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舒沒有馬上放開她,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逐漸削減,當柳意驚訝出聲時,她才收手。
“如玉小姐屁股出血了!”
聽到血這個字,昭如玉當即嚇的臉色慘白,秦雲舒手收回的那刻,她豁然起身,屁股上一陣火辣辣。
碧綠竹椅染上紅豔豔的血,血量還不少,顯的有點觸目驚心。
這時候,柳意又瞪大眼睛,“裙子上都是血!”
她搬椅子的時候沒注意看,竟磨損了,竹刺那麽尖銳!想著如玉小姐和自家小姐的親密關系,心裡不禁發顫。
她的錯,小姐會責罰她嗎?
柳意眼裡多了絲害怕,扭頭小心翼翼的望著小姐。
而這時,秦雲舒一把拉住昭如玉,滿臉驚訝,最後淪為深深的悔意,“我真不知道有竹刺,都怪我。如玉,疼不?”
今早剛被打了板子,現在又被硬生生扎出血,怎麽可能不疼呢!
昭如玉死死咬唇,紅潤的唇瓣被咬出一道道白,可她偏偏還要忍著。
“雲舒,沒關系的,時辰不早我要回去了。拜托你的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依照目前的境況,除了忍,她別無辦法。
秦雲舒瞧她都快站不穩了,仍念念不忘寧江設宴的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對自己挺狠。
“放心,待你養好身子,我便派人請你過府。”
有了保證,昭如玉隻覺的受這份罪也值了,想必雲舒不知道椅子有竹刺。就像她說的,無論多寶貝的東西,都拿來分享。
思及此,她忽然眼角湧淚,襯著裙擺上的血,淒楚動人。
“雲舒,若沒你幫忙,昭府那些姐妹早把我害死了。”
秦雲舒雙眼彎起淡淡笑道,“瞧你說的,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說罷,她看向柳意,連聲吩咐,“送如玉小姐出府。”
命令一下,柳意立即福身行禮,“是,小姐!如玉小姐,請。”剛才真把她嚇死了,還以為小姐要懲罰她辦事不利。
這一刻,昭如玉遲疑了,半抿唇的望著染血的裙,昭府馬車停在大門前,走出大門必定經過府中大道。
被仆人看到,只會直勾勾的瞅著她的屁股,她怎麽好意思?
於是,她眸眼一轉,看向秦雲舒的貂絨披風,齊踝長度,披上後,血就瞧不見了。何況,這披風一看就是好寶貝,價值不菲。
昭如玉的視線略略一瞄,秦雲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按照以往,她定慷慨贈與。可現在,她不願意。
眼前是頭白眼狼,永遠喂不飽。
於是,秦雲舒索性笑盈盈的看著她,“時辰不早,你早點回去傳大夫進府開方。”
昭如玉一下子愣住了,等了那麽久,等來的卻不是秦雲舒解下披風替她披上,直接叫她回去了!
說好的所有寶貝,只要她要都會給呢?一件貂絨披風舍不得了?她這屁股,可是秦府竹椅刺破的,留了那麽多血,疼!
“雲舒,我……”
秦雲舒洋裝疲乏,“今天為了賞梅,特意起早,現下也累了。”話落,她遞了一個眼神給柳意。
到底是跟隨她從小長大的丫鬟,即便如今有些琢磨不透自家小姐,可這個眼神,還是很懂的。
“如玉小姐,要緊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說,請。”說著,手已經拽了上去。
實在沒辦法,昭如玉隻好收了念想,
特意揚手折了裙擺稍稍蓋住鮮血,可憐兮兮一瘸一拐的走了。 離開前的眼神,仿似受了無盡的委屈。待她徹底消失,秦雲舒眼裡的疲乏一掃而空,陣陣犀利四散而出。
依昭夫人的性子,定不會請大夫替昭如玉治病,瘀傷部位見血,得不到及時醫治便會感染,這幾日就好好躺在床上吧!
秦雲舒唇角微勾,片刻後想起寧江設宴款待將士。昭府下人都在議論了,父親定知曉,怎麽下朝回府那會不告訴她呢?
難道她不在邀請之列?不對,怎麽可能呢!
思及此,她立即抬腳往書房走,半道中卻瞧到隱在旁側樹後偷望她的書佑。
頓時,秦雲舒腳步停了,故意戒備的咦了一聲,“秦府進小偷了,還是我看錯了?”
一語落下,窸窣聲立即響起,沒多久匆忙的腳步聲傳來,再瞧時,書佑已經乖乖站在她面前了。
“阿姐,是我,不是小偷。”
秦雲舒裝出驚訝又恍然大悟的模樣,蹲身而下伸手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明日就派人送你去嶽麓書院,沈夫子親自教導你。在外不許宣揚秦府小少爺的身份,明白?”
說到後面,話音多了嚴厲,眼神也跟著嚴肅起來。
秦書佑小小的眼睛泛出喜意,激動的想要伸手拽秦雲舒,但見到她那神情,他又暗暗的收手。
然而,他的手剛縮回去就被突伸而來的溫熱握住,一片柔軟,阿姐再一次牽他了。
“一月回家一次,不能日日見爹娘,聽夫子的話。書佑,你能做到嗎?”
從未離家的秦書佑,心裡沉重起來,思慮片刻後慎重點頭,“我不會給秦府丟臉,也絕不宣揚身份。”
鄭重其事的認真模樣,秦雲舒不禁想到前世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樣子。
也是那樣認真,同樣的倔強。
阿姐放心,我跑的快,他們追不上我。
神情逐漸幽深,思緒開始紛飛,直到軟糯的聲音傳來。
“阿姐,你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你不應該討厭我嗎?”
這個問題,秦書佑憋在心裡一天了,欣喜阿姐的變化,同時又忌憚害怕。
秦雲舒緩了神情,溫和的笑道,“你是我的弟弟,不對你好對誰好?”
說著,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阿姐去找父親商談要事,你回房休息,明日一早要去書院了。”
秦書佑乖乖點頭,“好的,阿姐!”一邊說一邊高興的蹦躂回去。
秦雲舒站在原地望著,直到弟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
他的快樂,來的多麽簡單。而她曾經,又是多麽吝嗇給予溫暖,好在如今來得及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