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住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青年後退一步,朝兩人點點頭,笑著抬起手和幾名學生揮了揮,說了聲自己還有課,便先行離去了。
“你們是一起?”程曉看向似乎還有幾個問題沒問完,正朝嵐這邊走來的學生們,開口淡淡的問道。
“您指的是精導師麼,是他告訴我們嵐學長在這裡,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過來請教一番。”一名長相清秀的少年應道,順帶悄然打量了眼這位傳聞中的人類,第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驚艷之感,也不會讓人覺得瀟灑自如,或是淡然超塵,但是眉宇間流露出的那種淡然溫潤的氣質,卻是會很讓人覺得有些舒服。
程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果斷把嵐交了出去,“你們繼續。”
學生們有些不好意思,看樣子是他們打攪了小兩口的學園回憶之旅,但是嵐學長隨便說的幾句話,就能直擊要害,令人敬佩。
男人微微看了人類一眼,點點頭,繼續同這幾名少年交談下去,卻是和程曉保持了較近的距離,不再站在遠處,之後也沒有其他人走過來和人類搭訕了。
精離開測試大廳後,信步朝前走去,在應該直行到教室的途中,拐了一個彎,來到了旁邊的教導處。他夾著手中的資料,面容嚴肅認真的低頭查看,並時不時用手翻閱,像是在查找著什麼。
就這樣站在原地半響後,精見左右的確無人靠近,便謹慎的一閃身,進入走廊末尾的最後一間房中,伸手輕輕一推,門並沒有上鎖,他也沒有敲門,而是低著頭,迅速推門而入。
一進門,就見到了那個正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的高大身影,精不禁神色一凜,連忙反手關上身後的房門,利落的上了暗鎖,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確定毫無異常後,方才快步上前,深深的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喊道,“碧大人,您來了。”
“進展如何。”對方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問道,目光一直盯著窗戶,精知道那是在看著測試大樓的方向,嵐和他的伴侶,現在就在那裡面,正陪著兩名幼崽做潛力測試。
“……不太順利。”話音剛落,青年就覺得房間中的空氣變得一片冰冷,自己額角上的汗液依舊源源不絕的向下流淌,咬咬牙,穩定住自己一開口就會略顯顫抖的聲音,精斟酌了一會,上前一步,緩緩開口,“大人,那名人類的警惕性很高,且行為方式不符合常理,毒液……並未碰到他的身上。”
話音剛落,青年覺得一種隔空的氣爆聲突然在耳畔轟鳴,臉頰火辣辣的麻木著,眼前頓時一片空白,片刻之後,又滿是暈眩的星星,男人一巴掌扇了過來,暴喝道,“廢物!”
精被打得暈頭轉向,勉強扶著牆壁站穩身體,抬起右手捂著臉,右側的臉部肌肉甚至已經浮腫了起來,他掩蓋住眼底的恐懼,咬著下唇,讓自己戰戰兢兢地的走回原地,一臉的小心翼翼,“大人,嵐也在旁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會想到有人敢公然動手,那種毒液的滲透起效也需要一定時間,你只要直接把卡片蓋到那名人類的臉上去,他還能躲開?!”碧又是飛起一腳,說白了,這人不過是畏懼於在場的嵐,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而不敢隨意動手罷了。
“大、大人!”精被踹得肚子一陣翻滾,差點將早上吃下的食物給吐出來,因為扭曲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此時一片青白交加,“請您放心,只要他們還在學校內,那名人類,決計逃不掉!”
