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像是睡著,更像是…昏迷。
“恩,我白白講了那麽多,結果你一句都沒聽到。”
“抱歉,可能是故事太無趣了。”
段寧迦說得隨意,直接把鍋甩出去,向南錦笑了下,像是並不介意她這樣找補。轉而拿起那條項鏈,在段寧迦眼前晃了晃。
鏈條很細,用了三種不同的鏈型作為拚接,鏈條的尾端是貓貓形狀的掛墜。這是向南錦很久之前特意為段寧迦定做的,過了大半年,如今才找到機會送出去。
“之前買的,本來是打算永遠收著,現在給你挺合適的。”向南錦表現得十分隨意,也並不提以前兩個人產生的那些誤會和矛盾。
她抬起手,主動將項鏈掛在段寧迦頸處。向南錦手指的溫度是暖的,無意間碰到後頸的腺口,帶來細微的輕癢。段寧迦用手輕輕摸著掛墜,摸到其輪廓後,唇角向上勾了勾。
向南錦收回手,在過程中,她與段寧迦四目相對。房間靜如空樓,兩個人的呼吸都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窗外仍在落雪,聲音細微,是屬於雪落下的聲音。
她們靜靜望著彼此,像是漫無止境的長鏡頭,找不到它的起點,也不知它該去到的終點。
“謝謝你,我很喜歡。”寂靜被段寧迦的聲音打破,她從未如此直白得表達喜歡,更是第一次說出這兩個字。
向南錦站在燈下,而段寧迦則是站在燈光微暗的側翼。暖色的金色粒子落於她銀白長發上,生生將她照出被暖光包裹的光覺。
她看著自己,看得認真而專注。向南錦聽見了,聽到她的說的喜歡。
喉結在此刻細微地滾了滾,向南錦想開口說什麽,未開口,嗓子竟然有些哽咽。她故作整理頭髮,目光朝著另一側看去。
“那…早點休息吧。我房間的床有塊地方壞掉了,我今晚睡這裡。”向南錦快速說完,看都不看段寧迦,一溜煙地上了床躺在裡側。
她用被子蓋住自己,抬起頭看段寧迦,發現對方始終在看自己,臉上生出不自然的紅暈。
過於虛假的謊言,兩個人都沒有拆穿。段寧迦看了她一眼,也跟著躺上去。
大概是因為躺下太早,兩個人反而沒有任何睡意。落雪在窗上凝了霧氣禦霜花,借著月光看,很好看。
“段寧迦,我睡不著,你要不要唱個催眠曲什麽的?說起來,我好像從沒聽你唱過歌。”向南錦轉過身,睜著一雙明亮的黑眸看過去。
也不怪向南錦好奇,在她看來,段寧迦的確不像是會聽歌的人,就更不要說唱歌了。
“我的確不怎麽會。”段寧迦的聲音自暗處傳來,她的嗓音其實很好聽。清透而明亮,冰薄,卻又帶著柔軟。
“哦,我猜到了,可是我睡不著。”向南錦又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段寧迦,月光隨著她的轉身暗了些。
沒過多久,向南錦感到後背被人用額頭輕輕抵住,臉頰在上面摩擦。安靜的房間,滌蕩出淺而輕的哼唱。
段寧迦記不清歌詞,也沒有很認真地去唱一首歌,哼出的曲調是向南錦不甚熟悉的,只有一兩句,她聽得清楚。
glassy sky above
as long as I‘m alive you will be part of me
房間再度陷入沉寂,向南錦的心,也是如此。她不再開口,也沒有繼續說話。
這一晚,雪持續下個不停,向南錦也並未真的入睡。後半夜,她聽到屋內的腳步聲,下樓聲,也包括車子啟動的聲音。
當一切歸於寂靜,向南錦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
“系統,解除段寧迦一切屏蔽,她的生命值下降,立刻提醒我。”
“大小姐,光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在車上,溪炎看著始終側頭望著窗外的段寧迦,小聲說。她有注意到段寧迦始終在觸摸頸部,動作很輕,像是在撫弄一件很在意的物什。
“恩,今晚就走吧。”
“那…向小姐她們…”
溪炎本想問段寧迦是否和向南錦好好的進行了道別,可這樣的話本不該由她來問。
十年的謀劃,到了如今終於要收網。溪炎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任何事都不會左右段寧迦的選擇。盡管如此,她還是希望段寧迦為她自己著想一些。
“溪炎,我很開心。”段寧迦並未回答,僅僅只是拋出這句話。她垂眸,打開光腦,看著那裡面向南錦發來的照片,最新一張就是上午的雪人。
這是向南錦親自堆砌的,段寧迦覺得,自己和雪人很像。她從無到有,阿錦為她套上圍巾,給了她眼睛,鼻子和嘴巴。
因此,她得以看到鮮活而美妙的事物,包括向南錦這個人。
她可以聞到她的氣息,她的唇有了親吻的能力,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溫度。她喜歡,向往,沉迷其中,卻無法心安理得接受這一切。
她是自己患得患失的美夢,遇到她之後,段寧迦才重新擁有了喜樂。她的身體,一半是竭力奔赴黑暗的決絕,另一半,是向南錦灌入的暖陽。
而今,段寧迦只能把向南錦給予自己的這些東西一樣樣扯掉,因為不舍,她摘得艱難。阿錦看出她的疼,主動離開,將那份體貼與溫柔,又重新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