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愛樂樂團的演出,似乎是為維也納這一季度的音樂會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6月份開始,基本上一些世界知名的頂尖樂團已經暫時進入了休假期,結束了它們各自上半年的巡演。當然了,這並不代表著在維也納你就聽不到美妙動人的音樂了。
這座音樂之都從來不缺乏美麗動人的音樂,走在歐風的街道上,你或許就可以聽到街頭音樂者的精彩演出;隨便進入一家路邊的小劇場,當天絕對有一場音樂會在等著你。
即使盛大隆重的大型交響音樂會幾乎都揠旗息鼓得差不多了,但是很多樂團音樂家卻也趁著這個機會,可以與自己的私人小樂隊一起,進行各式各樣出彩的室內樂演出。
比如,聽說下周在維也納音樂之友協會大樓的小型音樂廳中,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里昂•紮耶夫和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賈思科,便打算聯手進行一場雙重奏小提琴室內樂演出。
這樣的組合實在是太過耀眼,連戚暮都是心動不已。
可惜的是,他卻無法趕上那一天的演出了,因為在維愛的音樂會結束後的第二天,他便在阿卡得教授的要求下,先行收拾了行李、返回巴黎。
阿卡得教授那邊的事情十分重要,似乎還需要再處理一段時間,但是他卻打了電話告訴戚暮,他已經為自己可愛的學生找到了一位不錯的老師,能夠代替自己幫助戚暮進行練習。
正巧再過兩個星期就是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本學期的第二次測評了,因此戚暮也打算結束這段維也納之旅,回到巴黎好好練習練習小提琴。
即使住在酒店的時候,戚暮每天都會練習至少4個小時以上,但是出門在外確實還是非常不方便的,因此回去練習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進入6月之後,天氣也逐漸炎熱乾燥起來。入了夏的歐洲仿佛一個大大的火爐,幾乎每個城市都擁有著讓人難以忍受的高溫,維也納碧藍澄澈的天空更是萬里無雲,沒有任何可以遮擋住陽光的東西。
戚暮剛剛將自己的行李寄存好,才過安檢口不過多久,便接到了來自柏林的電話。電話剛接通,戚暮便笑著說道:“閔琛,好久不見。你的電話打得真巧,要是再過一個小時,我大概就要登機了。”
而那邊,閔琛似乎也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巧。
對於柏愛的普通成員來說,一個季度的巡演是真的結束了,他們也可以擁有一段長長的假期。但是對於身為首席指揮和音樂總監的閔琛、樂團經紀人丹尼爾以及首席小提琴家克多裏來說,卻幾乎沒有假期這個概念。
結束柏愛最後一場音樂會後,他們便開始策劃著下個季度,乃至是一年後、兩年後的樂團規劃,越是龐大的交響樂團,他們的未來規劃做得越早。
因此,這兩天閔琛一直比較忙,而戚暮也忙碌於準備返回巴黎的事情,所以兩人都沒有再聯繫過。這般算來,除去維愛音樂會前的那一次短信溝通外,這還是分別後戚暮第一次和對方聯繫。
“你要回巴黎嗎?還是……要去其他地方轉轉?”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即使是透過電波,也如同大提琴般醇厚,“最近克多裏要舉行一場個人音樂會,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留位。”
那聲音聽上去十分冷靜,仿佛只是隨口一說,但是如果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發現那掩藏在平淡語氣下……蠢蠢欲動的期待。
正好機場廣播裏忽然播放了一段提醒,戚暮稍稍分了神,過了一會兒才笑著回答道:“我是要回巴黎了,不是要去其他地方。馬上要到學院測評了,我也該回去稍微準備一下了,謝謝你的好意,閔琛,可惜我沒有辦法到場參加了。”
“……嗯,好。”語氣略顯失落,頓了頓,閔琛又問道:“裏德已經從義大利回來了嗎?”
戚暮走到一個空位上坐下,他將隨身攜帶的小包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然後笑道:“沒有,老師還在都靈處理家裏的事情,只是讓我先回巴黎罷了。不過阿卡得老師有說為我請了一位很好的老師,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人……”
“現在大部分的樂團都在休假,但是很多獨奏小提琴家倒是開了音樂會,應該是某個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吧。”
電話的那端,閔琛非常有耐心地分析著,他這樣難得的耐心讓一旁正在查詢資料的克多裏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微笑著頷首,仿佛明白了什麼。
而電話的另一端,某個黑髮年輕人卻全然沒發覺閔琛對於自己異樣的態度,畢竟在戚暮的認知中——“閔琛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這句話,早已成為真理。
戚暮輕輕點頭,說:“嗯,我估計可能是吧……只是不知道,會是誰。”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似乎是掙扎了一會兒,電話裏,閔琛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問道:“對了……那個……你聽過那張唱片了嗎?”