看著屬下忙不迭是的在表決心,而且觀其表情,想必也是知道事情不成的後怕了,碧這才恢復先前冷淡無波的面容,微微點了點頭,“我不會愚蠢到在測試那天動手,璟提出的這所學校,甚合我意,那名人類中毒後,你通知嵐一聲,他和他的幼崽,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得到解藥。”
精俯首稱是,慢慢的退出房間,低眉順眼的重新掩上了門後,面色淡然的沿著走廊離開了教導處,拐到一個無人之地,立馬靠著旁邊的牆壁大口喘氣,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後,那裡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淋濕。
一陣輕風拂過,青年不禁打了個寒顫,縮著肩膀,他邊走邊暗想著,不管璟建議哪所學校,恐怕都有碧大人的棋子在裡面……
對那名人類的處置也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只要消除掉嵐的威脅,耀族的統領之位,碧大人想來是十拿九穩。
現任君主看起來也算英明,只是少了那麼些魄力,碧大人軍功顯赫,更為民心所向,哪裡是能甘居人下,默默無聞一生的。
凜的測試結果出來,非常不錯,基礎課程全優,程曉心裡很高興,說明自家的小孩還是沒有長歪的,棄的成績也是全優,沒想到原先那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少年,現在也已經長大變強了。
測試中心一下子出了兩個全優的成績,圍著嵐的那幾名少年都被大屏幕上的紅色字幕給吸引了視線。因為是第一次使用那些儀器,所以凜和棄也沒有注意到設定成績保密……很顯然,這是默認公開的,為了能夠對其他學員造成激勵和振奮。
為了避嫌,也不想引來太多的關注,嵐將幼崽們帶到了一旁的休息室內,並將貴賓測試房設置成了小黑屋的模式,凜和棄今日自然是並不打算只測試一次就夠了。
他們還能挑戰更高級別的其他測試,程曉見嵐正面容冷峻的和幼崽們講解一些高級測試的技巧,他勾了勾唇角,淡淡笑了笑,端了杯水就出去了。
這裡的體能飲料是可以源源不斷供應的,但是想喝點大眾飲品,就要去到外面大廳了,房內的水源都是經由特殊供應。
“要小心。”嵐有些不放心的拉過程曉的手,確認人類身上攜帶的微型儀器有無開啟防護功能。
“只是出去看看。”程曉道,他轉身微微彎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叮囑著,“先休息一會,不要太勉強。”
雖然說測試過程並不輕松,但若是太過於強烈導致肌體損傷就不好了。
凜乖巧的點點頭,在人類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程曉發現自從小孩來到自己身邊後,似乎對這種親密的小動作很是執著,起床要親親,睡前要親親,只要有機會,凜就會主動親近自己。
這讓一直覺得幼崽害羞而不容易靠近的程曉,覺得有些訝異。
棄好像也想過來,被凜掃了一眼,便頓住了腳步,只是朝程曉笑了笑,“程曉叔叔,我們知道分寸,很快就能完成。”
贊許的看了少年一眼,人類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門,並隨手把門帶上。
結實的大門隔絕了嵐和幼崽的視線,程曉暗自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端著水杯的右手,玻璃杯中的水在合上門的那一瞬間,水面已經開始冒出了些許氣泡,幾秒後,翻滾著的沸水幾乎要從杯口蔓延出來。
將這杯幾秒內就變得滾燙的開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程曉找了個公共的座位,特意靠著角落,避開較多的人群,坐下來對著自己的雙手沉思。
還真是節能環保的天然熱水器。
異能失控麼……
之前在地球上那次突破極限,勉強運轉身體裡面的異能,已經是埋下了隱患,他最近也有感覺到某種需要排放出去的能量開始緩慢凝結,如果強行抑制住,肯定物極必反,對身體造成損傷。
難道要找一個無人之處,幫忙搬一座山試試……程曉眯著眼,微微彎曲指節,修長白皙的雙手甚至能觸碰到空中氣流的動向。
這種後遺症是由於上一次異能使用過度而造成的,理論上可以一次性解決,或許在自己確定方案之後,應該和嵐說一聲。
什麼事情都瞞著伴侶,並不是好習慣,除非自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順利解決且不留後患,不然說什麼不想對方擔憂,自己有個性能做到,那在程曉看來,都是都是扯蛋。
等後果不盡如人意了再唧唧歪歪的悔不當初,有個屁用,他向來都是一名從實際出發的佣兵。
在耀星,耀族的地盤上,自以為是和作死沒什麼兩樣。
