慕希克斯的主人,更作为了解摩摩斯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当慕希克斯被摩摩斯的厄兆气息所影响而躁动时,即便他强行将小红雀带走,它仍会不顾一切地朝厄兆气息飞去。
此时此刻,他与祝理一样手足无措。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分明在不久之前,慕希克斯对那女子身上属于摩摩斯的厄兆气息还毫无反应。
偏偏在对方离席之后,突然就变得如此敏感?
没来由的,他的脑海里忽然掠过那个戴着兜帽的单薄身影。
自凯利赌庄那次意外的相遇,慕希克斯就表现出对那兜帽青年异乎寻常的亲近,甚至不惜用那种令人羞恼的方式引他前来名人堂,就为了等青年下台好找他玩耍。
难道……?
青年碧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不再迟疑,快步上前捞住仍在发狂的慕希克斯,不由分说地朝着舞台的方向跑去,一边努力按住小红雀不断扑腾的身躯。
“站住!”
被怒火灼烧理智的的秦书宴岂能甘心?
她不仅没得到《希莫洛斯之书》的回答,反倒平白多承受了一份厄运,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见小红雀被人捞走,秦书宴毫不犹豫将手中麻烦的《希莫洛斯之书》往地上一掷,拔腿便追。
祝理在混乱的音律中强忍烦躁,直到那蛊惑心绪的鸣啭渐渐远去,神智才逐渐清明。
回想起方才那荒诞的闹剧,他忍不住扶额。
瞥见被遗落在地上的预言书,他连忙俯身拾起,快步跟上几人。
并且明智地选择保持距离,远远地跟在身后。
前方,金发青年怀抱着不断挣扎的慕希克斯,捏着对方的鸟喙试图阻止它在人群中继续使用能力,艰难地拨开人群朝舞台奔去。
这突如其来的骚动自然没能逃过舞台上几人的眼睛。
正对着金发青年方向的弗洛克斯最先察觉到异样。
他紫眸微转,捕捉到金发青年身后那略显狼狈的秦书宴,唇角倏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戏看了。
这样想着,他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椅背里,撑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一搓。
“啪!”
清脆的响指如惊雷般炸响,两道聚光灯应声而落,精准地追随着那两道追逐的身影。
观众席间顿时一片哗然。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不是刚才台上的那位女士吗?”
“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好狼狈啊……”
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黏向聚光灯下的两道身影。
金发青年一手紧攥着小红雀,一手拨开人群,滑稽又急切地前进着。
他身后追逐的秦书宴则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愣上一愣。
行白继弗洛克斯发现之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
他只消瞥上两眼,便将事情猜出个七八分。
准是那金发王子怀里的家伙——索特洛·慕希克斯发动了能惑乱心神的能力,才导致秦书宴陷入如此癫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