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脫了奶杏色的呢子長外套, 裡面格子西裝外套和長裙。冬天,她不愛穿羽絨服,長期鍛煉也不是很怕冷, 通常采取這種大衣疊穿的方式, 一般不穿豔色的衣服,多是冷色。只是圍巾,搭配的包, 唇色會用亮色系來提升。台裡的小姑娘總誇她穿得好看, 學著她的穿搭, 但是總是缺了些許氣質,穿不出味道。
言蹊笑著說年輕的小姑娘穿得鮮亮就很漂亮了,又被打趣說言姐姐現在也年輕。
客廳的小燈暗, 言蹊走動間,身材窈窕纖長, 身姿挺拔端麗, 這是年齡和本身氣質帶來的獨特的風情。
安之趴在床尾裹在被子裡看書。
“看書也不開亮點的燈?” 言蹊把長外套順手放在旁邊的沙發上,細瞧才發現安之根本沒看書, 她就趴在一隻兔子玩偶上面, 手機放在書旁。
聽到言蹊的聲音, 她的頭從被子露出來,一對晶靈靈的眼睛望向她,坐起來, 翹了翹唇,把手伸向她索抱的樣子。
言蹊淺淺笑了下,坐過去,拯救了溜到床邊的兔子玩偶,把它放一邊。
安之蹭過來摟住她,有些委屈地撒嬌:“你也太晚了!”
“明天就休息了,今天補錄了一點節目。” 言蹊眸中的笑意柔了柔,摸了摸她的頭。
安之默默地靠著她,嘴唇仍然撅著,悶聲道:“我今天跟老陳說了我喜歡女生。”
言蹊不意外,輕輕地“嗯”了聲。
她剛才在台裡正忙的時候,陳慕齊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一接通老陳就哇啦哇啦:“言蹊啊,你你你知道安之喜歡女生嗎?她跟我說她交了女朋友。我的老天爺啊,這可怎麽辦啊?”
言蹊:“……” 她想開口說什麽,陳慕齊根本沒給她機會:“我不是歧視,我就搞不明白,這安之也不像啊,我認識一些藝術家也是,但她們就比較個性,一副酷酷的不甩人的樣子,可安之不是啊,這可怎麽辦?”
“跟她談戀愛的是什麽女人啊?看樣子安之很喜歡她,你知道是誰嗎?”
言蹊緩了一口氣:“其實我……”
“哎,你說這孩子,這孩子實在太讓人操心了,萬一是外國女人怎麽辦?人家騙她怎麽辦,哎喲哎喲愁死我了愁死我了……”
他聽上去心煩意亂,言蹊因為時間關系還有工作也沒法跟他細說,他抱怨幾句就把電話掐斷了。
“你突然跟他說這個,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言蹊說道。
安之抬眸幽怨地看了她兩秒,“可我真的有……女朋友了呀……我又沒什麽好隱瞞的。”
言蹊愣了下,覺得她似乎真的是委屈到了。她一時沒琢磨出她的意思,只是摟住她先哄道:“我不是說你有什麽隱瞞的……”
“老陳當場就崩潰了,走的時候都是扶著門的。”
安之的語氣低而黯然, “你說他會不會因為我喜歡女生又不想認我了?小時候他嫌棄我麻煩,就把我丟給他家傭人,要不是我還算爭氣,還會讀書,他覺得我還能長他的臉,他應該不會認我吧……”
安之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起來,一滴一滴眼淚滾落下來。
相比陶臻臻,陳慕齊這些年跟她一直聯系,也算關心她,安之不感動是假的。
不說出來不知道,原來這麽多年在她內心還是期待可以多一個讓她倚靠的長輩。尤其現在她和言蹊的關系不同了,老實說,她真的沒有安全感,是與不是都在言蹊的一念之間。
很多時候,當你一腔孤勇開始一段旅程,不是開始的艱難讓你害怕,而是當你有所收獲的時候。
但她說不出她這層不安,言蹊已經很有顧慮,她不能再給她壓力。言蹊從來沒跟女生在一起過,她又比她小那麽多,什麽都給不了她,指不定她什麽時候就後悔了,然後自己會一無所有。
很多負面的情緒一瞬間充斥著她的內心,安之越哭越厲害。
言蹊被她哭得手足無措,直覺告訴她她忽略了什麽,可是一時又不知道是什麽,只能摟住她,輕聲哄她:“好了,陶陶……不要哭了。”
“你先別自己嚇自己,就算他不接受還有我,我在你身邊呢。”
安之抽泣道:“我不知道,是我死纏爛打你才跟我在一起的……”
言蹊身體僵了下,看著安之哭得鼻子都紅了,說話都嗡嗡的,心疼地擁住她,撫她的發絲,安之像個小貓一樣蹭蹭她,慢慢地平緩下來。
言蹊等待她發泄完,闔了闔睫毛,小聲而溫柔地說道:“我並不是因為你死纏爛打然後才跟你在一起,你這樣說對你不公平,” 頓了頓,她繼續說,“也對我不公平……”
她捧起安之的臉,手指拂掉她殘余的淚珠, “以後不準這麽說了。”
安之抽噎兩聲,睫毛濕潤潤地瞧著言蹊,言蹊摟抱著她,柔聲說:“你擔心的永遠不會發生,我跟你保證。”
安之怔住,言蹊的吻就落了下來,她淺淺地吮吻著安之的唇,親昵地親吻著她的臉頰。
安之嗅著言蹊身上特有的香味,閉眼蜷縮到她的懷裡接受她的吻,她溫柔的撫慰。