甩了甩手,覺得手裡的能量波動稍微收斂了少許,程曉起身准備回房了,剛邁出一步,眼角的余光就發現一名陌生人直接撞了過來。
他沒有立即躲開,而是舉手扶住對方,順帶微微拉開一定的隔位,保持安全且能夠及時動手防御的距離,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抱歉。”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卻似乎有些虛弱。
這是一名面色蒼白的青年,身上的制服和之前那名叫精的一模一樣,許又是位導師,程曉暗想,待對方站穩後,不動聲色的松開了手。
青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認識的,從未見過,而且似乎並非耀星人,心下微微松了口氣,沒被追上,自己是成功跑出來了麼……
發現對方身上的衣服被自己的手弄上了污跡,外來人員並不富裕,有時候全身就只有一套耀星的衣服,他帶著歉意正想開口,肚子卻是突然一陣絞痛,青年下意識的猛然彎下腰,身體因為前傾過度,又朝眼前的人砸了下去。
程曉皺了皺眉,伸手頂住了對方要倒過來的身子,並順勢將其整個帶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對、對不起。”那人的額頭流下大滴冷汗,漸無血色的雙唇一開一合,聲音微不可聞。
但語氣依舊很認真且有誠意。
程曉見對方躺在軟軟的沙發上,稍稍側著身體,雙手緊緊的捂著肚子,弓著背部,和腹部被捅了幾刀的反應差不多,他心想,眼尖的發現青年抬起的手腕處,袖子被往後拉扯,露出了有些明顯得捆綁痕跡,上面還帶著暗沉的血絲。
人類不動聲色的將目光下移,這位的肚子……好像有點圓。
程曉想了想,他剛才在進入測試大廳的時候,好像看見了幾名類似安倍人員的男子,或許可以前去通知一聲。
可他的步子還沒邁開,青年就撕心裂肺的痛呼了一聲,臉上此時已經毫無一絲血色。旁邊有不少人見狀圍了過來,除去幾位旅客,其他人從服裝上看,都是一個學校的,有學生也有導師,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這名青年。
“源老師,您怎麼在這裡,身體不舒服嗎?”一名少年擠到前面來,有些驚慌的問道。
“竟然是源,他怎麼了,你趕緊去叫醫師!”另外一名導師看樣子也是和這名青年認識,他認出對方後,急急忙忙的蹲□去,握住那人的手,並摸了摸青年的額頭,聲音有些焦慮,“這裡溫度很高,但是四肢冰冷,可能是突發急病。”
先前發問的少年聞言連忙跑了出去,此時一名沒穿制服的旅客圍了過來,看了幾眼,有些不太確定,聲音低微的說了句,“他……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程曉覺得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便面無表情的准備擠開人群出去,心裡默默的為其點了個贊,真不容易,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不會吧……”那名導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青年的肚子,盯了好幾眼,這才大驚失色,“真的是懷孕了,源導師,之前可沒聽你提起過……這、這該不會是……”
“難產,我以前在醫院做過一段時間……”那名旅客面色鐵青,“恐怕,是熬不到醫師過來了。”
即便是醫師來了,看他這情況,估計也沒用。
耀星人生育力不高,而且由於身體構造的特性,分娩過程很難借助高科技的器械,好在難產的概率微乎其微,除非母體的身子十分不好,且受到嚴重的損傷,否則順產是必然的。
這麼嚴重,程曉看了看那名青年,對方甚至沒有乞求別人幫助的意思,只是死死的捂著肚子,眼底一片幽森,看不出神情。
許是知道自己沒救了。
“這是,賠給你的。”突然,青年顫抖著伸出手,從旁邊的兜中掏出了幾塊晶石,他見這名扶了自己的男人要離去,便將晶石拋到了那人的靴子口空隙中。
程曉:“……”
往靴子裡面丟石頭,會硌到小腿肉的,謝謝。
他真不介意自己衣擺上的那點血跡,看來對方的指尖也出了血,這顯然是人為的,而且從穿著的衣服並不平滑,和身上隱隱傳來的腥臭味來看,估計是從什麼地方大難不死給跑出來。
之前做任務的時候,也有兄弟被關押了好幾天,後來偷了一個敵軍軍官的衣服,用計溜了出來,那全身的味兒,他家最最親的貓都嫌棄。
“不好意思,源一直是這樣的,待人處事很認真,這些晶石你就拿著吧,剛才謝謝你扶了他一下,否則摔倒在地就慘了。”那名導師此時聲音有些哽咽,許是平日裡和這名青年關系較近,他有些悲哀的看著那人,“你消失了一段時間,怎麼一見面就……忍著點,醫師很快就到,會沒事的。”
這樣的安慰聲在人群中紛紛響起,很久沒遇見過難產的例子了,眾人的眼底滿是同情,一些認識不認識的,紛紛拿出了一些自己的隨身物品,希望能幫上一點忙。
