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
不知怎的,鄭未喬的心裏就閃過這樣的一句話。
這絕對不是由外表或者家世所決定的,而是當這兩個人坐在一起時,鄭未喬竟然覺得:在他們的世界裏,仿佛除了對方,都不會有任何人有資格插入。
當夜,鄭未喬夫婦與戚暮、閔琛在咖啡廳的門口分別。
鄭未喬還是有些無法從驚駭的情緒中走出,倒是趙悅微笑著祝福了戚暮和閔琛,給了他們一些對於未來規劃的建議,並為自己這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丈夫表達了歉意。
法勒大師的家離森珀歌劇院還是有幾公里的距離的,但是似乎沒有意識到一樣,戚暮竟然沒有想到坐地鐵,而是與身旁這個男人輕輕牽著手,相諧著走在安靜的街道上。
月光溫柔地灑在這兩個人的身上,戚暮低聲地說著話,閔琛非常認真地聽著。
當他知道在自己被無視的這兩周內,法勒大師和珍妮都有為他說好話——誇讚他“紳士溫柔、有才華而又值得託付”時,閔琛仔細地思索了一會兒,薄唇輕啟,道:“我要好好感謝他們。”
戚暮一愣:“什麼?”
閔琛眸中帶笑:“感謝他們……讓你瞭解一個真正的我。”
戚暮:“………………臉呢?”
閔琛抿起薄唇,笑而不語。
等兩人走到法勒大師樓下的時候,戚暮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你不是說今晚要去拜訪法勒先生和愛托麗夫人的嗎?要一起上去嗎?”
卻見閔琛忽然停住了腳步,微微搖首:“我今天並沒有提前通知愛托麗夫人,等明天再登門拜訪吧。”
“……”無語了片刻,戚暮佯怒地問道:“你騙我?”
閔琛卻挑起一眉,道:“不,我是要帶著禮物,誠心誠意地拜訪。”
戚暮微愣:“……這是什麼意思?”
戚暮知道閔琛與法勒先生已經認識十多年了,兩人關係很好,也非常的熟稔。甚至就在他居住在法勒先生家中的這半個月裏,當愛托麗夫人知曉戚暮也認識閔琛後,還曾經這樣說過——
“不知道奧斯頓什麼時候有時間再來玩一玩,他可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啊。”
所以如果閔琛上樓造訪的話,即使兩手空空,想必法勒先生和愛托麗夫人都不會生氣,反而會十分的歡迎。
閔琛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然後語氣嚴肅地說道:“需要帶禮物,還要提前投遞我的名帖。因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讓戚暮更加疑惑地看向他。
只見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裏飛快地閃過一抹笑意,閔琛看著戚暮,鄭重地說道:“因為,我要感謝法勒先生和愛托麗夫人,在這段時間裏將我的愛人照顧得很好。”
閔琛刻意加重了“我的愛人”四個字,讓青年白皙的臉頰一下子飄上了兩朵紅暈。戚暮臉龐發燙,為了不讓這個可惡的傢伙看出他的反應,他乾脆將臉撇到一邊,再也不看這個厚臉皮的傢伙一眼。
法勒先生的家就在易北河畔,微涼的夜風從湖畔上吹過,讓倒映在水中的銀月泛起粼粼波光。因為轉了半個身子,戚暮正巧逆風站著,於是但濕潤的晚風吹過他的頭髮時,很容易地就讓他的頭髮淩亂起來。
但就是這樣,戚暮也堅決不願意回頭看某個男人一眼。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閔琛卻一點都沒有覺得尷尬,他就這麼看著那個固執地用後腦勺對著自己的青年,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一句話——
這是害羞了?
嗯,不過也沒害羞多少,至少……
手還沒有甩開。
沒讓閔琛等多久,青年低悅的聲音響起:“對了,謝謝你剛才那麼尊重鄭哥,沒有因為他……咳,沒有因為他的誤會而生氣。”戚暮可記得,當他看到這個一向冷靜淡漠的男人饅頭都是百合花瓣時,連他自己都快笑出聲了。
聞言,閔琛握著戚暮右手的手指緊了緊,低聲道:“我很感謝他,因為他很照顧你,他是真心為你好的。”
戚暮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應該把手從男人的掌心裏抽出來,但是任憑他怎樣動作,閔琛的手指就仿佛是世界上最牢固的鎖銬,緊緊地握著他的。
到最後戚暮乾脆認命了,他轉過頭低哼了一聲,說道:“你剛才在咖啡廳裏和鄭哥說的話……說得挺不錯的嘛……”聲音慢慢地變小,到最後乾脆變成了蚊子聲。
這樣細微的聲音再混雜著夜風中,幾乎就要讓人聽不見。但是,站在戚暮面前的這個人可是閔琛,他將青年的低聲細語收入了耳中,淡漠的面容也慢慢柔和許多。
閔琛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平靜地說:“我不止說得不錯,以後……也會做得不錯。”
戚暮心口一熱,他恍然間明白自己和對方到底差得是什麼了——
那絕對是比長城還要厚的臉皮啊!
