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同的是,大陣運轉過後,籠罩這裡和湖村常年不散的霧霾散盡了,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正常的鬼物聚集之地。
雖然霧霾散盡,這大晚上的能見度也不算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薄雲漸漸的遮住了月亮,在沒有路燈的湖村之外,這條通往萬鬼之湖的路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沒帶手電,江一也沒帶,可是他一步一步走得異常的沉穩,速度還很快,感覺就和白天行走沒有什麽區別,或者是對這裡非常的熟悉。
相反的,我卻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你是一個道士,是一個修者,在大晚上的走路,不一定要靠眼睛。”一直沉默的江一忽然說話了。
我剛才被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忽然聽聞江一那麽說,我愣了,下意識的就說到:“我不靠眼睛,我靠什麽?難道靠鼻子?”
“靈覺,你可以靠著自己的靈覺來落下每一步,做法就是不要下意識的靠眼睛去看。有時普通人也能偶爾能做到這個程度,這是一個錘煉靈覺的好辦法。”江一這樣對我說到。
江一在指導我修行?盡管從他把這種指導的話說得依然要播報一條新聞似的,弄得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待我明白他的意思時,他已經走出了很遠,而我看著他的在黑夜裡有些模糊的背影,越發的覺得看不透這個人。
心裡那危險的感覺依舊沒有散去,但是我卻下意識的用他所說的辦法來走去,一開始非常的不適應,但到後來,竟然越走越順利,雖然速度比不上江一,但也好過我用眼睛去看,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太多。
待我走到湖岸的時候,江一已經等在了那裡,由於這樣刻意的去使用靈覺,等我到達的時候,這麽一小段路,竟然讓我感覺精神上有些疲憊。
“很好,果然是靈覺出色,那麽快就已經能適應了。”江一這樣評價了一句,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讓我實在感覺不到他是在讚美我。
我訕訕的笑著,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總覺得我和他之間有著極大的隔閡,這種對話的氣氛不太適合我和他。
好在江一也不在乎我要說什麽,而是徑直掀開了已經停泊在湖岸船兒的船篷,跳上了那條小船,我抓了抓有些頭皮發麻的腦袋,也跟著跳了上去。
我知道我為什麽頭皮發麻,因為那危險的感覺已經越來越濃烈,以至於我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
“我不會劃船,要怎麽做?”在船上,我開口說到,其實讓我劃,我也勉強能夠劃走,畢竟季風教慧根兒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看著,我下意識的拖延。
江一沉默著,脫掉了外套,拿起了撐船杆兒,朝著岸邊輕輕一點,船就飄蕩了出去。
“我會。”他走上了船頭,劃船的樣子駕輕就熟。
“原來老大多才多藝啊。”我隨口接了一句,總覺得這樣的氣氛尷尬又危險,說點兒什麽能夠讓我放松。
“活得年月長了,會的事情就總是要多一些。你指路,直接帶我去你們戰鬥過的地方。”江一很簡單的回答了我一句。
“老大,其實我想問,去那裡做什麽?”事實上,我是真的想問,江一為什麽那麽固執的要讓我帶他去萬鬼之湖的核心。
“看看。”江一隻說了兩個字。
媽的,我忍不住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開始莫名的煩躁,以前每一次的危險我都沒有如此的煩躁過。
船兒劃動在水面,我和江一同時沉默了下來,除了我偶爾指路的聲音,整個湖面安靜的只剩下風聲,遮住月亮的薄雲不知道什麽時候散去了,月光淡淡的灑在了整個湖面,隨著水波遊動。
