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師拿著周婧的試卷走了。
實驗班的數學和英語老師也聞訊趕來,只是臉色不咋好看。好吧,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自己辛辛苦苦絞盡腦汁出了一套精彩絕倫的題,自己班的精英學生們還沒摸,就被周婧先開了苞。這簡直像養了個絕色女兒被流氓給糟蹋了痛心疾首之感!
沉痛雖然還是沉痛,卷子還是要閱一閱的。
這會兒恰好又到了放學時間,辦公室的老師不吃飯抓緊時間批改卷子,畢竟霸道老總裁的這一排黑衣人在學校裡盯著怪讓人發憷的。學生們也乾脆不去吃午飯了,都想看看周婧能考幾分,等著出成績群嘲。
有的學生就去買了零食或者是盒飯,在教務處的走廊外邊吃邊等著結果,簡直比賣彩票門口公佈中獎號碼還要熱鬧。
周婧本來也想叫個盒飯,看周阿爸在辦公室坐的一本正經,想著阿爸都沒吃,做女兒的也不好再吃。
閱卷的幾個老師是佔用了別的辦公室做題,主要是因為人太多會分心。
都是育德的精英老師,閱卷的速度也不慢。白茉莉和綠毛兩人一碗冷麵還沒吃完,就看見齊老師和另外兩個老師從末間的辦公室出來了,手裡還拿著周婧的試卷。
SO?結果是啥?眾人伸長脖子想看。
三位老師走到周婧面前,數學老師是個瘦小老頭兒,英語老師是個穿著孔雀藍及踝長裙的中年女人。他們兩個人看著周婧,目光十分古怪,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卻又說不出來,憋得十分難受似的。
滅絕看了一眼周婧,問齊老師道:「齊老師,您改好了,這……」
外面還在談論的學生們頓時閉嘴,安靜的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
齊老師清了清嗓子,道:「客觀題都是滿分,主觀題……非常精彩。」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
「啥啥啥意思?」胖子問:「客觀題滿分是啥意思?標答?」
旁的學生顯然都這樣想,狐疑的看向周婧。那個瘦老頭卻是突然不情不願的開口道:「沒有作弊可能,她用的方法,和標答不一樣,而且這套題的壓軸題,我還沒想好答案。」
好吧,實驗班的老師熱衷於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題,以難倒學生為自豪。畢竟精英學生們的針對要求不一樣,這老頭兒自覺出了個好題,好是好,就是自己沒解出答案,結果這倒好,周婧的答案教他做題。
「不過……」齊老師對周婧溫聲問道:「你的字好像變得好看了,這……」
「哦,」周婧面不改色的撒謊:「暑假的時候認真練字來著。」
「這個我可以作證!」馮燕奮力從人群中擠出來:「周婧同學在宿舍裡寫日曆表的時候,字跡就很好看了!」
「好。」齊老師點點頭,笑了笑:「周婧同學沒有作弊,不僅如此,她是很優秀的學生。如果這套試題拿給她來做,她一定會成為年級前三的。」
甫在皆驚!
實驗班的前三,周婧這是要趕超學霸雙雄的節奏,是要上天啊!
周圍倒抽涼氣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家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看熱鬧的。周婧肯定作弊了嘛,不作弊哪能有這麼高的分數。但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套題,沒有摻假的可能。齊老師為人最公正,也不會說謊。別說周婧提前背下了答案,人老師都說了,出題人自己都沒答案,這怎麼背?
真的要開始承認,那個校園扛霸子,成績給所有育德學生吊車尾的周婧,終於要一飛衝天,一鳴驚人,一炮而紅了嗎?
不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周阿爸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有點激動,有點疑惑,更多的卻是不解,不過這些情緒在他臉上只是轉了幾轉,最後卻是飛快的化成了興奮。
他說:「我就說了,我閨女沒有作弊!那叫什麼作弊,那叫實力!」他拍了拍周婧的頭:「好樣的,不愧是我周啟天的女兒!」腰板都挺的直了些。
那一群黑衣小弟卻紛紛擊掌相賀,別提有多蠢了。
周婧算是曉得原主這浮誇的畫風是從何而來了,這一家子都是逗比中的戰鬥機,女兒怎能不閃亮!
