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井家這次會對向南錦下手絕對不是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說,作為道格裡家族一員的自己,或許也會被牽扯其中。
想到這份藏在暗處的危險,還有自己父親的那些破事,伊西婭眉頭皺起,頓時也跟著煩起來,更沒心思繼續八卦了。
“反正我最近待在你這,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的傷…”伊西婭說到這裡停頓片刻,目光落在段寧迦身子右側。
段寧迦這次傷得不輕,對普通人來說,少了隻手,重新接上就是。可對段寧迦來說,右手的敏捷性還有射擊時的準度,都是長年磨合訓練下來的。
就算重新培育出一隻手接上,恐怕也再也沒辦法恢復到曾經的狀態,這還是最好的情況。如果新肢有排異情況,恐怕段寧迦以後連抬起重物都很難了,右手也就徹底廢了。
“無礙。”伊西婭的擔憂段寧迦卻不以為然,見她根本不擔心,伊西婭也沒再多提。過了會兒,向南錦從浴室出來。病房裡的人走得乾淨,只剩下AI醫護站在角落。
向南錦沒有馬上過去,而是站在不遠處,遙遙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她閉著眼睛,臉上有些蒼白和病態,面容卻極度柔和。好似感覺到自己的注視,段寧迦睜開眼看過來。
兩個人視線交錯,向南錦卻有些膽怯地主動挪開了。
這是段寧迦醒來後兩個人真正意義上的獨處,經歷過這次的生死之後,向南錦卻發現自己比之前更加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段寧迦。
若是以前,她大可以將段寧迦視作陌生人,秉持著兩個人互不打擾的原則。見面是意外,相處是迫不得已,她早晚會忘記她。
可現在,向南錦沒辦法在用同樣的心情對待段寧迦。只要想到記憶中那些過去,向南錦就會無法抑製得心疼。
好幾次,那些回憶在大腦翻湧,她恨不得自己也能參與其中,哪怕只是在段寧迦最孤獨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
沒辦法不心疼,也沒辦法不在意她。疼惜和後怕,摻雜著不敢靠近的複雜情緒纏繞在心間。向南錦既想一直看著段寧迦,卻又不敢放任自己靠近她。
矛盾在心裡生根發芽,形成了帶著刺的膨脹物,剮蹭著不安分的胸腔。
“傷口還疼嗎?”向南錦覺得這麽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走到床邊,輕聲問。
段寧迦聽她主動關心自己,嘴角不明顯得翹了下。她本習慣性得想說不疼,可某種莫名其妙的鉤子牽扯她,讓她鬼使神差得點頭說了實話。
“疼。”
“活該,讓你逞強,受傷了還不說,你不疼誰疼?”
向南錦聽著段寧迦的回答,生氣開口,要不是段寧迦臉上都捏不出什麽肉,她真想狠狠捏這人的臉。
雖然向南錦的反應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段寧迦仍舊十分受用。她沒說話,就只是靜靜看著向南錦。大概是身體停止運轉,讓她連克制都變得松散。
若是之前,段寧迦絕對不會放任自己這樣去看向南錦。多一秒,都不能。
“又想睡了?你現在還不能吃東西,但可以喝些水,我喂你吧。”向南錦知道段寧迦現在還虛弱著,也不敢讓她隨便吃東西。她拿起一旁的溫水,用掌心試了試溫度,不涼不熱,很適合入口。
“麻煩你了。”
“你別動,就躺在那裡。”
向南錦拿起杯子,將一支吸管送到她嘴邊,段寧迦輕輕吸了口。隨著她吞咽的動作,埋在她脖頸中的管道在皮下凸起,向南錦看不得這個。隻一眼她就覺得鼻酸,立刻將視線挪開。
“把這杯喝完,我幫你擦擦身體。”向南錦繼續扶著水杯,盡管段寧迦喝的慢也不忍心催她。看到這人緩慢的把水吸進去,鼓在臉頰來兩邊慢慢咽下去。
向南錦很少能見到段寧迦這種可愛甚至是有些呆萌的樣子,甚至想著,如果用手指去戳一戳,會不會有水噴出來呢?
“喝不下了。”大半杯水喝下去,段寧迦立刻感覺到飽脹感。她對口腹之欲本就不強烈,加上身體的原因,胃口也變得很小。向南錦看了眼杯裡不多的水,點點頭,去浴室拿了乾淨的熱毛巾出來。
段寧迦身上每處都有傷口,或輕或重,但都需要塗藥和上藥,這人也就沒有穿任何衣物,紗布就是遮掩身體的布料。向南錦將被子掀開,白皙的肌膚遇冷,生出細細密密的小疙瘩。
她背後是紗布貼,身前的傷不重,只有創口密封貼著。在她腹部是淺藍色的輸液管,左右各一根,朝著她體內輸送藥物。那些淺色的疤痕錯落不一得浮在皮膚表面,似乎比印象中又多了些。
向南錦之前還錯以為段寧迦身體好了許多,就連背影看上去都沒那麽消瘦了。可事實呢?這人只是多穿了幾層衣服,像是外殼飽滿空有其表的花生,裡面的花生果子早就瘦成了一條。
向南錦垂眸,看著段寧迦的身體,還有她右臂的斷處。那一整隻手臂隻留下肩膀那一部分,直到現在,向南錦回憶起來仍舊會想起當時的xue星位,還有段寧迦的鮮xue噴在自己臉上和耳朵裡的灼熱和黏膩。
向南錦眼眶微紅,拿著毛巾的手在微微發顫,胃部甚至因為這份回憶在隱隱抽搐,生出生理性的反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