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哦了聲。
“那個,你也知道了,當乞丐的時候沒辦法啦,沒有錢,被人打了被野狗咬了,都是靠自己的,久病成醫嘛。”她搓搓手說道,“所以祖母就一直帶著這個東西,給我看病也給其他的乞丐看病,慢慢的我都學會了。”
“是啊,要不然當年少夫人救了老夫人的命呢。”阿好認真的點頭,帶著滿面的崇拜看著齊悅。
看著她毫無懷疑的笑容,齊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時又慶幸運氣好,這齊月娘以前真是懂醫的,還救過老太太的命,這一點是人盡皆知的,也好讓她有個緩衝,讓她編的瞎話不至於顯得太瞎..
這樣想著齊悅不由看了眼阿如。
阿如也正看著她,聽了阿好的話,垂下了頭。
“都累了,阿如,你快去歇會兒吧。”齊悅說道。
“少夫人,伺候少夫人是奴婢該做的,哪能為了外人就失了自己的本分。”阿如低頭說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洗吧。”
身上是黏黏的,齊悅點點頭。
“我去燒水做飯。”阿好說道,小心的將醫藥箱擦乾淨用布包好,給齊悅放回床上,用被子壓上,這才心滿意足的出去了。
吃飯的時候,齊悅和阿如都有些沉默,隻有阿好高興的忍不住唧唧喳喳的說些救治阿如弟弟的事。
“那麽多血啊,少夫人一點也不害怕嗎?我都要嚇死了..”
“…少夫人,縫衣服的時候不疼,縫人的時候真的也不疼嗎?可是我被針扎到手還是會很疼的呢?”
齊悅被她問的隻是笑,含糊的應付過去。
“少夫人..”阿好又開口說話,被阿如打斷了。
“你又忘了規矩。”阿如瞪眼說道,“少夫人吃飯呢,你哪來那麽多話?”
阿好吐吐舌頭,安靜的服侍齊悅吃飯,吃過後她們收拾了出,在小廚房裡坐下來吃剩下的。
“姐姐,少夫人真厲害啊…”阿好舉著碗還是一臉的激動,“那麽多血,她就一點也不害怕…”
說道這裡,她舉著筷子忘了吃飯。
“哎,姐姐,是不是走過黃泉路所以什麽都不怕了?”她壓低聲音說道。
一直沉默的阿如將碗筷重重的一放,嚇得阿好忙低頭。
“我不說了不說了。”她忙忙說道。
“不僅今日不許說了,以後也不許說。”阿如沉臉說道。
“為什麽?”阿好不解的問道,“少夫人這麽厲害…”
“少夫人金貴人兒,我們知道少夫人是菩薩心腸降尊為奴婢的弟弟救治,別的人呢?本來她們就背後嚼念少夫人,如今你再把這事嚷的滿院子去,她們指不定還要說出些什麽呢。”阿如說道,“夫人原本就不喜歡少夫人的出身,私底下說她是賤命,咱們何必再添把火,讓人說少夫人只會往咱們這些下人奴婢身上用心。”
阿好點點頭。
“是,我記下了,我一定不會往外說的。”她鄭重說道。
阿如看著她點點頭,神情放柔和。
“快吃吧,今日你也累壞了。”她說道,“謝謝你,阿好,你不知道當我看少夫人和你出現時,我心裡….”
她說到這裡眼圈紅了,聲音哽咽不能成言。
阿好也跟著掉眼淚。
“好姐姐,你快別說了,我都快嚇死了,這次多虧了有少夫人,
沒想到她會親自來給我們要對牌,還把那些婆子說的一句話不敢回…..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裡要急死了,想起那年你爹娘不在的時候,你足足在蘇媽媽門外跪了一天一夜….那是大雪天你差點死了過去,到現在落下的病根….我當時真怕,真怕你還要再這樣跪,那這雙腿就要廢了…”她說著說著比阿如哭的還厲害。 “快別哭了,讓少夫人聽見又要擔心了。”阿如忙勸道,一面拉起她給她擦眼淚,“所以少夫人的恩德我們要記在心裡,好好的做事,千萬不要給她惹來事端,少夫人在這個家,沒別人了…”
阿好繃著嘴點點頭。
“好了,咱們也快收拾了,早點睡,早點起,明日還有好些活要乾。”阿如淚中帶笑說道。
夜色深深的時候,阿如還站在自己屋子裡的窗前往外看。
“少夫人還沒睡嗎?”阿好在床上翻個身問道。
阿如嗯了聲。
“姐姐,少夫人該不會害怕一個人睡,所以亮著燈吧?”阿好在床上嘀咕道,不過很快她又自己我否定,“少夫人都敢在人身上縫針,還有什麽害怕的…”
她嘰嘰咕咕的,阿如並沒有聽進去。
“少夫人以前都讓咱們兩個陪著才敢睡,如今一個也不陪….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阿好嘀咕道,打了個哈欠。
阿如歎口氣轉身走開窗邊上床。
不一樣的何止這一點啊…
“..阿好,你說少夫人說的是不是有些奇怪啊?她喝了孟婆湯,為什麽不是所有的都忘記了,那些我們記得的她都不記得了,我們從來不記得不知道的那些,她…”阿如咬下唇低聲說道,“會做飯,還會治病..這些少夫人以前都沒提過…”
阿好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
“以前..少夫人沒跟我們說罷了…”她嘟嘟囔囔的說道。
“而且,你不覺得少夫人變了很多,愛笑愛說也會說敢說了..”阿如又問道。
“少夫人以前可能就是這樣的吧,她忘了現在了,隻記得以前,以前的她我們又不知道…姐姐我好困我先睡了…”阿好嘟囔一句翻身面向裡不說話了。
阿如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阿好已經微微打鼾了,隻穿了肚兜,因為貪涼雪白的膀子露半個。
“也好,什麽也不想,其實挺好的。”阿如歎口氣說道,笑了笑,起身幫她搭好薄單子,吹了燈睡下了。
而此時的齊悅還坐在桌案前望著昏黃的燭火發呆,面前擺著自己的醫藥箱。
她歎了口氣,又換了隻手拄著下頜。
“我到底為什麽會來到這裡啊?”她自言自語,皺著眉頭,“真是不習慣啊,難道這一輩子就困在這個院子裡了嗎?真是…這活著有什麽勁啊!”