他們這頭拍手慶祝,好像是拔得頭籌終於揚眉吐氣的勝利者,失敗的人就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校長笑眯眯的看不出啥,滅絕卻有點呆怔,甚至不敢相信般的從齊老師手裡搶過試卷非要自己眼見為實。
外面那些學生,尤其是一開始鬧得最兇的學生如遭雷擊,連連後退。周婧的成績真實無誤,也就是意味著,次奧,他們連個不學習的廢柴都比不過?
林臯不說話,陶曼也不說話。他們兩人平時有點傲,但是因為養眼,這一點傲反而還能增添光彩。但是現在臉如鍋底,渾身散發低氣壓,就不怎麼好看了。
一個是周婧的疑似情敵,一個是周婧愛而不得的竹馬小郎君,現在周婧坐著火箭一樣「嗖」的一下從他們身邊飛過,好整以暇的還在他們頭頂坐下來,壓著一頭,簡直跟故意噁心人似的。
都是年輕人,都是好勝的年輕人,都是好勝還衝動的年輕人,不心裡吐血也就怪了。
「不敢相信。」袁康棋喃喃道。
賀勳盯著正在和白茉莉說話的周婧,道:「作怪。」
綠毛的表情有點複雜,白茉莉倒是一心為周婧高興,道:「婧哥了不得啊!那群傻逼這不是主動把臉送過來打嗎?打得好!」
總之一片安樂祥和之中總有如喪考妣的形成對比。
滅絕有點頭疼,但又不知道這下該怎麼處理了。該道歉的人現在不用道歉了,鬧這麼一齣,反倒好像是給周婧證明自己的能力似的。
她看向校長,校長樂呵呵道:「這件事現在就清楚了,周同學沒有作弊。」他拍了拍周婧的肩,很欣慰的道:「周同學這次的考試進步很大啊,值得大家學習!」
外頭的學生群「哄」的一聲漸漸散開了,都是怏怏不樂的表情。
還有什麼比看到周婧都能當第三更挫敗的了嗎?這簡直在侮辱他們的智商!
這件事就這麼以一件滑稽的形式落幕了。
周阿爸好像很忙,走的時候對周婧道:「小婧,週末回家吃飯吧。小宇生日呢。」又對著另一邊道:「曼曼也回來。」
周婧回頭一看,就看見陶曼非常冷淡的道:「到時候再說。」轉身走了。
周婧:「???」
曼曼?小婧?
真被她猜中啦?陶曼和原主真的是什麼豪門風雲的女一號和女二號嗎?同父異母?同母異父?異父異母?同父同母?
兩個人感情這麼糟糕,看來肯定是前兩種了。而且周婧和陶曼長得一點點都不像,和周啟天……也不怎麼像。
小宇又是誰啊?
周婧有點茫然,但也不敢輕易搭腔露陷,只得含含糊糊的道:「再說吧。」
「週末我讓人來接你們。」又很欣慰的對周婧道:「小婧這次考得這麼好,是不是要慶祝一下?去挑個酒樓擺一席怎麼樣?」
周婧:「……不用了。」
「都怪爸爸這段時間忙,」周阿爸道:「前段時間去外地,聽陳媽說你都好久沒回家了。也沒問家裡要錢,」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卡:「你放在家裡的空卡裡給你打了點零花錢,」他看了一眼周婧乾乾淨淨倍感樸素的衣服,似乎有些心疼:「看,衣服都穿的沒從前好了,卡拿著,小姑娘家家,多買點衣服穿穿。」他把卡塞到周婧兜裡:「爸爸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等周啟天跟著他那群黑衣小弟走了之後,周婧捏著卡還在發愣。
和周克在一起,她的童年再到少女時代甚至到了最後成為婦人,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的。周克可以有很多零花錢,她的輔導書都要自己兼職去買。印象最深的是和徐江海結婚的時候,周母並沒有給她一分錢陪嫁,雖然周婧自己並不在意錢,但是總歸還是有點難過。也正因為如此,徐家爸媽對周家一直頗有微詞。
周啟天對周婧的教育雖然有些走偏了,比如放縱自己女兒長成了個校霸,比如只負責物質沒注意周婧的心理,但是有些方面還是能看得出,他的確疼愛周婧。
而這種家人的關心是周婧所缺失的,她在周啟天給她卡片的一瞬間,的確是動搖了一下,也真真切切的被感動了,甚至對原主從心底產生了一絲羨慕。
綠毛走過來,對周婧道:「大姐,發什麼呆,剛和茉莉多買了盒盒飯,給。」他把盒飯遞給周婧。
周婧一個激靈回過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阿爸!我不知道密碼啊!
