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中的霍比肯此番打得可謂是酣暢淋漓,但對周圍的形勢變化也是瞭如指掌。此時,見叛亂的主謀愛莎絲已自爆身亡,本還有些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豪邁大笑沖逃邙起,突然斜掠猝進,抖手之下,厲聲大喝,「風之術?滅相!」頓時,紫芒閃耀的大刀倏然暴旋,回施的刀芒宛若雷神憤然擲下的千百條精光刺目的經天蛇電。那股凌厲那麼眩目,在無可言喻的迅捷之中,挾著山崩地裂,直要毀去天地萬物的兇猛威煞,猝斬而至。
利刃切割著空氣,發出咻咻的刺耳聲,像是鬼號般亟欲撕人耳膜。
瓣爾早知母親已死,大勢已去,在絕望中豁命相拼。當霍比肯有如海嘯奔湧的刀網帶著可怖的血腥撲來時,他驀地一咬牙,將心一橫,陡然停身矗立如柱,泛著血光的眼睛噬向霍比肯,手中那把一人高的巨劍,揮似流光,展如寒星,霍霍風雷之聲隱隱滾動。
只聽到一陣陣密密麻麻似鼓聲乍臨的「砰砰砰」兵刃碰撞聲,紫氣四處飛散,霍比肯連退三步,戈爾持劍的虎口迸裂,鮮血長流。
突然──
瓣爾嘶吼一聲,舉劍滾進,筆直撞向即將後退跌下頂廊的霍比肯,動作快速得無以復加,剛剛看見他吼喊滾進,眨眼便有了結果。
霍比肯乍見戈爾衝來,嘿然再退一步,順勢單腳點在廊簷邊直直平掠左方三尺,同時手中的大刀飛脫激射戈爾。
兩聲痛苦的悶哼幾乎同時響起。
霍比肯踉蹌撲跌在頂廊上,他的右腿,從大腿根到膝蓋,翻開一道尺餘長的傷口,深可見骨,血糊糊的肌肉猶若小孩貪婪的嘴,朝兩邊翻捲開來,露出黃白的脂肪和蠕動的血管。
瓣爾卻是直直地站立在廊簷邊,霍比肯的大刀毫不留情地從他的下腹穿過,斜自後背透出。他的雙手正緊緊抓著大刀,淋漓鮮血沿著刀鋒滴落。
噗──
他口中噴出一蓬血霧,啞聲嗆咳道:「好……刀技!」
雙手抓緊大刀齊揚,狠狠將腹中的刀拔出,鮮血隨著飛拋的大刀一同噴灑。
他掙扎著最後一口氣,仰天狂笑兩聲,身體如斷線的風箏,頹然從廊簷上墜落於地,壓在身下的是先他一步墜落的巨劍,暗紅的血像盛開的曼陀羅,逐漸洇濕了佈滿裂紋的石板。
「老闆!「三月解決掉近身的最後一名死士,疾呼著飛掠到霍比肯身旁,右手泛出白金色的光芒,從他的傷處緩緩拂過,翻捲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向中間合攏。
「三月,又辛苦你了。」霍比肯老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輕笑道,「慚愧,這戈爾的厲害程度超出了想像。」
不知何時飛過來的弗雷迪接口笑謔:「老頭子,你年齡大了嘛,我們能夠體諒的。」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霍比肯笑捶了他一拳,搭著三月的胳膊順勢站起來,大腿上那道嚴重的傷口已經只剩下一道淺紅色的疤痕。
「老闆,傷口癒合還不是很徹底,注意不要太用勁了。」三月不放心地叮囑道。
「知道了。「霍比肯點點頭,又趕忙催促道,」三月,快去看看國王、大神官和尼維大總管!」
「好的。」三月綠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頂廊上。
霍比肯環顧四周,公主堡的死士幾乎已消滅盡殆,剩下的普通叛兵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已是毫無戰意,幾乎無任何反抗地束手就擒。愛莎絲身死,國王所中的虛空之箭便會不治而愈。
從這裡遙望,可以看見昏迷的國王已經清醒過來,正威嚴有度地指揮著兵士進行戰後的清理事務。三月剛給尼維療了傷,目前正蹲在大神官身旁,白金色的治癒之光微弱了許多,想是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呼──他長長舒了口氣。撒了許久的網如今終於收網了,這一戰看似輕鬆實則艱險萬分。欣慰的目光在掃過面色各異的貴族大臣們時,漸漸沉冷下來,斬草除根,捉捕小魚也是刻不容緩。不過,那就不是包羅萬事館的事了。