有人將大衣蓋在青年的身上,保持溫度,有人把東西疊成軟枕墊在頭部,有人用干淨的布巾擦拭掉青年額間的汗液,還有人開始回憶自己生產時的呼吸法。
程曉微微一怔,從靴子中將那幾個擱腳的晶石給倒出來,心下嘆了口氣……看在這些晶石的份上。
他轉身又走回了青年的身旁,蹲□去,用手拍了拍那人的臉,試探了下對方的反應,似乎已經虛弱無力到難以出聲了。
程曉把青年一直努力捂著肚子的手緩緩拉開。
“等等,你在做什麼。”那名導師見狀,不禁伸手阻攔,並疑惑的看向這名異星人,有些不安的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看著面色平靜,挺溫和無害的,但是現在隨意挪動源,恐怕會給他造成更大的痛苦。
“難產的時候,最好不要再輕易動作了,那種劇痛聽說能把人活活痛死。”有人低聲同自己的伙伴說道,卻很快就被捂上了嘴巴。
“小聲點,別讓人聽著越來越害怕了。”他的同伴指了指面無血色的源,提醒道。
青年垂著眉眼,朝出聲的那人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繼而沉默不語,眼裡的沒有徹底絕望的哀痛,卻也沒有絲毫的亮光。
“接生。”程曉避開對方的手,淡淡的說道。
“接……生?”那名導師對這兩字並不熟悉,是指助產麼,“那個是要專業醫師過來才行,您要不,先緩緩……”可能這人也是關心源的身體,但是這種事情可不是能亂來的。
“來得及?”程曉抬了抬眼皮,問了句。
那名導師愣了愣,卻是頓時沉默了下來……來不及了。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那名少年雖然跑得很快,安保人員想必也已經聯系醫師了,但是耀星人生產的時間很短,且十分急促,也不知道這位叫源的導師,為何不在早就在醫院等待,還出現了難產這種低概率的情況,這已經不是用凶險可以形容的了。
多數是活不成。
此時許多人眼中都出現了憐憫,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那名青年已經開始出現意識模糊的症狀了,如果母體暈死過去,那幼崽根本無法誕生,他們的體質構造,可不支持剖腹產這種手術,只能靠自己努力,才能保全大小。
“別睡,深呼吸。”程曉聲音冷靜。
“不……別碰我……”青年發現這人居然靠近自己,不是已經有晶石補償了麼,最好不要再理會自己,若是被碧的隨從知曉,這人可能會被他拖累。
“我沒碰你。”程曉淡淡的說道,沒有理會對方的抗拒,那點螞蟻般的力度,擼擼的力氣都沒有,他將手捂在對方凸起的肚子上,眯著眼。
身體裡面的異能愉快的奔騰而出。
“我再和你的幼崽做初步接觸。”人類如是說道。
青年怔住了,他看向這名男人,年紀和自己一般,卻是十分冷靜沉穩,入同星空般的雙眸清澈透亮,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瀕死的面孔。
“沒用的……”他低聲說道,神情淡漠,聲音中卻似乎帶著幾分哽咽,“幼崽,已經不動了。”
被那樣狠狠的虐打,早就在幾天前,孩子就已經沒有了動靜,原先心如死灰,放棄反抗的他,此時奮力跑出,也只是為了避免幼崽的屍體淪落到碧的手中,成為其他籌碼或是試驗品。
“你都動不了,還指望他麼。”程曉淡淡的說道,之前有過利用異能幫助植物開花結果的實驗,那樣的損耗很大,現在應用在人體上,恐怕會損耗加倍。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他暗想,面無表情的嚴肅盯著青年,“幼崽還活著,繼續深呼吸。”
青年平靜的看著這名男人,從對方的眼中,他看見了某種執著與堅定,“多謝,無論我下場如何,都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眼光投向一旁的那名導師,自己是將死之人,但他害怕碧會用擅自醫療致死這樣的借口,來誣陷這名好心的男人,所以不得不事先說明立場,並需要一個證人。
那名導師含著淚,點點頭,“放心吧,我知道他是在幫你。”
眾人也紛紛點頭,他們對這名異星人並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現在死馬當活馬醫,給些鼓勵也是正常的,希望這位叫源的導師,能夠夠熬過這一關,最不濟,也不至於太過痛苦的死去。
程曉對此不置可否,但是這人已經痛不欲生了,還為他人著想,人品應該也是較為正直的,他一邊用手按在對方的肚子上,驅動異能源源不斷的給肚皮裡面的幼崽供應能量,一邊用另外一只手,點壓青年身上的主要穴位,以便於減輕對方的痛苦。
過了幾分鐘,那名導師突然眼尖的發現源的肚子似乎動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旁邊那名懂點相關知識的旅客,顫抖著聲音確定道,“剛才……是活了?”
