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彩兒對秦書佑輕聲說著,清亮的眸子隨即看向前方。
華容剛從後勤帳出來,依令去後方營門拉一車蔬菜,走到這,他就聽到嘀嘀咕咕,然後看到一個女子和一名少年。
這兩個人,年歲都不大,在驃騎營名聲很大。
他時常在後帳不出來,也知道他們。
雖為女子,能力受到眾人認可,看著嬌小,力氣很大。
而少年,尚未成年,不僅進入驃騎營,更通過選拔進了校場,很多校尉搶他。
而女子剛才說的,他聽的不清楚,通過口型他知道,說他後勤兵。
相比年少有為的他們,他確實慚愧。
“偷偷吃東西,注意些。”
輕聲落下,華容看向秦書佑腳邊,不一會走來,“驃騎營,哪怕小角落,連個菜葉都沒,你一把雞骨頭丟這,被發現可能性大,會徹查。”
嚴令禁止偷吃東西,更別提大白天。
驃騎營的規矩,不是擺設,一旦觸犯,勢必懲治,誰都逃不了。
說罷,華容墩身,扒開泥土迅速取出雞骨頭,放於袖中。
“我要去營外一趟,替你丟了,記得控制自己。”
話落,他徑自轉身就要遠去。
“慢著!”
嬌亮的女子聲響起,林彩兒揚手拽住他的肩。
這一刻,華容體會到,兵營傳言,她的力氣確實大。
“彩兒姑娘,有何吩咐?”
林彩兒微愣,兩人從沒打過招呼,他倒是認識她。
“為什麽不告發?我記得營規,告發的人有獎。”
說著,她看向華容的手,“你練習箭術多年。”
繭子很多,特別是拉弓最用力的部位。
“像你這樣的,不可能堪當後勤兵,告發我們,你去邀功,你……”
華容皺眉,肩膀一掙,脫離她的桎梏。
“你要我以雕蟲小技上位?我不是那樣的人。”
話到此處,帶了幾分譏諷,面色也跟著沉下,不多時轉身。
“喂,你……”
來不及多說,華容已經遠離,林彩兒怔怔的站著,過了會才低頭看秦書佑,嘟囔道。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性子本就直,以前在林府,應對各個姨娘和庶房姐妹,硬生生扭了性格。
現在進了兵營,越發灑脫,真實性子也日益顯露。說話倒有點不過腦了。
“你那不叫說錯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書佑眸子晶亮,慎重說道。
林彩兒愧疚感越發嚴重,聲音都沉悶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傷害已經造成了。”
林彩兒更不是滋味,聽著秦書佑沒心沒肺的話,揚手拍了他一下,“我說你,我打山雞烤了給你吃,討不了好,還說我?”
說著,對著他的肩膀,她又打了幾下。
偏巧……
“大將軍。”
恭敬的兵士聲從遠處傳來,聲音遠,但林彩兒嚇的不輕,連忙收手朝前看去。
見到遠處的蕭瑾言筆挺站著,沒有朝這裡看,她松了口氣。
別人不知書佑身份,她知道啊!
如果被大將軍知道,她打他小舅子……
林彩兒身子一抖,忙朝著另一側小道走,秦書佑就不同了,站的筆挺,甚至要往前走。
他已有多日沒見到大將軍,許久沒回家,倒不是念想,臨近春年,不知阿姐和父親如何了。
秦書佑剛走幾步,就見大將軍揮退收下朝他走來。
已到眼前,他立即按照軍中規矩,用上下級的兵禮,“參見大將軍。”
鏗鏘有力,嗓子依舊壓的,每個男孩都要經歷。
然話音落下,他卻見大將軍朝他走了幾步,劍眉皺起。
“你吃東西了。”
不是試探,而是篤定,一聞即出。
秦書佑見他表情肅穆,心裡開始打鼓,他不擅說謊,不敢欺騙。
“大將軍,屬下……”
“跟我來。”
三字利落而出,當即打斷,說罷腳步一轉朝東面營帳走。
秦書佑怔愣片刻,聽著口氣,不似責罰,這是去哪?
思慮片刻,他疑惑的跟了上去,越往東走越察覺,這裡是就寢帳,有頭銜的將領休息的地方。
而東面後處一大塊空地,只有一處很大的帳子,大將軍的專屬營帳。
這是,領他進去?
念頭一閃而過,他就見姐夫掀了簾子。
“進來。”
低沉兩字,沒有任何命令感,顯了幾分溫和,這是往常姐夫在兵營時沒有的。
秦書佑躊躇,遲疑片刻後進去。
帳簾剛落,他就見姐夫從櫃中拿出棕色三層食盒。
“這是你姐托我給你的,裡面全是你愛吃的。”
話音依舊低沉,說罷,食盒已經依次擺開,泛著濃濃香味。
光聞味道,秦書佑都知道是什麽,走近一瞧,確實都是他愛吃的。
熱騰騰的冒著熱氣,想必做了後,姐夫就趕著送來。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說罷,蕭瑾言遞了一雙筷子,又指了指椅子。
秦書佑沒有坐下,看著金黃燉蛋,裡面夾了肉絲,更有糯米藕餅,栗子燒雞,蔬菜芙蓉湯。
“這處沒人進來,快吃,長身子。”
蕭瑾言揚臂將他按坐下來,又拿了杓子給他,而後轉身走至一旁書桌,望著擺開的地形圖。
秦書佑不打擾,一手筷子一手杓子,迅速吃了起來。
從前,他吃飯慢條斯理,進了驃騎營,用膳有時間規定,到點沒吃完,即便餓著也不行。
所以,他現在的速度近乎蠻橫。
嘩啦嘩啦,湯杓作響。
日日演練,又長身子胃口極大,三層食盒的東西,全部入腹。
起身後袖子擦嘴,收拾碗筷,一切妥當,他看向姐夫,從頭到尾,都在研究地形圖。
蕭瑾言視線微轉,看著旁側沙漏,“到點,去帳中休息,一刻後去校場。”
秦書佑點頭,躬身道,“是!”
片刻,他轉身走向帳外,掀起簾子的那刻,只聽肅穆一聲
“只是開始,即便今後能進最大的校場,和戰場沒法比。”
既然從兵,就要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就算現在安享太平,歌舞升平。
然士兵的價值,在最危險的那刻,才能充分體現。