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the new world》。
作為德沃夏克最為出名的第九交響曲,《自新世界》一如既往地承貫了這位母音樂大師端肅正統、壯麗宏偉的音樂風格,由其是這其中的第四樂章,更是被世人稱讚為“撞擊靈魂”的音樂。
和往常聽到的《自新世界》沒有一點不同,仍舊是絃樂器組們激烈急促的開場,幾片低音斷奏讓人很快地就進入了一種緊張沉悶的氛圍中去。那琴聲越來越上揚,氣氛也越來越緊張,讓場下的觀眾們更是越加期待起來。
維愛和紐愛的合奏,讓兩支樂團的優點全部融匯,僅僅是一個開場,就可以聽出維愛的細膩深刻、紐愛的磅礴莊重。果然不愧是世界頂級的樂團啊!而且還有艾伯克•多倫薩大師的指揮!
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是圓號插入主題了吧……
倏地!
猛然高揚小提琴聲讓場下所有人的觀眾全部驚住,他們紛紛坐直了身板,全然不信地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兩個站在舞臺前方的小提琴首席!
只聽這原本該由圓號傾情演繹的主旋律,竟然由兩位小提琴首席聯手演奏出來了!那原本氣勢駭人的音樂,此時此刻仿佛多了一股微微的柔情,在鐵血一般的身軀之中、又多了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
自古以來很多人都認為,與管樂器相比,絃樂器總是相對柔美一些的。尤其是被稱為“樂器皇后”的小提琴,她美妙委婉的音色是很多人的摯愛,但是他們卻也贊同“小提琴是一種柔和唯美的樂器”這種說法。
可是事實上,世界上從來沒有演奏不好的樂器,只有不夠出色的演奏者!
只見在耀眼灼目的舞臺上,兩個出色卓越的小提琴首席正在屏息演奏。剛烈的旋律、猛毅的音符,這音樂裏帶著無可阻擋的滔天氣勢,每一個旋律都震撼著整個音樂廳,仿佛是一支金戈鐵馬、揮斥方遒的雄武之師,讓所有人的靈魂都徹底震動!
兩個小提琴的主旋律之下,是四個小提琴的輕聲伴奏;兩個中提琴的呼嘯背後,是三個中提琴的低聲合唱;還有大提琴的嗚鳴,低音提琴的高唱!
這樣一首完全用絃樂器代替了管樂器的《自新世界》,全然沒有失去一分一毫的雄壯氣勢,反而在那更加聲勢震人的氣場背後,又多了獨屬於絃樂器的溫柔細膩!
這裏是一片荒蕪悲慘的大地,上帝遺忘了這裏,讓黑暗無情地將其籠罩。但是!希望的火光從來都沒有熄滅,絃樂器用柔美卻又堅強不屈的琴聲謳歌著誓死頑抗的決心,用鮮血灑滿這片大地,用血肉的身軀與敵人對抗!
我們來自新世界!
那裏會有美好的明天!
新世界擁有人性的曙光,新世界將會是一個燦爛美好的家園!
黑暗無法主宰一切,冷血只可叫囂一時!
當太陽從東邊升起,又是一個美好的新世界!
急促緊湊的音樂,越加憤然的琴聲,所有的一切夾雜在一起,最後昇華成了一首讚美感歎的長曲!他們用音樂描繪著美麗的新世界,他們用音樂唱起了一首希望之歌!
風雨過後,便是彩虹。
讓我們展望那個美麗的新世界,定然會有更加美好的明天!
全曲在鏗鏘有力的斷奏中結束,當最後的低吟慢慢地消失後,多倫薩先生手指一緊,全場的琴聲倏地消失,歸為一片寂靜,只有那仿佛還在音樂廳裏回蕩的曼妙音樂似乎在提醒著,剛才這裏響起了一首盪氣迴腸的讚歌!
觀眾席裏是漫長的沉寂。
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高昂的男聲從觀眾席最後響起:“Bravo!!!”
緊接著,是永遠不知道停息的熱烈掌聲!
這樣令人耳目一新的改編,這樣氣勢逼人的雄偉音樂,即使是再無情冷漠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為那曲子中的希望之光、前進的號角,而生生感動。
甚至有一些人已經聯想到了上周發生在猶他州的可怕災難,洪災、泥石流,大自然用最無情的手段摧毀著人類的希望,但是我們從無畏懼,我們奮勇前進,因為在黑暗背後,就是美麗的新世界!
柏林高層公寓的頂樓,冷峻優雅的男人輕輕地鼓著掌,為這樣一首雄闊壯麗的音樂送上最真摯的讚美。
其實維愛並不適合這樣慷慨激昂的音樂,而紐愛雖然與之風格接近,卻也稍有差異。全世界最適合這樣端肅大氣的曲風的,正是那個此刻沉睡在柏林的威武雄師。
但是身為柏愛的首席指揮,閔琛此時此刻卻無法不為這兩支頂級樂團的合奏送去掌聲。因為他深刻地知道,此時的柏愛絕對無法將《自新世界》第四樂章演奏出剛才那樣的柔和。
對,他們可以做到鏗鏘奏響,他們也可以做到聲勢駭人,他們擁有金屬一樣冷冽的音色,但是他們無法演奏出那獨屬於絃樂器的、隱藏在剛毅不屈背後的柔膩!