那名旅客咽了口口水,同導師回望,聲音也不太鎮定,“……是活了。”
剛才明明看得一清二楚,那肚子絕對是動了一下。
“快看,他好像沒有那樣痛苦了。”有人干淨將水遞來,還准備了一些營養液,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給青年補充體力,其他人也紛紛未成一圈,既保證沒有太大的冷風吹進,也留下足夠的空間來保證空氣暢通。
“難產可是沒有救助成功的案例。”有人喃喃自語道,很快又被旁邊的同伴給堵了嘴。
“小點聲,就你嘴賤!”同伴呵斥道。
“我這是在表示贊賞……”那人有些委屈。
“沒聽出來,干淨給換一條布巾去,沒看那人額頭上的已經汗濕了麼。”
“……”
“用點力。”程曉覺得差不多了,出聲提醒到。
青年此時覺得自己的下腹有什麼東西在往外墜去,原本虛弱無力的四肢,在男人的觸碰和按壓下,竟是恢復了些許氣力,他咬緊牙關,顧不上撕心裂肺的劇痛,將所有的力氣用在了身體的下方。
大腿被掰到最開,有幾人找來一塊寬大的布巾將空間稍稍隔開,以免外人全都看著青年的某處,徒生尷尬。
程曉一邊忙著接生,一邊想到了自己的昏睡期,原來人類生下幼崽的過程,和耀星人還是不太一樣,至少他覺得自己會輕松很多,而不是這麼……正常的分娩。
開口處已經撕裂來開,看著就很疼,他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摸到了某個鮮活的小生命……
十分鐘後,幼崽順利誕生,眾人已經驚悚到麻木了,破了難產接生記錄,父子平安存活什麼的,他們已經對此淡定了。
包扎傷口,去除血水,換掉布巾等,幾名有些經驗的開始齊心協力的處理事後的步驟。
程曉已經被接到一旁去歇息了,他們見這人一直都聚精會神的幫助青年生產,現在定是心力交瘁了,還是坐到沙發上,喝點營養液,吃點東西,緩緩才好。
“總算熬過去了,請問您是……”那名導師這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異星人的名字。
“程曉。”人類不驕不躁,神色淡然。
“程先生,這、這真是太謝謝您了。”那名導師看了看窩在青年懷中的那名新生的幼崽,再看了看臉色正常的源,暗道實在是不可思議,他一面搓著雙手,一面朝這名異星人認真道謝。
“……無事。”程曉喝了一口營養液,淡淡的說道。
這種顏色的營養液,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難以入口,但是難吃和吃不下是兩碼事,就像疼痛和能忍不可混為一談那樣,他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聽說越是難喝,其營養成分越是高級。
“不,怎麼能這樣說,您一定是累壞了,剛才那樣盡心盡力的,請放心,別說源,就連我,都要好好報答你。”十分利落的救了自己瀕死的朋友,這名導師覺得是遇見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是啊是啊,您別客氣,好好歇息吧,剛才可是驚險萬分,我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有人在一旁捂著胸口,一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表情,仿佛剛才是他在生產。
“您這水准,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還好您在,不然這名導師和他的幼崽,恐怕就……”有人依舊惴惴不安。
“唉,別的不說了,就三字,我服你!”有人伸出了大拇指,笑著靠了上來。
“醫道聖手,非您莫屬了!”有人揮手大義斷言道。
“來,程先生,這種營養液可是限量供應的,就連貴賓室都不一定隨時有,您喝著,覺得可以日後想要多少我都能給您送上門去。”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笑著遞過來一瓶包裝精美的營養液。
可惜多好看,那也是越高級越難喝的玩意兒,程曉暗地裡嘴角抽了抽,淡然的推拒了。
“程先生,你熱不,來擦擦汗,肌肉是不是會覺得酸痛,這是最新款的藥物,都還沒有上市,您先用著,看看合適不?”這是一名身形玉立的雌體,柔和的笑道。
“……不用,多謝。”,程曉只覺得身上的細胞活躍得可以制藥了。
“程先生,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您有什麼要求盡管說,剛才我們都被嚇得夠嗆,真實還好有您啊,嘖嘖。”
“程先生……”
……
各種代為感謝的,想要交好的聲音此起彼伏,大家都使勁的往這名叫程曉的外來人員旁邊擠去,恨不得把臉露出來,放大幾十倍,好和程曉混個眼熟。
現在的世界,有錢買不到順利生產,若是認識這麼個人物,那可是相當於抱住了未來自家幼崽的一條命啊。
起死回生的手段,可不是誰都能練就的。
程曉一臉淡然的繼續喝著營養液,心裡暢快無比,多余的異能被用了出去,促進生命力所造成的異能損耗果然十分巨大,此時可謂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他面無表情的抬起頭,“我先去休息,若有變故,可以到貴賓室去找我,”程曉抬起手,指了下某個方向,一臉嚴肅。
“是是,您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攪了。”
“程先生,我送您過去,免得摔著了,這地不太平。”
“光線不夠亮,程先生,我給你照著。”
“這些東西也帶上吧,去了貴賓室也可以喝點,您若不喜歡,用來漱口也成。”
“程先生……”
“……”
程曉默然發現,好像不這麼容易走掉了。
嵐越過人群,看見了自家的伴侶,手上還帶著幾分血跡。
眾人的眼光紛紛彙聚到了這名從後邊走來,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身上。
“天啊……那、那是嵐大人!”