「對了,弗雷迪,一搭二呢?好像國王中箭之後就沒看到過她的身影。」他突然想起這場收網行動中一個突然蹦出的意外。
「喔,她啊。」弗雷迪用手指指凹陷的格鬥賽場台,「喏,一開始倒是嚇傻了。不過人家的騎獸馬上就把她叼到坑壁邊躲著了,比你我安全百倍。」
「臨陣脫逃,扣錢。」霍比肯說得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完全同意。」弗雷迪挑眉一笑,「老頭子,那陪著一搭二躲在坑壁邊的延維族使臣也是一等一的精乖。幾乎是跟著一搭二的騎獸同時抵達坑裡的。」
霍比肯嘿嘿笑道:「小子,這你就落伍了吧。那女媧可是延維族的金牌使臣,若不是夠精乖,哪能活到現在?要知道現在這婆娑宇宙中最危險最短命的職業之一就是使臣之職了。」
撇開頂廊上談笑的兩個,再說說坑內被談論的幾個對象。
「阿嚏──」童話身子一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小童話,著涼了嗎?」涅世的軟條趕緊慌慌張張地在她身上逐一探查。
女媧抬頭看看艷陽高照的天空,譏笑道:「烈日當空還會著涼的人多半是傻子。」
你Y的才是傻子,連詩詞歌賦都聽不懂的傻子。童話白她一眼,揉揉鼻子深沉道:「以我多年的經驗來推測,這不是著涼,而是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以我對你的瞭解來推測,說你壞話的人估計很多,查無可循。」女媧也是一臉嚴肅,沉聲道。
有這麼吐槽的朋友嗎?雖然說的可能是事實,但──
「女媧,你沒學習過委婉的藝術嗎?」
「沒有,我只知道對朋友要直言不諱,肝膽相照。」女媧回得一本正經,如果不看那隱隱含笑的眼睛,但看臉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你──」
「吼!」戰麒突然低低咆哮出聲,青黑色的殺氣瞬間迸出,坑內無數碎裂石板被這股濃重的殺氣全部掀飛到坑外,啪啪啪的落地聲不絕於耳。
場內所有生物的動作都被這股殺氣震得一滯,視線全都投向凹陷的大坑。
不是戰意,不是鬥氣,那是凌厲無匹的殺氣,是經歷浸潤了數不盡血腥的殺戮之氣。
「尼維,坑內是──」才從暗算中脫險的格薩爾國王大驚失色,連忙問向身旁的尼維。
「回稟王,是一搭二和延維族使臣等。」尼維也是滿臉異色,不明白為什麼在叛亂即將結束時出現了這種突變。
這時,大神官悟在三月的攙扶下和蘿莉公主一起來到國王身邊,
「悟,快坐下,你受傷未癒。」國王連忙站起身扶住他,讓他坐在自己的軟榻上。
「王,三月治療後,性命已經無礙。」悟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他是格薩爾國的大神官,論地位絕不輸國王,「王,無需驚懼,臣早已祭問過,此次是格薩爾國最大的浩劫,躲不過國將不國;躲過,國將繼續興盛綿延數千年。」
「最大的浩劫?」國王目中電雷滾過,灼亮駭然,驚問,「愛莎絲的叛亂難道不是最大的浩劫?」
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血紅的巨型光柱從格鬥賽場外的山頭升起。
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又是轟轟轟連續四道血紅巨型光柱從遠處山間的另外四個方向升起。
血紅色的光芒殘冷妖異,遮天蔽日,將金色的艷陽逼得節節潰敗,把天空映染成一片血紅。
血光在高空中彎曲交匯,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的五芒星陣,而國家公立格鬥賽場正位於五芒星陣的中心!
石砌的格鬥場摒棄了樸素的灰色,披上血紅的外衣,不止是賽場的一磚一石,賽場內每一個生物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觸眼之處,滿是血紅;天地之間,只有血紅。
這裡儼然成了一座血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