……
周婧在升旗台上一個人考試出盡風頭的事情在育德掀起軒然大波,育德的BBS一時間都被這件事情佔領了。很多分析貼橫空出世,有人說周婧是不是其實本來就很有實力但是一直都藏拙,為的就是讓大家放低戒心,其實是炒作,真是個心機Girl。
有人說她是不是被高人指點,要不就是得到了什麼寶貝。難道她去改造了基因嗎?
還有人說是不是被林臯傷的狠了,所以決定用「得不到你也要超過你」這種方式來複仇。這一條猜測得到了大眾認可,有人說:「可不是嘛,周婧現在不是和賀勳有一腿?賀勳可是全校第一,給周婧補個課補成全校第三,那也是有可能的。」
於是好多人就回:「賀勳那是啥眼光啊?咋不給我補課呢?把筆記借我看看也好啊!」
賀勳同學實力躺槍,不知不覺就成了周婧的靈魂導師,還成了林臯的絕命對手。
任憑外頭鬧得沸沸揚揚,實驗班的學生們在晚自習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進了這個班的學生,自然有超乎想像的自控力和自覺性。就算是今天地震了,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麼比唸書更重要的。
晚自習靜悄悄的,只聽得到筆寫在紙上發出「唰唰唰」的響聲。袁康棋和賀勳是同桌,正借了賀勳的鉛筆在草稿紙上畫圖解題,教室的門突然開了。
齊老師從後門走進來,走到正在看書的賀勳旁邊,道:「出來下。」
袁康棋小聲問:「怎麼了?」
賀勳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走出教室,齊老師正在走廊上,他手裡提著個保溫杯,細細端詳著賀勳。
賀勳道:「看什麼?」
「你真的給周婧補課了?」
賀勳:「……」
他說:「沒有。」
「我想也是。」齊老師點點頭:「你這性格,話都不耐煩跟人多說一句,怎麼會給人補課。」
賀勳:「到底什麼事?」
「你知道吧,」齊老師拿下他的金絲眼鏡,從包裡掏出眼鏡盒,打開拿出眼鏡布,慢條斯理的擦拭,一邊道:「我是育德之家灌水區的版主。那些帖子我都看了,周婧這個女同學,有點不一般呀。」
他詭異的看向賀勳:「和你的關係也不一般。」
賀勳:「跟我沒關係。」
「那你幹嘛抱她呢?還有為什麼她要說……。賀勳,有些事情,只能成年才做。」齊老師重新戴上眼鏡。他斯文清俊,溫溫和和的樣子,說的話卻實在令人難以相信,這是實驗班的班主任。
「誤會。」賀勳:「說重點。」
「好吧。」齊老師點點頭:「我準備把周婧要到實驗班來。」
賀勳:「……」
他說:「開什麼玩笑!」
「已經和校長報備過了。她的成績進步非常快,我也覺得很驚訝,而且如果她今天考試是她的真實水平,進實驗班也很自然。」
「可是……」
「我還打算把她調到你同桌。」
「憑什麼?」賀勳炸了。
「你和袁康棋……」齊老師道:「不覺得走的太近了嗎?其實有這個緋聞,我私底下很希望是真的。」
賀勳:「舅舅,我……」
「我姐姐可就你一個兒子。」齊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要是你在我班上斷了香火,那可不行。」他道:「我就是來通知你一聲,回去上自習吧。」
齊老師拿著保溫杯走了,他面帶微笑,他心滿意足,他走的步子不知不覺都有些雀躍了。
啊,看棺材臉侄兒最近表情豐富,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知道,校長肯定會同意他的申請。
姐姐,弟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齊老師默默想。
與此同時,教室裡正迎接著眾人頂禮膜拜的目光,一邊試著撥打天堂移動的周婧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
「降溫了嗎?」她喃喃道。
怎麼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