“真的是嵐大人,這名異星人叫程曉……是我想得那位麼?”
“那還有哪位,沒想到他居然就是傳聞中嵐大人的伴侶,私定終身的那位!”
“嵐大人……好眼光啊。”
“……果然老辣。”
男人捏起人類的手,輕輕擦拭掉上面的血跡,眼底一片暗沉。
“……沒事。”程曉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看到旁邊那位剛生產完的青年,以及他懷中哭完之後正呼呼大睡的幼崽。對方身上還沾著不少的血跡,就是從那裡沾染到的。
嵐沉默不語的將那細膩白皙的肌膚用沾水的布擦拭干淨後,低頭親了親人類的手背,伸出手將對方攬入懷中,只是半小時不見,就出了事情。
程曉非常識趣的沒有反抗,男人的氣息冷冽而清淡,縈繞在鼻尖,剛才那些腥臭味頓時煙消雲散了。
“謝謝您。”清醒過來的青年看了看嵐,將目光轉到了人類的身上,誠懇的說道,“我所擁有的任何東西,都可拿出來報答您。”
說完之後,青年卻是暗自露出了苦笑,自己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但是心底還是期望能夠給恩人一些有用的報答,這樣勞心勞力的幫助自己,絕不是區區幾個晶石的就能一筆勾銷的。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幼崽,還活著,此時還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身邊,平穩的呼吸著。
程曉聳了聳肩,“……不用。”
一舉兩得,利人利己,何樂而不為。
只是看對方身上的傷痕,以及難產的原因,恐怕還有許多難言之處。
“不,我不能……”青年勉強直起身子,話還未說完,卻是頓時瞳孔睜大,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程曉順著對方的目光,回頭望去,只見幾名熟悉的面孔,正大步走來。
打前的,就是剛才給自己遞名片的那個導師,而走在他身後的,竟然是幾天未見的碧。
他們看見自己和嵐後,似乎也是微微一頓,程曉眯著眼,暗想恐怕在這個場合遇見,並不是對方意料之中的事情。
精沒想到源還真敢跑出來,他難道想死得更為凄慘一些麼,而且那個人類和嵐大人,竟然都在場,想必是圍著看熱鬧,異星人就是好奇心太勝,沒見過什麼世面,上不得大台。
碧沉著眉眼,看向嵐,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在場的眾人也是認得這位舉重若輕的大人物,一時之間,驚呼不斷。
“天啊,是碧大人,我的偶像!”
“全民英雄碧,那可是在前線戰功赫赫的頂梁柱!”
“碧大人,我一直都很崇拜您……”
“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真人,平日裡可是完全不能想像的事情。”
“您一直以來辛苦了,碧大人!”
“碧大人,別的不說,我們站在背後都支持你!”
“……”
程曉還是第一次現場見到眾人對碧的愛戴和敬仰,附件的人們在聞聲之後,開始不斷湧入測試大廳,廣闊的空間甚至開始變得有些擁擠。
碧抬起手,向下壓了壓,待眾人安靜下來後,方才表情嚴肅的點點頭,揮手示意身後的幾人將躺在沙發上的青年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