戚暮微微一愣,然後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來……自己似乎很久以前就說過要聽那張唱片,但是與自己的話相反的是,戚暮卻一直沒有聽過那張唱片。
其一是因為他這幾天實在是有點忙,抽不出空來。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卻是,酒店的環境讓他實在無法找到一台很好的唱片機,而沒有優秀的唱針和發聲裝置,就不能將唱片裏的音樂完美地呈現出來。
這對於一旦牽扯上音樂、就十分認真嚴肅的戚暮來說,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無奈地歎了聲氣,戚暮語氣愧疚地說:“抱歉,我這幾天有些忙,所以一直都沒有時間聽。等我回到巴黎,我記得老師的休息室裏有一台很棒的唱片機,我想應該能夠聽一聽。”
雖然戚暮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會如此糾結于那張唱片的事情,但是事情畢竟是他答應下來的,那他自然會做到。
而電話的那頭,閔琛本就失落的語氣更加壓抑了幾分,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就連粗神經的戚暮都發現了:似乎……對方的心情有點不好?
再說了幾句話後,戚暮便掛斷了電話,不過多久就登上了飛機。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柏愛總部的頂層會議室裏,某個本就冷峻淡漠的男人仿佛剛剛從南極回來,渾身上下開始掉冰渣子。
當丹尼爾剛推開門進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疑惑地小聲嘀咕道:“奇怪了,沒開空調啊……這是什麼鬼天氣,這麼冷?”
早已默默承受了一段時間冷空氣的克多裏哭笑不得地看向丹尼爾,然後悄悄地伸手指了指一旁冷著張臉的男人,無聲地用口型說道:別說話了,奧斯頓心情不好。
但是以丹尼爾的智商哪能看懂這種高級的暗語,他皺了皺眉,大大咧咧地走到一旁拉了椅子,說道:“怎麼了,克多裏?你今天喉嚨不舒服?那你得吃藥啊!”
好心好意的克多裏:“……”
閔琛抬眸掃了某個智商下限的傢伙一眼,低聲道:“丹尼爾,你該吃藥了。”
丹尼爾:“……???我沒生病啊,吃什麼藥啊?!”
閔琛好笑地勾起唇角,輕輕搖首,道:“不,你生病了,很嚴重的病。”
丹尼爾:“……?”
“你把你的腦子,丟在家裏了。”
丹尼爾:“…………………………………………………………”
不過片刻:“奧斯頓•柏特萊姆!!!我要和你絕交!!你竟然敢說我沒腦子!!!我要辭職!我告訴你,我不伺候了!我今天一定要辭職!!!”
柏愛每天的日常,永遠都是如此的雞飛狗跳。
脾氣溫和的克多裏無奈地掩面低歎,默默想到:……什麼時候上帝能派下一個小天使,拯救拯救他們這群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子民呢?
其實克多裏,你期待中的小天使早就降臨了啊!
只不過……似乎座標有些奇怪,人家已經抵達了千里之外的巴黎了啊!
戚暮剛回到巴黎,便先將自己的行李送回了公寓。
如今在這座浪漫美麗的城市裏,到處都是鳶尾與百合的芬芳香味,來自世界各地的無數遊客聚集在這裏,走在街頭巷尾、不停地拍照留念。
今天的天氣晴朗得讓人迷醉,放眼看去,天空一碧如洗,讓戚暮的心情都舒緩許多。沒有再休息多久,將東西整理得差不多後,不過3點,戚暮便趕緊出門、往學院的方向走去。
按照阿卡得老師的說法,那位特意來指導他的大師昨天已經抵達了巴黎,今天應該就在他們的琴房裏等著了。雖然不大清楚那位大師到底會是誰,但是等戚暮走在琴房的走廊時,心中還是十分雀躍期待的。
戚暮可非常明白自家老師那挑剔到苛刻的標準,能夠讓裏德•阿卡得都稱讚為“不錯的老師”,看來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小提琴大師。只是不知道……
是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來到巴黎呢?
戚暮帶著期待興奮的心情,輕輕按下了琴房的金屬門把手。
隨著“吱呀”的開門聲,一束燦爛的陽光透過琴房碩大的玻璃窗照進戚暮的視線中,他剛將門推開一條細縫、還沒看清楚房內的景象,只聽到一道愉悅高興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哦?是我的小天使嗎?安吉爾,我們好久不見了,我真是非常想念你美麗的琴聲啊。”
戚暮:“………………”
現在關門……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