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一骨碌爬起來,眉開眼笑:「那,娘子咱們現在就安歇了吧。」
「你這人怎麼這樣呀?」她嗔怪道:「小賴皮。」
沈琤乾脆賴皮到底:「賴皮就是品格堅韌,永不言棄。」將暮嬋逗弄的哭笑不得的時候,他一把將她抱到床上,摟著她笑道:「反正你答應我留下了,反悔也來不及了。沒辦法,誰讓娘子就吃賴皮這套呢。」
「才不吃。」她嬌哼一聲。
沈琤卻突然騷她腋下:「吃這套?」
她猝不及防的彈了一下身子,捂著肋下,笑著逃開:「別鬧了。」他哪能放過她,撲到床裡去抓她:「怕癢?那我幫你揉一揉。」
暮嬋咯咯笑個不停,使勁推他:「都說了讓我你別碰我。」
她哪裡是他的對手,沒幾下就被壓到了身下,沈琤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在她腰上抹了一把:「這裡怕不怕癢?」
她憋住笑:「不癢,你快放開我。」往他胳膊上捶了兩下,絲毫不起作用,於是抬腿去蹬他,結果這一腳正好揣在他手裡,腳腕被他握在手裡,掙扎了幾下,動彈不得。
沈琤咧嘴:「咱們這姿勢是不是不太好?」
暮嬋也發現了,她現在兩個腳腕被沈琤握住,雙腿分開,躺在他身下。那些畫裡都是這個樣子的,頓時羞紅了臉,面紅耳赤的道:「那你還不快放手。」為了催促他快放手,使勁蹬了兩下。
沈琤這時候因為她的掙扎,身體非常自然的失去平衡,順勢跌倒,整個壓在她身上,然後不偏不倚吻住她的櫻唇,占了便宜反而怪她:「我都要放手了,你還亂動,我壓疼了你沒有?」
跟泉南節度使打起來都毫髮無損,竟然能被她一個弱女子一腳踢倒,暮嬋恨的擰他的耳朵:「你當我傻呀!」
「我問壓疼你了沒,你怎麼回答的文不對題?是不是壓傻了,別動,我仔細看看哪裡壓壞了。」說著,手不老實的真往她衣裳裡摸。
她大驚,她昨天就發現了他回到定北,比在外面時候膽子要大得多,以前哪敢如此肆意妄為:「你別這樣,快住手!」
在京城的時候,因為不是他熟悉的環境,他多少還能提醒自己重生一回,務必謹慎行事。但現在身處定北自己的巢穴內,嬌滴滴的娘子又和自己郎情妾意。
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當然有了!
那就是她的意願。
她不願意,沈琤不敢妄為,乖乖的縮回手:「唉,我就是逗逗你,哪能來真的。」
「那怎麼不讓我逗逗你?」她不服氣。
沈琤一聽來了精神,立即扯了扯袍子的衣襟:「隨便摸,從這兒進去就行。」
暮嬋真是拿他沒辦法了,手在頭上摸到枕頭,舉起來要砸他:「誰要摸啊,你快起來。」結果手軟沒拿住,枕頭掉下來,反倒砸到她臉上。
她臉一苦,抹著眼角疼出來的淚水道:「討厭,都怪你。」
沈琤想笑卻不敢,將她抱起來摟在懷裡,輕輕吻著她的眼淚:「嗯,都怪我,我任你處置。」
她淚眼朦朧的望了他一眼:「本來就怪你,將我拐到這個地方來不說,今天我幫你去聽那個破經,結果你一點沒聽進去,滿腦子只想和我睡覺。」
沈琤不得不再次感慨,你最後一句可謂真知灼見了,現在的確滿腦子就想睡你。想歸想,總不能在這節骨眼上承認:「我是那種沒有輕重的人麼,我這樣就是看你辛苦了一天,哄你開心麼。」說著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開心?」
「不開心。」暮嬋道:「那個什麼師君,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神神鬼鬼,放任不管,貽害無窮!」
「我說你怎麼無心玩耍,原來是心繫定北安寧,哎呀,可真是的,你還沒真正嫁過來就這麼替夫家著想了,我沈琤真有福氣。」見她皺眉似是要生氣,他忙道:「當然是饒不了他們了,明天便派人去查。」
「你別嫌我囉嗦……皇上就是什麼都不管,或者當斷不斷,國家才會亂成這個樣子。定北算是安寧的藩鎮,你要珍惜,好好治理。」
「你這個樣子特別像一個人……你別說話,想讓想一想……」沈琤摸著下巴,沉思片刻,突然茅塞頓開般的道:「想起來了,像本朝開國的夏侯皇后,有名的賢后,總是勸諫皇帝要這樣這樣,不要那樣那樣的,我小時候聽人說過她。」
暮嬋很敏銳的發現其中的問題:「你別胡說了,身份不同怎麼能相提並論。咱們關起門來說沒關係,別傳出去。」
「傳出去能怎麼樣?」他滿不在乎,輕蔑的哼了一聲。
她看著他,忽然覺得他有點陌生,胸中本有一番話要講,但又覺得不合時宜,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沈琤見她表情落寞,以為自己沒順她的話說,她才不高興:「我知道了,保證不說出去。我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口無遮攔慣了,你以後覺得冒犯你了,儘管直接罵我。」
「我才不罵人呢,才不要像你爹那個破鸚鵡一樣。」她小聲道:「再說你好好的,我為什麼要罵你。」
