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抱著她,手掌與她的肌膚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大袖紗羅衫,清晰感受著她的體溫。
「你……放開我,會被人看到的……」她在懷裡掙扎了一下。
沈琤哪能輕易放手,但摟抱的力度輕了點。
不放手不行,放手了又不甘心,這樣吧,再抱十個數就放開。
十、九、八……一。
嗯……再正著數十個就放,一、二、三……
暮嬋見他不說話,越發擔心了:「你不放開我,我要生氣了。」
他這才戀戀不捨的,緩慢的鬆開了臂彎,笑瞇瞇的看她:「娘子,我聽你的,鬆手就是了。」見她低著頭,面色旖旎,十分想上手摸摸她的臉頰和耳朵,不用說一定滾燙,但一想她被自己拆穿一定惱羞成怒,便不做聲,全當沒看見。
偏偏暮嬋覺得自己一定露餡了,趁沈琤調笑自己之前趕緊解釋道:「就叫你放開我,我都不能呼吸了,臉都憋紅了。」
他失笑,不行太可愛了,必須再抱一下,於是又將暮嬋摟進懷裡:「那我這次輕點。」這次力道正好,剛剛能抱住她,溫柔了許多。
暮嬋動了動,發現他沒有進一步粗魯,被他抱著竟然有種別樣的安心感,便不掙扎了。
難怪說美人膝,英雄塚,想推遲行軍或帶她一起走的念頭在這短短的片刻,不知道冒出過多少次,一次次都被他壓制了下去。
「唉——」他突然長嘆了一聲,發自肺腑的。
「怎麼了?」
「我在想幸好你是郡主,要是衛齊泰的女兒,我弄不好為了討你歡心就反叛了。」
她笑道:「你別胡說了。」
「我可不是哄你,你要是用美人計每天纏著我,咱們相處這麼長時間,我八成也沒精力南下了。」
暮嬋雖然不知道沒精力是怎麼實現的,但古書裡的紅顏禍水都有這能力,涉及床笫不可公開談論的:「你再胡言亂語,我可走了。」
沈琤趕緊握住她一隻手,把人往自己胸口攬了攬:「別,我只挑你喜歡的說還不行麼。」
她倒是想聽聽了:「你覺得我想聽什麼?」
「你喜歡家人團圓,還有你的藏書、花草和梨花貓兒。就是說,你想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沒事看看書,養養花,逗逗貓。我說以後能保護你一直過這樣閒適安靜的日子,這你總喜歡聽吧?」
暮嬋發現這是一個絕好引入激勵話語的機會:「等你平定叛軍,這樣的日子自然就回來了。你一定能一鼓作氣拿下京城,將我們接回去。」
沈琤鄭重的答應:「一定會的!」但與此同時,腦海裡的念頭蠢蠢欲動,仰頭看皎月澄澈,心想自己怎麼就不能保持心境和月光一樣清明呢,非得想一些討打的念頭。
暮嬋決定再給他一些鼓勵,羞答答的道:「我就知道……我……相公辦得到。」
他聞言,腦子頃刻就放空了,口中喃著她的名字,就去吻她的脖子,且壓身下去,抱著她往下倒。
暮嬋推他不開,不禁懊惱,這傢伙果然不能給他太多的甜頭!狠狠用力一口咬在他肩頭。
他吃痛,終於把飄出軀殼的理智拽了回來,回過神來,趕緊將她扶坐起來:「我發誓我絕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不解恨再咬我幾口。」說著擼袖子,把胳膊放在她嘴前:「來吧,發洩一下怒氣。」
暮嬋撅著嘴,顯然不打算這麼原諒他。
沈琤臉皮厚繼續笑著哄她:「娘子,相公全憑你處置。」
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太危險了,但走前捉弄他一下,噙著笑:「我知道你剛才想對我做什麼,但是,那樣可不行。」
他睜眼說瞎話:「其實也沒想幹什麼。」
她起身整理下衣裳,攏了攏髮髻:「嗯……不如這次換我來對你做點什麼,但你得閉上眼睛,不許偷看。」
沈琤樂呵呵的點頭:「好,做什麼都沒問題!」
「你得把眼睛閉上,你要是偷看,被我發現,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並且她舉了個例子:「其實我剛才取耳璫的時候,你都偷看了吧?」
他猛搖頭。
「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偷看了。不過那次就饒了你,你這次再偷看,我真不理你了。」她摸了下鼻子:「你也知道我愛臉紅,發現你偷看我,我可就不幹了。」
他立刻自覺的死死閉上眼睛。
她一定是要親自己,究竟親哪兒呢,左臉有臉還是嘴巴?她那麼害羞拘謹,一定只是選臉頰。這也很好了,真好真好。
慢著,她害羞拘謹怎麼會主動做這樣的事?