一直以來和危險劃上等號的萬鬼之湖,在大戰過後,終於給我展示了它柔情美麗的一面,可惜在這晚上泛舟湖上的,是我和江一,而不是我夢想的那個女子——如雪。
想到如雪,我有些癡了...時光匆匆的流走,我忽然就已經記不得我是和她告別了多久,就如同那時候的慧根兒答不上來慧大爺到底是已經失蹤了幾年。
有的人分開再久,那熟悉的感覺一如昨天,有的人一直在身邊,卻走不進心裡,陌生的一如既往。
什麽時候,我還可以再聽一次如雪在我耳邊淺唱《流光飛舞》,我的嘴角苦澀,思而不能得,念而不能為,這句話到了如今,我體會的更加深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半恍惚的情況下,給江一指路,竟然也不知不覺到了萬鬼之湖自然大陣之內,之前那驚濤駭浪的戰鬥過後,這自然大陣內竟然平靜的和外邊沒有什麽區別,除了陰氣重一些,讓人感覺比較冷。
沒隔幾天,再次到來這裡,竟然讓我有一種恍若隔世,天上人間的感覺。
“界碑之處,該往哪裡?”江一又一次問到。
我回過神來,趕緊的給江一指路,在這個時候,莫名的,我的胃開始痙攣,有一種想吐的感覺,我強忍著不適,表面上勉強維持著平靜,這是第一次,這種危險的感覺讓我的身體有了反應。
我很明白,這是害怕的感覺,我竟然會害怕到想吐?
船兒無聲的劃動在水面,蕩起的水花映照著月光,如果某一滴水恰好的從我臉龐飄過,會不會映照著我的一張臉害怕到蒼白,眼神恐懼到極限?
我連連的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到了這種時候,慌亂是沒有什麽用的,至少我應該清楚這種危險是來自於哪裡?
難道是萬鬼之湖中還有什麽威脅到我的存在?所以越靠近這裡,我越害怕?
不,不可能,師祖布下的大陣絕對不會有那麽大的漏洞,而且什麽存在能在師祖的眼皮子底下隱藏那麽久?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師祖是殘魂有所不察,但我身邊是誰?是神秘部門的老大,是傳聞中最接近地仙的存在江一啊,他也說了,和他在一起有什麽危險?
如果是這樣,那麽只有一個可能,我的目光落在了江一正在劃船的背影之上——危險來自於他。
想到這裡,我的手有些顫抖,我勉強從褲兜裡摸出煙來,有些抖抖索索的點上了一支,然後狠吸了一口,當藍色的煙霧帶著麻痹的作用進入了肺部轉了一圈以後,我那不安的心也暫時屈服於了煙霧帶來的安撫。
“做為一個修者,就算偶爾飲酒,也不該抽煙的, 這樣對修行有什麽益處?”江一沒有回頭,但他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了我的耳朵。
“啊?”陷入思考中的我下意識的手一抖,手中夾著的香煙差點落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江一在說什麽。
“算了,老李一脈從來不按理出牌,更不會刻意的約束自身,就如你的師父,我和他說過好幾次,不要抽那旱煙,他依然固我,說是修行不代表不體會人間的種種,沒有體會的,也算不得真正的約束自我,這是哪門子歪理?莫非還要吃喝嫖賭一一去試一次才算真正的約束自我?當時我這樣問他,可你猜他說什麽?他說未嘗不可,只要心中的道德底線放得有那麽低,感覺自己就是會受到吃喝嫖賭的誘惑,那不如去狠狠體會一次,摔一次,放不下就沉淪,這是天生和修道無緣,要不徹底的放下,一顆心已經錘煉。他不受這個誘惑,所以就不用體會了,這是自發的約束。”江一說到,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像播報新聞,而是帶上了一點點感**彩,但這感**彩具體是什麽,我卻是分辨不出來。
我哪裡還能分辨,我已經傻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江一‘囉嗦’,除了公事之外,說那麽多私人的話,那是什麽意思?
更何況,我剛才還在猜測危險來自於江一。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江一忽然說到:“到了。”
船兒已經不知不覺靠岸,而江一好像只是想說說,根本不在乎我會回應什麽,他的反應就跟沒說過那一番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