沈琤摟著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承諾:「我一定做好,不給你任何生氣的機會。」然後像故意挑釁似的馬上接口道:「好了,現在咱們安歇吧。」
她忍不住拿指頭戳他眉心:「你真是的,剛說完就惹我生氣!」
他明知故問:「我怎麼了就惹你生氣了?」又恍然大悟般的道:「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歡聽安歇兩個字,嗯……咱們熄燈吧。」說著,當真去吹了蠟燭,摸黑回來抱住她跌在床上:「以後咱們都說『熄燈』,行嗎?」
她無語,最後還是忍不住笑道:「行吧。」
沈琤道:「那就聽娘子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不敢再惹是生非,沈琤一夜都很老實。
畢竟他能晚上摟著人安睡,早上起來睜開眼睛看到她就暫時滿足了。
暮嬋上一世就是屬於他的女人,這一世又被他握在手心裡,橫豎都是他的,先不急於吃進去。
沈琤在心裡如此安慰自己。
他倒是想吃了,可是她不願意,總不能霸王硬上弓。
軟玉在懷,一晚上腦子裡的兩個想法交替出現,不停的碰撞。
反正她已經是娘子了,你每晚抱著她卻不做點什麼,對得起你自己嗎?再忍下去,憋壞了,對得起沈家列祖列宗嗎?沒事的,生米煮成熟飯,過後好好安慰她就行了。
……有點道理。
想死的話,你儘管來硬的,把她當脾氣爆烈的小馬駒騎,看她過後怎麼對你。重生之後,日子過的美了,你又得意忘形,開始昏頭了吧。
……很有道理,不能瞎折騰,都忍這麼久了,還差這半年麼。
想到這裡,沈琤才徹底安靜了,身心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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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魯子安又來了,自告奮勇要親自查處所謂「師君」的所作所為。
他不來,沈琤也要找他,魯子安毛遂自薦了,反倒省去了沈琤的口舌。
對付這種想鬧事的邪門歪教,自然是殺一批,關一批。
魯子安因為自家娘子的關係,對這門派深惡痛絕,下手又快又狠,沒用幾天,在過年之前就將城內的教徒抓了個乾淨。
等魯子安將調查的情況給呈遞上去後,沈琤一看,這是有人要興風作浪,因為這個教派是從南邊傳過來的,自稱「師君」的教主根本不在定北,在定北境內,只有一個「大祭酒」。
大祭酒負責該藩鎮境內的一切事物,不用說,別的藩鎮境內想必也有個「大祭酒」。這些人統一歸師君管理任命。
沈琤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發源自定北境內的話,只能剷除下屬,卻拿教主沒辦法,根本不能連根拔起。
魯子安此時偏又雪上加霜的道:「您再往後翻翻,他們說師君收了四個徒弟,分別管理人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這四個徒弟分別有四個化身,其中北王是……」
沈琤正好翻到這一頁了,定睛一看,不由得氣道:「是老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北王,定北節度使;南王,楚豐節度使;東王,樂興節度使;西王是建慶節度使。
魯子安頷首:「我拷問過幾個老信徒都是這麼說的,所以,咱們越是打勝仗,他們越是相信是一切都是源自師君的法力。尤其是賤內,對此深信不疑。他們專門找婦孺布道,通過能夠入戶的梳頭娘子,藥婆子進入內院,宣揚這些東西。」
沈琤想了想:「這些為妖言惑眾提供方便的人一個不能留!」讓你們這些玩意走街串巷利用給人梳頭的機會布道,老子叫你們自己都沒頭髮可梳,腦袋搬家。
「全殺了?」魯子安有些擔心:「就要過年了,而且多數是女人……怕怨氣大……不如流放或者罰沒為奴。」
沈琤要不是昨晚上讓暮嬋壓著胳膊睡了一宿,現在手酸,否則非得給這傢伙一巴掌拍醒他:「罰沒為奴的話,你豈不是等著她接觸其他奴隸,給她布道的機會麼。傳我的令,但凡記載在大祭酒名冊上的下屬各壇香主及重要信徒,只要得到過好處,受過人香火的,格殺勿論。」
「這些倒是不難,就是……有些女眷執迷不悟。」魯子安看向沈琤,知道他家後院情況更嚴重,老主公的幾個姨娘都是信徒。
「我準備將她們統統送到郊外的道觀去,讓道觀的師太好好教化她們,什麼時候教化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沈琤道:「你的家眷中若是有人執迷不悟,也一併送過去吧。」
那些人是老主公的姨娘,沈琤送走當然不心疼,但輪到自家娘子和妾室,魯子安猶豫了:「……我再勸勸吧。」
