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去,只見孫公公領了幾個宮女,手裡拿了本冊子。
先前就是孫公公將她們從北門帶到這裡,現在出現,估摸款待宴即將開始,要去中庭了。
所有閨秀全部斂了心思,稍拍衣擺,捏了袖口,唇也不禁抿起。
這次鴻門宴,她們該小心謹慎。
到了跟前,孫公公手中拂塵略略一擺,面上浮現些許微笑,尖著嗓子。
“各家小姐們,此次不但有朝臣,更有周國使臣,分成幾隊去,按照名冊來。”
說著,打開手中冊子,按照次序喊了各家府邸。
每府只派一名,聽到自家府號,就站出。
一共六隊,由六名宮女傳帶。
然而,報了一圈,常知茉和謝蔓兒被歸在一隊,孫公公合上冊子後,好多閨秀都疑惑。
沒有報秦府呢,秦雲舒跟著哪位宮女?
她們知道,次序不僅是隊列,更是座位。
“秦家姑娘,您隨雜家去。”
看向秦雲舒,孫公公比剛才更加恭敬,眸中笑意更濃。
“有勞孫公公。”
秦雲舒輕聲回話,禮態恭敬,不多時就隨在他身側。
“行了,快開宴了,都走吧。”
拂塵再次一甩,六名宮女會意,按照次序朝同一隊列前行,到了岔路,分了三個方向。
眾人更加不明,好奇的不禁扯了袖子,小聲議論。
“秦家那位,竟沒人和她一隊,難道齊皇選中她了?”
“沒了琉璃公主,選的世家小姐是她?要她去周國和親?”
說到這,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若真是,大齊的天,豈不是要變了!
那可是齊京第一閨秀,遠嫁周國,大消息啊,比琉璃公主去,還要猛。
她們不知,這番猜測不過秦雲舒說出來嚇唬她們罷了,已有聯姻在前,短時間內,怎可能再次?
而此時,秦雲舒跟著孫公公走,方向和那些閨秀完全相反。
仿似朝著宮內前堂深處走,根本不是閨秀該來的地方。
“孫公公,這是……?”
越走越不對,秦雲舒對宮內道路熟悉,再往前走,犯了禁忌。
孫公公卻是步子不停,笑道,“世敏公主遠到齊京,她的護嫁使臣,周國女將,皇上口諭,給您安排的座位,就在她身側。”
這麽一來,就是要她在坐席間款待周國女將。
“即便武將,到底女子,由你出面,再好不過。宮內其他公主,年齡沒到,其他閨秀,難當大任。思來想去,只有你了。”
說到後面,孫公公眉宇泛著笑意,聲音刻意壓低,到最後恢復常色,肅了一張臉。
因為此刻,已經入了中庭。
秦雲舒眸如靜泊,淡然不驚,平靜的望著四周,視線掠過每一個人。
她並不認識,僅通過衣著和舉止判斷,大概處於什麽地位。
最後,飄然落在周國女將身上,靜瞳鎖定。
孫公公從旁瞧著,這股氣韻和鎮定,以及觀察人的能力,齊京姑娘中,當屬第一。
就算有些朝臣,也是比不上她的。
而這時候,一道溢光的犀利視線同樣打量秦雲舒,從上到下,特別在那雙眸子上,盯了許久。
孫公公步步上前,朝眾臣以禮頷首,最終到了周國女將旁。
“秋將軍。”
恭敬有禮,拱手以禮。
“孫公公,不必多禮。”
聲音清冽,宛若黃鸝,和她容貌一樣,絕麗無雙。
只是那對眸子,泛著刺目的光,如鷹似豹,和秦雲舒淡然氣韻,形成極大反差。
前者如風,後者若雲。
“大齊太傅之女,秦雲舒。”
字字清晰,擲地有聲,周身仿佛環繞光暈,即便在武將面前,氣場也絲毫不舒。
只是,兩股氣韻,全然不同罷了。
諸多周國其他使臣不禁瞧來,目光中盡是驚疑,紛紛猜測齊國這位女子的身份。
既被孫公公領來,想必受齊皇吩咐,專門迎接將軍。
要知道,秋將軍在他們周國,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光那犀利的眸子,就讓人招架不住。
偌大齊國,依他們看,蕭將軍那樣的,才令秋將軍心生敬佩。
而現在,派個女子。
就在他們疑惑輕視時,卻聽鏗鏘有力的女子聲,秋將軍發話了。
“原來你父親是秦太傅,家父很喜歡他的字畫,更央我入齊,帶一副給他欣賞。”
秋桐散去眸中犀利,面色和緩不少,聲音也客氣很多。
其余周國使臣一聽,眼中狐疑頃刻散盡,原來是秦太傅的女兒。
怪不得,齊皇估計知道,秋老將軍雖是武將,寫一手醜字,畫作別提了,卻偏愛收藏。
“父親若知秋老將軍喜歡他的字畫,定高興。”
秦雲舒略彎雙眸,輕笑溢唇。
說罷,卻聽前頭隨伺太監一聲喚,緊接著龍杖入目。
孫公公悄然退下,眾周國時辰收了四處打量,嚴肅不已,躬身以禮靜靜等待。
秋桐渾身氣場陡然一變,凝重非常,上身前傾,拱手以禮,頭也跟著低下,完全武將做派。
秦雲舒翩然一側,低首以對。
“起身,不必拘禮。”
肅穆龍聲,卻也泛著客套的笑。
隨著禮官一聲禮畢,眾人這才抬頭。
此刻,秦雲舒才發現,隔了一條過道,那邊坐的全是大齊使臣。
她看到了父親, 隔桌旁,分坐幾位皇子,繼而蕭瑾言,而謝凜的座位,挨著瑾言。
因後側樹林遮擋,她瞧不清過道另側的具體情況,也許其他閨秀被安排在後處。
“今日大喜,又和周國深入往來,朕心愉悅。”
說著,舉起酒盞,令孫公公斟滿,中庭環繞爽朗暢快的笑,緊接著一飲而下。
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皇上十分高興。倒不是因為世敏公主,而是紅河。
酒盞落桌,底下眾朝臣起身,紛紛斟滿酒杯。
秦雲舒瞧著秋將軍,利落的拿起酒杯,仰頭迅速飲下,更豪邁的抬手,擦拭嘴邊酒漬。
長得精致英氣,聲若黃鸝,活的像個男人。
兩記掌聲落下,宮女拿著托盤魚貫而入,不一會,各色菜肴擺了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