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努力回想自己和唐時之間的恩怨,除了他的死纏爛打之外,他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之前的行為頂多被稱為「痴情」,唐時不至於因為這樣殺他滅口吧?
陸川笑得有點勉強,「我是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以為我和他們是一夥的嗎?當然不是了,我是被方紳強迫帶出來的,現在他們雙雙斃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還會為他們隱藏東西,你……不會因為我以前追求過你,所以要殺我滅口吧?」
唐時和炎緒確實不知道陸川和方紳、黑五是什麼關係,他們剛剛追到這裡就被黑五野獸般的直覺發現了,只能從樹叢中衝出來,之前發生的事他們並不知情,但是唐時卻有自己的思量,能在方紳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棍手中活下來,他真的是清白的嗎?自然不可能,當然以陸川的圓滑想要活下來也不難,具體是怎麼活下來的,那就耐人尋味了。
唐時彷彿被陸川這句話噁心到了,身形一晃就到了陸川面前,蟲螯也架上了他的脖子,鋒利的螯刃緊貼陸川的喉管。
好快!
這是陸川的第一反應,以他2級覺醒者的角度來看,他完全躲不過這一擊,難道是他想錯了,其實唐時也是覺醒者,而且等級比他還高?!想到這一點,陸川簡直要瘋了,特別還是被人威脅到了生命!
唐時語氣森寒,「我再說一遍,東西在哪兒?」
唐時之前還奇怪,方紳為什麼對梅家祖墳的事知道的那麼清楚,連梅家最後血脈的事也知道,在看到陸川和方紳在一起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唐契一心想得到梅家寶藏,不惜讓陸川演戲多年,對唐時窮追不捨,就連末世了也沒放棄,真不知道他們哪來這麼大的執念,不過最後,唐時確實栽在了他們二人的手中。
上一世唐時直到去了襄龍城才遇到陸川和唐契,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他們都死了,這一世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如果梅家大墓真的需要梅家後人的血才能打開,那麼上一世梅家大墓顯然沒有打開過,唐時沒有經歷過這些,自然也不知道陸川在梅鎮。這一世,由於唐時重生的蝴蝶效應已經改變了許多事,歷史顯然和上一世不同了。
唐時為什麼這麼肯定陸川知道東西的位置,自然是因為陸川自己就很想要那些東西,不只是他,還有唐契,所以唐時認定他一定知道。
陸川看了炎緒一眼,他還站在原地,彷彿唐時做什麼他都不會阻止一樣。陸川很緊張,再看到唐時的臉色時,已經由緊張變成了恐懼,他幾乎敢肯定,唐時是真的想殺了他,不是開玩笑的,他害怕到心臟揪緊。
「唐時,你別衝動,我之前沒有得罪你,你如果真要找什麼東西,還是到車上去找,我見到方紳的時候,他手裡確實沒有拿任何東西,也沒跟我說過,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是嗎?」唐時幽幽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我知道了!」陸川突然喊起來,唐時向他砍來的蟲螯頓住,讓他說完,陸川一腦門冷汗,臉色煞白,「在……在駕駛座下面,他會習慣把東西收在那裡……」
唐時沒有猶豫,收起蟲螯轉身去陸川說的位置找,他不怕陸川耍陰謀,也不怕他逃跑,只要唐時想,隨時隨地都能殺了他。唐時掀開駕駛位底座,在裡面果然看到了3個古木盒子,現在天色已經晚了,盒子上刻了什麼看不清,唐時把三隻古木盒子拿出來,隨手收到小格子裡,準備騰出手來收拾陸川。
陸川在唐時去車裡找東西時就在不住後退,等唐時抬頭看向他的時候,陸川幾乎是拚勁了全力,拔腿就跑,那速度不可謂不快,任誰遇到生死危機都會爆發出超越常人的潛能。
唐時當即要追,卻聽見幾聲槍響和呼救聲,距離他們這邊並不遠,炎緒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唐時的注意力都放在陸川身上,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炎緒快速上了方紳留下的越野車,喊了一聲,「走,去救人!」
唐時這麼一遲疑,陸川已經鑽進茂密的樹叢中跑得沒影了唐時只能先上車,等著下次見到他的時候,一定取他狗命——那也要他繼續活著才行,野外的夜晚非常危險,等級不高實力不強的覺醒者絕對不敢一個人露宿野外,陸川能不能活過今晚,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唐時當然希望他繼續活著,不親自手刃他,難解心頭之恨!炎緒猛打方向盤,越野車飛也似的衝向槍響的方向,路上炎緒看似無意的問唐時,「為什麼要殺他?」
唐時輕笑一聲,「他是方紳的同夥,我不該殺他?」
「你們……」炎緒想問問他和那個陸川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剛開口就被唐時打斷了。
「沒有『你們』之說,我是我,他是他。」唐時語氣冷淡,不想談有關陸川的任何事,他就是個人渣。
炎緒只好不問了,槍聲越來越近,離得近了還能聽見男人猖狂的哈哈大笑聲,伴隨著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聲,唐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樣的事他在上一世見的多了,人類在這樣的環境下難以存活,不單單是異族太過兇殘,還有人性的污濁腐爛。