「其實這也是下策了,如果能自己醒悟是最好的。」沈琤有了個主意:「那個大祭酒,你們不是抓住了麼,將他四肢打斷,用車拉著遊街,讓全城百姓看看他們法力無邊的師君坐下弟子是個什麼東西,問問他不是有法力和神通嗎?怎麼不使出來?再讓他講講自己是如何行騙的,千萬不能殺他,也不能讓他自殺,死了就成全他了。」
信神拜神,拜的是什麼,當然是法力,沒有神力的神仙,鬼才跟你混。
「是!」魯子安覺得這個法子好:「屬下這就去辦。」
等魯子安走了,沈琤仍舊蹙著眉頭,沒別的理由,單因為他現在只能管到北方自己的藩鎮境內,幅員遼闊的其他地方不知又有多少祭酒在妖言惑眾,誰讓他沒有富有天下呢。
……天下……
沈琤不由凝眉。
這時候就聽暮嬋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她溫笑道:「怎麼了,魯統領跟你說不好的事情了?」
沈琤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過來。
其實只要他不惹她,她向來是很溫順的,見四下無人,抿嘴笑著坐到他腿上,伏在他懷裡:「我剛才去過老太君那邊了,你猜她知道你把大祭酒抓了,她怎麼說?」
「……要打死我?還是讓你來跟我求情?」
暮嬋搖搖頭,想起老太君的表現,忍不住捂嘴笑道:「她聽說大祭酒被你抓了,沒顯出任何的神通,她沉默一會,突然說:『就知道他是個假神,還得信我的觀音菩薩。』然後命人將牆上的師君畫像揭下來,將觀音的畫像貼了上去。」
沈琤啞笑了幾聲:「她變的倒是快,得誰信誰。」
「所以,事情解決起來,應該比想像的簡單,你就別唉聲嘆氣了。」她勸道,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寬心。
她這份心,沈琤哪能不懂,愈發覺得她的可貴,徹底將腦海裡那個誘他作惡的聲音摒棄掉了:「……後院這些女人的事情好解決,我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只是看到他們說的東南西北四王,讓我覺得並非天下沒有敵手。」
野心大了,敵人自然就多了。
上一世沈琤在父親死後,一個人帶兵打仗,還要被暮嬋分心,雖然也控制了幾個節度使,成為帝國心腹大患之一,但是地盤一直在北方境內,就像現在。
沒來得及跟其他「帝國禍害」交手,就死了。
暮嬋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文書,翻了翻,看到了定北、楚豐、樂興、建慶四個藩鎮的名字。
這應該是全國藩鎮中最大的幾股勢力了,暮嬋笑道:「自古只有從北往南打成功的,哪有南方敢向北推進的,咱們還是高枕無憂。」
沈琤挑挑眉:「也對,而且我最年輕,其他這幾位已經是半百的老頭子了。」
「對嘛,再說了,這是皇帝該操心的,你何必掛懷?」
「嗯……確實是,我又不是皇帝。」沈琤笑道,換了個了話題:「明天就是新年了,今晚上,我要射箭亮燈,你來不來看?」
「我如果說不看呢?」她嘟嘴。
「那……我就抱著你,非要你看不可!」說著,打橫抱起暮嬋,在屋裡轉了一圈,弄得她摟著他脖子,又是笑又是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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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府裡的下人已經裝飾了簷端和宅門,按風俗用松柏,紫竹。小廝家奴在院子裡掛燈,拿著長竿這兒掛一盞,那兒掛一盞的,就等晚上華燈初上。因為老主公去世未滿三年,燈的數量所有減少,但數量已然是豪奢了。
太陽下山之時,家家戶戶都要點亮掛在院內的燈籠。
按習俗,文官之家,第一盞燈,要在點燃的時候口念賀詞。
武將府邸,第一盞燈是要以火箭在百丈外點燃。
以前在嶸王府過年,都是嶸王親自念念有詞的點燃,據母妃說她父王當年不是沒嘗過恢復祖先的榮光,成婚後的第一年過節曾射出一箭,結果一箭射偏,丟了人,之後每年都老老實實的做「文官」了。
太陽下山之刻就是華燈初上時。
在暮嬋期待而又崇拜的目光中,沈琤拿過家奴奉上的弓箭,拉滿弓弦,一支火箭破空而出,正中燈芯,此時旁人連忙扣上燈罩懸掛起來。
她撫掌贊道:「琤郎,真厲害。」
沈琤將這話聽在耳中,忽然覺得比任何的誇獎都來的悅耳:「這算不了什麼。」
這時,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你看她多喜歡你,今晚上守歲,你灌她一點酒,人就是你的。
沈琤晃了晃腦袋,驅趕走這個引人「墮入魔道」的壞念頭。
這時就見她走過來,悄悄拉住他的手:「呐,今晚上,我有禮物送給你。」
好人有好報,送上門了。沈琤忙點頭笑道:「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