她雙手抓頭,將烏黑的長發揉的亂亂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擺出貞子的造型。
她有爸爸媽媽親人朋友,有個工作有技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圈子,深入骨髓的習慣,曾經無數次抱怨繁重的工作,養家糊口的壓力,朋友同事戀人之間的糾紛,也曾經無數次說煩死了煩透了,但當這些不管是喜歡還是煩惱一切,那些曾經平凡到枯燥的日子,突然真的都消失了,獨自一個人靈魂被扔到這麽個奇怪的地方,寄居在陌生人的身體裡,過著完全不同的別人的生活…..
齊悅重重的將頭碰在桌案上。
這是來到這裡後齊悅第一次失眠,當第二天阿如過來後看著趴在鏡子前的齊悅時嚇了一跳。
“夫人,你怎麽了?”她慌忙的喊道。
“我沒事..”齊悅抬起頭乾巴巴的說道。
這憔悴無精打采的樣子哪裡是沒事,阿如又是擔憂又是難過。
“少夫人,都是奴婢拖累..”她哽咽說道。
“哎呦,真不是你的事。”齊悅站起身伸個懶腰,衝她笑道,“隻是一晚上沒睡著,覺得有些嗯…可能是失去了記憶吧,到底是有些不習慣。”
阿如看著她終於忍不住一咬牙問出自己的疑惑。
“少夫人,為什麽你忘記的都是我們記得那些,而你記的的卻是我們都不知道的?”她問道。
是啊,為什麽呢?齊悅伸手搓了搓臉,一個謊言就要有一千個謊言來圓,她真受夠了!
“我不知道,”她乾脆吐了口氣,看著阿如說道,“或許是在你們這裡過的日子都是不好的記憶吧,不好的記憶所以就乾脆忘記了,隻記得那些好的記憶。”
阿如臉都白了。
“少夫人,這話您可在屋裡說說就是了。”她忙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少夫人,您別想那麽多,等世子爺回來了,您的病也好了,到時候…”阿如柔聲說道。
“到時候,怎麽樣?”齊悅轉頭看她。
阿如被她看得突然說不出話來,她想到三年來逢年過節自己和少夫人都眼巴巴的守在門口,期盼著有人會過來,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落空,一日日一夜夜縫製衣裳鞋襪,一年年一季季的壓在箱子裡….
“少夫人,世子還沒看到你的好,你這麽好,世子一定會…”她忍不住眼淚落下來,哽咽道。
“沒事,沒事,快別哭了。”齊悅忙安慰她。
不就是一個男人嘛,看把這主仆傷的,過不下去就不過了唄,誰離了誰不能活啊,至於嘛。
當然這話口上是絕對不會說出來,而是說些好話寬慰,並再三保證一定會讓那個世子看到自己的好,死心塌地的和自己過日子,阿如這才擦著淚笑了。
“少夫人能這樣想,才不枉老夫人疼你。”她說道。
齊悅扯著嘴角笑點頭應是啊是啊,走一步說一步吧,但不管怎麽樣,日子得過的好好的,想到這裡她又打起精神,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一覺醒來就又回到了現代,而如今的日子就是做了一場夢。
“好,我們吃飯吧,今天阿好大廚做了什麽好吃的?”齊悅說道。
“炸果子銀耳粥。”阿好端著盤子進來大聲回道。
“好..不過,阿好,這好東西也不能天天吃啊?”
“啊,少夫人你又想到什麽好吃的了?快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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