在她懷裡好一會兒她心情平靜下來,這才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了,訥訥道歉:“對不起……”
言蹊蹭蹭她的額頭,輕笑:“沒關系。”
安之這才注意到言蹊換了髮型,她原本是很長的大波長卷發,她乾脆修剪短長度,兩邊臉頰有貼合她臉型的稍短的鬢發,讓她頭髮有個天然的卷。
整體吹得蓬松微卷,這是個非常考究髮型和長相的髮型,很適合她,有些個性又不剛硬,溫婉而嫵媚。
“你剪了頭髮,很好看!” 安之看得眼睛都不眨的。
言蹊捏了捏她臉頰,語氣帶了微嗔的笑意:“你現在才發現啊……”
室內的燈光看不清楚發色,似乎還染了顏色,頭髮裡有柑橘的香氣。
是的,她光顧著哭去了,都沒發現。
安之有些羞赧把頭埋進她的懷裡,這嬌嬌的模樣讓言蹊心動。
剛剛摸到安之臉頰的時候,安之在床上的電話就瘋狂地震動起來。
言蹊一瞥手機屏幕,想著如果不重要的人就把電話掐了,一看居然是陳慕齊。
她拿起手機給安之,安之看了看她,把手機點了揚聲器。
陳慕齊的聲音:“喂,安之啊……”他突然磕巴了下,咳了好幾聲才說道:“爸爸打電話跟你講,女生也沒什麽,爸爸支持你。”
“女的……也行吧。” 看得出來陳慕齊經歷了一番無比激烈的心理鬥爭,“就是,咳,標準是一樣的,盡量是亞洲的人,當然中國女人最好……”
安之和言蹊突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慕齊說了一大堆,都沒聽到安之的回答,他以為信號不好,又大聲地“喂喂喂”了幾聲。
“我聽到了,” 安之頓了頓後小聲道:“知道了爸爸。”
這句爸爸明顯讓陳慕齊心花怒放,他“哎” 了一聲,恨不得把心捧出來:“聽我說,喜歡女的跟男的也沒什麽不一樣,你記住不要被年紀大的騙了,要保護好自己。”
聽到這裡,言蹊臉色有點不自然了,安之也訥訥地。
“哦,對哦,你說你有女朋友了,在邶城嗎?能和爸爸見一面嗎……嗯,等等,等等,還是等以後吧……” 陳慕齊的尾音低了低,似乎還在進行心理建設:“我還沒準備好……咳咳,我的意思是你開心就好,爸爸支持你……好了太晚了,爸爸不打擾你……等等,安之,你們談戀愛光談戀愛,不要那麽快同居知道嗎?咳,你懂爸爸的意思嗎……還是要小心點。”
陳慕齊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自覺得把該說了的都說了,松了口大氣,才把電話掛上。
有好幾秒,安之沉默,然後才慢慢說:“我覺得還是先不要告訴他……我們的事情比較好,我怕他承受不住……”
言蹊神情還很不自在,輕輕地“嗯”了一聲。
安之抿嘴笑了,重新撲進她懷裡:“不過他接受的程度還不錯,等過些時間我才跟他說你是我女朋友。”
言蹊默了默,點點頭。安之覺得她害羞了,又強撐著,抬頭對著她的臉頰啄一口。
安之接著說:“比你當時接受的程度好多了。”
言蹊回憶了一下,當年她確實很震驚,而且安之還沒跟她說喜歡的是她。
她輕輕撫撫她的頭髮,很憐惜的。
安之忍不住就是想要跟她撒嬌,“你看我愛你愛了這麽多年……”
少女軟糯糯的抱怨聲像快磁鐵,吸引著言蹊的身體,她的心神,她的唇向她靠近。安之已經先她一步,勾住她的脖頸,帶領她的覆上自己的唇。
少女的唇比她的嗓音還要香糯,唇心幼嫩,舌尖香甜微溫,言蹊的睫毛輕觸著她的,低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女人之間的吻,像是把花放在唇舌指尖品嘗。
不粗魯,不急切,卻好像全身都被點燃。
言蹊把她抱在懷裡,安之揪住她的衣袖,兩人越吻越深。
輾轉間,安之喘息地透氣,言蹊的手拉開她的領口,撥開她的頭髮,吻上她白嫩的肩膀。
“嗯?換了沐浴露……”
女人的唇沿著她的肩膀和後頸移動,安之顫抖著回答:“原本的用完了……唔……”
“很好聞。” 言蹊摟住她的柔軟無比的腰肢,貼近她的身體。
安之纖細的腿從睡裙探出來,軟軟地挨著女人的長裙。
她保持地一點清醒,手掌從她的西裝外套滑過,再滑進她的襯衫。
言蹊打了一個激靈,對上安之水靈靈的眸子:“我還沒……”
“洗……”
少女的手已經到達她想要去的地方,女人的最後一個字才在空氣中蕩開:“澡……”
房間裡的光線是昏暗的橘色。
一個兩人座的寬沙發上放著奶杏色的長外套,幾上幾本散落的書,還有綠色的盆栽和滿天星的乾花,打開著的蘋果筆記本,木質打蠟的地板反射著一層釉色的光澤,往前是灰色的地毯,一前一後的白色拖鞋……再往前是西裝的外套,微皺的鉛筆裙,還有白襯衫,白睡裙……
錯落有序,像一副靜默的工筆畫。
白色床單上一個褐色格子的抱枕滾落,帶出來了裹在被子裡柔細纏綿的吟嚀聲。
這副工筆畫突然鮮活起來,如潮水暗湧,海裡行舟,旖旎不絕。
(晉江清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