這首曲子……是閔琛過去三十年裏,聽到過的最美妙的《自新世界》。
“當之無愧的……第一嗎?”
……
紐約卡內基音樂廳,以撒大禮堂。
一晚上的六首曲子全部演奏結束,但是場下的掌聲卻久久沒有停息。在多倫薩先生的帶領下,戚暮和維愛的所有成員們笑著向台下鞠了一躬,感謝觀眾們的讚美,接著,所有維愛成員們有秩序地退場,將這個舞臺還給紐愛。
斯威爾先生從一旁走上舞臺,其餘三成的紐愛成員們也都回到了自己原屬的位置上。畢竟這是紐愛的周年慶,接下來的三首安可曲便由紐愛獨自演繹,而自此以後,維愛在這場音樂會上的任務便圓滿完成了。
剛下了舞臺,維愛的成員們便激動地互相擁抱鼓勵。
每一次的音樂會都是所有音樂家們最緊張忐忑的時候,因為沒有人敢保證一場音樂會永遠成功,正如同“你可以做到你自己的最好,但是卻無法保證上帝會不會突然和你開個玩笑”。
比如上個世紀曾經在倫敦愛樂樂團的一次音樂會上,他們的一個小提琴手正好好地拉著音樂,突然……弦斷了。
這種老天和你開玩笑的事情,真是最可怕的車禍了,而且是一•點•都•不•好•笑。
“呼,小七,我剛才演奏到副主題的時候都緊張死了,幸好有你和胡克先生在前面帶領著啊!”一個第一小提琴組的樂手感慨地說道。
這位樂手之前被選為“代替圓號演奏主旋律,為戚暮和胡克伴奏”的四位小提琴手之一,這既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可以參與到如此美妙的改編之中,同時也是一種壓力和責任。
聽了這話,戚暮笑著給了對方一個安慰的擁抱:“馬澤斯,你表現得很棒。”
“剛才你看到了嗎小七,坐在第一排的是《維也納之聲》紐約分部的主編埃托奧先生啊!以前他曾經採訪過我們,嗯……他的語言可犀利了,他該不會對我們作出什麼不好的評價吧?”
聞言,戚暮忍不住地笑開:“你就放心好了,理查,我剛才看到埃托奧先生鼓掌可是鼓得最用力的了呢。”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
舞臺上,紐愛的安可曲還在奏響,等到他們全部結束後,戚暮也已經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拎著琴盒從首席休息室裏走了出來。
戚暮剛剛看到紐愛的成員們一個個地走下舞臺,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自己被人用力地一抱:“哦小七!剛才的合奏真是太棒了!我真是不敢相信《自新世界》還可以這樣演奏!”
戚暮掙紮著想要從大鬍子首席鋼鐵一樣的懷抱裏脫開,但是“小胳膊小腿”的他,哪里是這個肌肉大鬍子的對手?
於是戚暮無奈地笑道:“胡克,你再這麼抱下去,我覺得我就快要窒息了。”
胡克大大咧咧地說道:“明天你就要走了,小七,我們恐怕又要很久不見了,你就讓我多抱一會兒吧!”
戚暮:“……”
他又不是佛腳,抱他幹什麼啊!!!
過了一會兒後,多倫薩先生也和斯威爾先生笑著走了過來,斯威爾先生說道:“好了胡克,你就放開小七吧。你又不是人家小七的女朋友,這麼死抱著人家不鬆手,幹什麼?”
聽到自家指揮溫柔的訓斥,胡克無奈地鬆開手:“我這不是太想小七了嗎?斯威爾先生。”
多倫薩先生想了想,笑道:“可是胡克,小七還真是有女朋友了啊,你這麼做,人家女朋友會吃醋的哦。”
這話音剛落,眾人立即譁然一片,所有的成員都圍聚過來,驚訝聲四起——
“什麼什麼?小七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誰!是誰!是誰竟然敢搶了我家小七?!”
“肯定是個金剛芭比,我家小七這麼可愛,是誰拐走了他!”
……
不要說是這些成員了,就連戚暮都目光驚駭地看向多倫薩先生,吞了口口水,不敢相信地問道:“多倫薩先生,您說……我有女朋友了?”他根本沒有跟多倫薩先生說過啊!
只見這位溫和慈祥的老人輕輕點頭,微笑著說道:“對,小七,難道你沒有女朋友嗎?我可是經常看到你對著手機偷偷發笑呢,哦,我家女兒就經常像你這樣與他的男朋友發短信。難道你不是在和你的小女朋友發短信嗎?”
戚暮:“……”
回去就把閔琛拉入黑名單!
※※※烏鴉偷亂入※※※
德沃夏克(Dvorak) 第九交響曲 第四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