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著高跟鞋進門,丟下一大堆禮物,然後盯著安之看著半天。對言蹊說:“這就是你的女兒啊?”她抓過安之,戳戳她的臉,捏捏她的手臂,“真可愛,像娃娃一樣,咦,是真人……”
言蹊小小地翻個白眼:“應該叫阿姨!”
“叫阿姨把我叫老了,不行!叫姐姐!”
安之還沒反應過來,臉又被摸又被揉的,這麽自來熟的舉動把她弄懵了。她可憐巴巴地求助似地望向言蹊。
“好了,放開她啦。”言蹊把安之拉過來,沒好氣對柳依依說:“沒輕沒重的。”
“大過年的,不是來跟你拜個年嘛?!”
“都初五,再說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來我家到底是做什麽!”
柳依依眉開眼笑,順勢掃了一眼周圍:“你二哥呢?”
“他回學校了。”
“怎麽可能?不是過了元宵才回校嘛?我早上發信息問你,你還說他在呢。”柳依依花顏失色。
“那會兒在啊,可是他吃完午飯,就出去了,應該是回學校了。”言蹊同情又略帶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柳依依是她從小到大的好友,大她兩歲。苦戀她二哥言以西多年,一直未能修成正果,沒辦法,他們畫風太不和諧了。
言蹊不太理解柳依依為啥會喜歡言以西,言以西為人冷淡,除了學術之外一切都不在乎,也沒什麽愛好。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除非提到他的專業。相貌清俊,身材高瘦,經常穿的就是白色,不溫不火,永遠中規中矩,寡淡如清水。柳依依在情竇初開時不知為何就鍾情上這朵“高嶺之花”,但是明戀暗戀,都沒成功。
柳依依失意出國留學,在國外有過幾次戀愛,工作好幾年,以為自己已經免疫了。誰知道回國,在言家再次看到言以西,她又再一次栽進去,像少女時期一樣。她甚至辭了國外的工作,在國內定居。
但是,言以西那個榆木疙瘩卻還不開竅。
柳依依甚至讓言蹊,言以南去打探言以西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他們兩個都表示,沒見過他交過女朋友。
柳依依甚至都要懷疑他的性向。然而也沒見過他交過男朋友。
“也許……我二哥對人類不感興趣吧。”言蹊說。
柳依依表示:“如果他有一天喜歡上我了,是不是會對我念那句詩?就海子的那句【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隻想你】”
言蹊:……
言蹊:“好了,我二哥不在家,如果你要見他的話,還是去他學校吧?”
依依呵呵笑:“沒有,沒有,我今天是專門來看你的,你快上班了吧?”
“年初八。”
“聽說你要搬出去住?”
“對呀。”
柳依依看一眼安之,若有所思。
言蹊:“我要去市區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來?還是你要去學校?”
柳依依道:“來來來,正好我們很久沒聊天了。”
“安之要去上小學了,我帶她去買一些文具。”
“我們兩個去就行了,帶小孩子去幹嘛?”柳依依明媚的臉上都是不解。
柳依依與言家走得勤,雖然沒能追上言以西,但是與言家的人關系都特別好。特別是與年齡相仿的言以南和言蹊。
她像大部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樣,小孩子可愛的話可以逗一逗,所以並不理解沒什麽言蹊要把這麽麻煩的事情背上身。而且言蹊也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的人啊。
不過她是女生,心要細些。她猜想是不是言蹊跟高既明分手後,決定養一個孩子來轉移一下注意力?這也說不通啊,通常來說,失戀不是應該盡早開始下一段戀情麽?何況言蹊的條件有多好啊?娘家有錢有權,她自己有相貌又有才華,頗有妝奩。讀書時候追她的人就沒有停過。
柳依依想不明白,自己也因為言以西的事情很煩心,想找她聊聊。所以帶一個小孩子不方便。但言蹊堅持。柳依依疑惑不解,也只能答應。
買完文具,時間還早,她們去逛廟會。
正值春節期間,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歡聲笑語。
安之沒見過廟會,覺得什麽都很新鮮。言蹊牢牢地牽著她的手,一邊走一邊跟她說話。
在抖空竹的人群前,言蹊把安之舉起來,托她在手臂上。之後給她買了蝴蝶的手扎風箏,撥浪鼓,掛著金銀元寶的風車……
可憐的柳依依跟在她的後面,被當作拿東西的了。
捏糖人的攤子圍著很多小孩子,老工藝人將糖揪下一團,揉成圓球,靈活的手指在滾燙的糖球上運轉,拉倒一定的細度時,猛然彈斷糖絲,含著細如管的糖絲口,鼓起腮幫子,一下子就吹成了薄皮中空的焦糖色球狀。
周圍的小孩發出一聲聲的驚呼。
只見老藝人面不改色,一雙滿布褶皺的手卻十分靈活,慢慢地把這球狀的糖捏成了一隻胖嘟嘟的小豬,這時他從口中取下來,那截糖絲掰斷,剩下一點點用手卷一下,剛好變成了小豬的小卷尾巴。
“哇哇哇!!!”周圍的小孩子拍著雙手,紛紛叫道:“我也要我也要……”
“要老虎!“ “要孫悟空!”“要隻大公雞!”“要奧特曼!”