在律法失去了約束力,在長期受到壓迫的普通人突然得到了強大的力量,或者原本就邪惡殘忍的人得到了力量,還不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就算無冤無仇凌虐比自己弱的人,也能讓他們感覺到高高在上被人恐懼著敬畏著的虛榮,看著弱小的人苦苦哀求自己,那種扭曲的自豪感,只會讓他們變得更加滅絕人性。
末世半年多來,炎緒對這樣的事顯然也已經有了免疫力,唐時瞧了他一眼,見他仍然沉著的開車,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看來也被打磨出來了。
事情正如唐時猜測的那樣,不是異族襲擊人,而是人類在自己為難人類。
一輛明顯改裝過的越野車停在不遠處,幾個男人把一輛大巴車團團圍住,大巴車上坐著的都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此刻已經亂作一團的,都尖叫著擠到大巴車的過道上,不敢靠近車窗,大巴車的車窗玻璃全部碎裂,一個窗口上還掛著一個人的屍體,應該是被一槍爆頭,血順著車壁往下流,不停的往下滴,地面上還躺著兩具屍體,都是男生。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肩膀上扛著一支步槍,興奮的大喊大叫,像只發瘋的野狗,腳底還踩著一個人正在不停的掙扎,「兄弟們!男人全部殺掉,女人留下,等爽夠了隨你們是賣是殺!」
男人這話喊完,單手拿著步槍,槍口垂下,塞進踩在腳下的男生嘴裡,悠然的開了一槍。
槍聲一響,立刻得到其他人的歡呼響應,紛紛舉槍瞄準大巴車上的學生,學生們再次尖叫著呼救,雖然知道在這樣的荒野裡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但他們還是本能的希望被救贖。
唐時又看了炎緒一眼,果然見他雙目赤紅,顯然被氣得不輕,一腳踩下剎車,唐時被晃得險些一腦袋磕擋風玻璃上,炎緒已經風一樣的旋出了駕駛室,幾個跳躍就到了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身側,大劍一揮,直接砍了他持槍的手臂。
「啊——!」
男人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突然斷掉的手臂,血像下雨一樣噴灑出來,滿眼驚恐的看著站在身邊的男人。
男人的同夥一聽叫聲,全都調轉槍口瞄準了突然出現的人,他們暗暗心驚,連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靠近的也不知道。炎緒單手持著大劍,劍尖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其他人一見他手中的大劍,驚訝道:「是覺醒者!」
斷臂男人早已痛得神志不清了,他的同伴驚慌道:「小子,勸你不要亂來,我們是岐縣聚集地麟幫的人,你如果動了我們的人,麟幫全幫上下都不會放過你。」
另一個人卻沒有這麼好說話,不聲不響先對炎緒開了一槍,好在天色已經晚了,視線不太好,那人也不敢託大爆炎緒頭,一槍打在炎緒的胸口上,槍響聲再次引來車上學生的尖叫。
炎緒受了一槍,站立不動,開槍的人知道自己打中了,囂張的哈哈大笑,「小子,敢來太歲頭上動土,也不撒泡尿照……照……」
那人的聲音漸漸小下來,最後消散在夜幕中,幾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炎緒,他們都看到了,剛剛那一槍確實擊中了,可這人居然安然無恙,連動一下也沒有,是在硬撐還是他穿了護甲?
「我都說多少遍了,遇到這樣的人直接殺掉,別跟他們浪費時間。」 一個散漫帶著點不屑和嘲諷的聲音傳來,一個相貌清麗俊秀的年輕男人慢步過來,彷彿是晚飯後的散步,和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這個人,有人怒喝,「你是什麼人?!」
唐時漫不經心道:「我是什麼人,死人沒資格知道。」
「你說什麼?!你這個狗雜……」
唐時的身形突然動了,在幾人當中遊走,所過之處必有人倒下。殺完人,唐時習慣性的甩了下蟲螯上沾著的血跡,緩緩勾起嘴角,彷彿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大巴車外,除了唐時和炎緒,已經沒有站立的人了,全都被一擊割喉,死的不能再死了。
炎緒皺眉,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唐時的眼睛,語氣略帶嘲諷的笑道:「怎麼了炎少校,看見我殺人你不舒服?」
炎緒確實不舒服,他能直視唐時毫不猶豫的擊殺異族,卻沒有辦法看著唐時以同樣果斷的手段殺掉人類。如果唐時還被亡靈鐮刀影響而嗜殺,至少還能把責任歸咎於亡靈鐮刀,可是現在唐時明明沒有受到影響,還能這麼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殺掉這些人,這讓炎緒怎能舒服?
炎緒不是說這些人不該殺,而是看不慣唐時這種雲淡風輕的殺人方式,這樣會讓他覺得人命在唐時眼中,輕賤的像一根稻草。
唐時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富家少爺,是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大學生,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四年前他見到的零唐時還不是這樣的,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