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聲,戚暮忽然想起來:“對了,你今天怎麼知道我在那個小門的?我今天早上提前去森珀歌劇院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個地方,你怎麼走得比我還快?”
聽了這話,閔琛薄唇微勾,反問道:“你來過森珀歌劇院幾次?”
戚暮聞言一愣,然後回答:“今天應該是……第二次了吧。昨天樂團一起在森珀歌劇院進行了一次預演,那是我第一次來。”頓了頓,他又說道:“我去年在港城和你說過的,我很少聽歌劇。”
閔琛微微頷首,他無奈得攤了手,低聲道:“既然如此……那你怎麼會覺得,你比我更熟悉森珀呢?”
戚暮:“……”
“歌劇結束的時候,我在大門口等了兩分鐘。但是我忽然意識到……一個能夠無視我半個多月的人,又怎麼會突然與我見面?所以,我又等了三分鐘後,法勒出來了。”
歐式的黑色金屬路燈下,暈黃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照射在平滑的水泥地上,曖昧得糾纏在一起。戚暮抬頭,心裏有了種不祥的預感:“……所以,你竟然碰到了法勒先生?”
閔琛神色淡定地頷首,道:“嗯,我走上去還沒說話,他就很驚訝地問我——‘你還在等安吉爾嗎,奧斯頓?哦,你可要好好和安吉爾聊聊,不過今天晚上可不許拐賣我的小安吉爾,否則愛托麗都要找你談談呢!’”
戚暮:“……”
“所以,既然法勒認定你今晚會和我聊一聊,而我下午才剛被掛斷一通電話。那麼我大概意識到了……你又要躲著我了。”
聽到這,戚暮倒是有些不服氣了:“可是森珀歌劇院的偏門又不是只有那一個,你為什麼偏偏就在那扇門旁邊等著我呢?我或許直接從後門走了啊。”
聞言,閔琛看似隨意得挑起一眉,反問:“那你會從後門走嗎?”
“……不會。”因為不夠隱蔽。
看著青年一副蔫了的模樣,閔琛的眼中浮現起意思笑意,但是表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沉著冷靜的模樣。他輕輕點頭,聲音如同大提琴般優雅醇厚:“嗯,所以我就去了更隱蔽的那個門,等了三分鐘……你就來了。”
戚暮:“……”什麼叫弄巧成拙,戚暮今天也是知道了。
畢竟時間已經不晚了,戚暮再不上樓恐怕法勒先生也該等急了。因此當他們再說了幾句後,戚暮便打算趕緊回去,不要讓法勒先生和愛托麗夫人擔心。
但是就在他真的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戚暮剛剛跨出去一步,便被那只緊緊拉著自己右手的男人給拽了回來。
戚暮轉過身,哭笑不得得看著這個突然執著起來的傢伙,說道:“好吧,都快12點了,我再不回去愛托麗夫人肯定會很擔心的,閔琛。”
聽了這話,閔琛的手也漸漸松了一些。但是就在戚暮以為對方真的要放開自己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拉力,讓他毫無防備地就撞入了對方的胸膛裏。
戚暮倏地睜大了眸子,他還未反應過來,忽然便聽到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別動,有蟲子。”
戚暮下意識地就僵住了身子,不過半晌他忽然意識到:“等會兒,你不是怕蟲……”
聲音戛然而止,額頭上倏地傳來了一陣溫熱的觸感,讓戚暮驚訝地呆怔在原地。等到他意識到剛才那到底是什麼以後,他一抬起頭,視線便落入了一雙幽遠深邃的眸子裏。
只見閔琛目光綿長得望著眼前的青年,良久,才不動聲色地勾勒唇色,低聲道:“嗯,是我看錯了。”
戚暮:“……”
直到戚暮拎著自己的琴盒轉身上了樓以後,他並不知道,那個俊美淡漠的男人一直站在高高的路燈下,目送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過了一會兒,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還能感覺到剛才那個美好的觸感。
……嗯,下次,就不會是額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