安之看著根本不想走。
言蹊明白,她笑著對她說:“讓老爺爺給你捏一隻兔子怎麽樣?”
柳依依踩著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大冬天的走得香汗夾背,沒好氣地說:“我也要一隻!”
夜幕四合,涼風蕭瑟。燈火初上,小吃攤的香氣傳了過來,柳依依開始吃起東西,這才覺得活了過來。沿街開始吃炸糕,驢打滾,艾窩窩,薑絲排叉……
覺得都是甜的,就又買了煎餅果子吃。
一整張太大了,安之吃不完,言蹊分開一半,讓她捧著紙袋吃。安之剛咬了一口燙到嘴,呼了呼,又咬了一大口,青色的蔬菜,紅色的火腿,焦黃的薄脆,還有充滿蛋香的餅皮,好看又好吃,安之吃得眼睛彎彎的,嘴邊都是醬汁。
言蹊蹲下來,拿紙巾給她擦嘴,眼神溫柔。
柳依依在旁翻了一個白眼, 這個小孩真的不是她的私生女嘛?
逛了大半天也累了,安之都走不動了,言蹊把她背起來。本來已經吃不下東西了,可是
看到糖葫蘆,她難得主動趴到言蹊耳邊說:“要這個……”
“你還吃得下啊,小安之?”柳依依笑她。
安之這天都沒怎麽跟她說過話,有點怕生。認為柳依依在說她“貪吃”,難為情地躲了一下。
言蹊掃了一眼周圍拿著冰糖葫蘆的小孩,笑說:“好的,給我們陶陶買。”
我們陶陶?安之愣了愣,有好長時間沒有人這麽叫過她了。
那一大串圓溜溜的大山楂披著微黃色的糖衣,像一顆顆精心打扮的小紅燈籠。惹人喜愛。安之捏著木簽,移到言蹊的唇邊。
言蹊背著她,沒預料她這招,她眨了一下眼,“要給我吃嗎?”
安之右頰的酒窩隱約,“第一顆給你吃。”
“唔……”言蹊咬住一顆,她臉頰輕動,“好吃。
“剩下你吃吧。”
安之伏在言蹊的肩上,小心地讓自己的鞋子不要踢到她,咬著糖葫蘆,看著周圍的風景。聽著兩個大人在說話。
“你覺得你二哥今晚會回家嗎?”
“如果他回家你是不是今晚準備在我家過夜了?”
“嗯,晚上可以見到他,明早也可以見到他。”
“你真是沒救了……”
回去的車上,安之挨著言蹊坐在後座,昏昏欲睡。柳依依開著車,窗外燈火連綿,忽明忽暗。
柳依依歎著氣說:“我這輩子估計要吊死在言以西這棵樹上了……”
“你可以不用啊……”
“我不行,愛情啊,你懂不懂,這就是我不理解你能跟高既明分手,我在想你根本就不愛他……”
安之沒聽懂,她困得很,不懂什麽叫“愛情”,她知道言蹊的手撫著她的頭,她什麽都可以不用操心,以後可以慢慢長大,她放心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