果然就聽到腳步聲,一睜眼,她已經提著裙子往水榭外跑了。
他站起來,可人跑開了幾丈,拽不回來了。
沈琤又好氣又好笑:「也就你能騙我!」要不說色令智昏呢。
她朝他笑著揮手:「我可沒騙你,我又沒說什麼時候,等咱們下次見面,我再告訴你我今夜要對你做什麼。時候不早了,我現在要回去了。」說完,看著他笑著後退了幾步,轉身一溜小步拐出了花園。
沈琤猶豫了片刻,到底沒有追上去。
唉,就知道自己沒這麼好運。
不過,今夜收穫頗多了,已經是之前不敢肖想的了。
他一邊收好桌上的耳璫和錦帕貼身放好,一邊忍不住喜滋滋的偷樂,她剛才管自己叫什麼來著?
相公!
鼻尖仿佛還能聞到她殘留在空氣中的清幽香氣,他離開前,深深望了她離去的方向。
恨不得現在就戎馬歸來讓她履行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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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嬋第二天去探望世子妃。兩人屏退奴婢說起了悄悄話,世子妃開門見山便問:「你昨晚上見到沈將軍了?照我說的辦了嗎?」
一副非常想得到反饋的樣子。
暮嬋低下頭,微微頷首。
世子趕緊追問:「他什麼反應,是不是特別動情?」
暮嬋繼續點頭。
世子妃心滿意足了:「我就知道會成功,這招估計能幫你抵擋一陣子外面那些賤人的勾引了。」自己的辦法管用,相當於肯定她的智慧了。
暮嬋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抿嘴笑道:「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忘記昨晚的月光還有我。」
世子妃十分仗義的道:「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出謀劃策的,只管跟嫂子商量,嫂子是過來人的,怎麼也比你這未出閣的懂得多。」
暮嬋笑著說:「那你可別嫌我煩。」
這邊廂姑嫂忙著交流心得,那邊廂嶸王沒了沈琤礙眼,整個人煥發了生機,派了幾波人去找路上失散的小妾和庶子庶女們,每日盼著有新消息。
轉眼過了一個月,有喜報傳來,卻是關於沈琤的。
原來沈琤在臨寶谷大敗攔截他的敵軍,讓本以為沈琤在柘州停滯不前,是因為心虛避戰的人都震驚不已。
女婿打了勝仗,嶸王卻不怎麼高興:「他都休整多久了?!精力充沛的當然贏了,不信你看下次。」
叛軍也是這麼想的,馬上從京城調集兵馬再戰,在樂遼堡正面迎擊沈琤,若是再輸,京城便無險可守,覆滅在頃刻間。
戰果顯著,沈琤大獲全勝,敵軍伏屍二十里。
捷報傳回柘州,嶸王不情不願的評價:「有實力能怎麼樣?還不是個嗜殺的傢伙,我早前說什麼了,節度使就是這樣,心狠手黑!」
見家人都默不作聲,嶸王大聲道:「暮嬋,你說說,你怎麼想的?不要有所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又不在這裡。」
女兒心地善良,一定見不得他如此兇殘。
暮嬋心想,他替朝廷打了勝仗,當然是高興嘍,死的是敵軍又不是百姓,打仗不消滅敵人難道靠眼淚感化他們麼。
嶸王繼續鼓勵:「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王妃瞟了王爺一眼:「你父王叫你說,你就說吧,否則他準沒完。」
暮嬋知道父王對沈琤沒好話,試圖改變她的態度,關鍵她現在對沈琤沒什麼不滿意的,也是時候拿出自己的態度了。
她便笑道:「我覺得我們琤郎真厲害!」
一直沒出聲的世子,聞言,都忍不住都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